第四百二十六章 何似在人間
老戰神點頭：「就是我那個大哥，年輕的時候，我以他為榜樣，認為有他在，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直至有一天，我看著他死在我面前，聽著他臨終前的告誡，我才明白，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也會死去，我至今都無法忘記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了我，你將會成為一隻翱翔的雄鷹。」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壓根就不想成為那隻鷹，但我為了完成他所說，最後達到了他所說的高度，讓所有敬仰，可從那天開始，我從未開心過，這，就是身不由己。」
聽著話，周天出聲道「他至少沒想害您。」「是啊，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之處，小天，這人吶是一種最奇怪的動物，做什麼樣的人，走什麼樣的路，從來都不是自己選的，而是環境改變所造成的，若是我大哥當年沒死，也許我沒有現在的所謂的成就，你也一樣，若不是你爺爺擺局，你父母健在，也許，你現在還在隊伍之中，按照我給你的安排，成為一代戰神，名震九州，接下了我
的傳承。」「可天，總是不遂人願，我們也得去面對現實，你一直以來都在隊伍之中，雖然執行了無數任務，但對於江湖的爾虞我詐，知之甚少，而我，最擔心的就是你的秉性，你的
秉性太過於善良，尤其對親情十分看重，這樣，很容易吃虧的。」「江湖，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感情在江湖之中是最廉價的東西，什麼江湖愛情，江湖兄弟情，那都是假的，你看看你爺爺和你外公，世人都說他們是好兄弟，可如今你再
看看，這裡面充斥著的都是什麼？」
「再者就是外婆和你外公，江湖鴛鴦，羨煞一個時代，可你外公到死都不知道你外婆會有如此大的勢力。」「你跟你外公最大的不同，就是你的妻子，兄弟，都不是結交於江湖之中，我相信，小玉，長生他們不會背叛於你，可你的性格缺陷，很致命，若是你不改掉這一點，也許
會走了你外公的老路。」
「這一點，葉天正看的比你明白，這也是他不讓我死的原因，其實相比於溫濤，你外婆，我更相信葉天正，不是說他對你有多少感情，而是他和你很像。」
這話說出，周天皺眉：「我和他很像？」「對，我仔細調查過葉天正的歷史，他的家底其實就是他的師兄弟，再看跟隨他的人，無論是白若男，還是風老，再者就是現在跟隨他的勢力，其實都是他年輕時代結交下
來的，他跟你現在就是一樣的，你的基礎是修羅殿那批人，他們對你忠心不二，就像他的師兄弟一般。」
「而長生和王也這兩人因為特殊的原因，就跟白若男和風老一般，至於他的下屬勢力，你看看柳塵他們，是不是對比起來是一模一樣？」
老戰神問出，周天一下子還真說不出話來，這不說還沒感覺，一說，還真是有些相同。
頓時開口道：「可這又如何呢？」「這是沒什麼，但你和他的性子都很像，因為我觀察過葉天正，他這一生殺的人可以說少之又少，唯一殺的一個比較出名的就是你外公了，而這，我可以肯定，他是為了你
外派才這麼做的。」
「當年的他，比起你還不如，如果你是他，你是選擇救下自己如母般的姐姐，護住麾下的師兄弟，還是為了一個師姐的丈夫拚命呢？」
老戰神說著看向周天，周天這一下不開口了。
這樣的選擇，對於任何人來說不難，都會選擇前者。見周天不開口，老戰神微微一笑道：「你心裡也有答案了對吧？在這個事情上，我反覆查了很多次，確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如果，你因為這個事情放不下，你爺爺就更該
殺了，他可以說，是直接導致你外公死的，沒有他的推波助瀾，你外公不會有後來的殺身之禍。」
「也是因為如此，葉天正這一步步走來，他清晰感受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所以，他看到你的時候，就要為你留條後路，這條後路就是我。」「你還記得你殺白若男的時候，葉天正第一次出手對付你么？其實那一次，是他唯一想殺你的一次，因為你殺了他的兄弟，白若男關係是不如他的師兄弟，但就如你和柳塵
一樣，若是誰殺了柳塵，你會不會發狂？」「葉天正，若是真的要殺你，早就將你殺了，而那一次，不是我及時趕到，是有人給我遞了消息，我那時候還挺疑惑的，現在才知道，那消息應該是葉天正給我的，他，不
想殺你，所以才叫我過來，只有我，才能鎮住他麾下那些人，因為到了他們那個層次，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想魚死網破。」
「所以，我說葉天正是一個梟雄，他看的明白，分的清楚，更知道自己所圖什麼是什麼，也是如今江湖裡，最沒有私心的一個。」
「當然了，你外公也是一個強者，可他的強大，讓人有些寒心，可能這跟他是古族出身有關係吧，對於感情這東西，他看的特別的輕，至少現在看來是如此的。」「若是拿他們兩比較，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待葉天正，他也算你半個師父，你外婆，也是迫切希望你能和他和好如初，有這個傢伙在，萬一哪天我真的故去，對你我也能放心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說到後面，周天神色一緊道：「爸，你怎麼突然又說這種話了？」「我這身子骨我最清楚，我必須要給你找後路，葉天正想我活著，我又何嘗不想他活著呢，這真相一點點撕開，我是真的心疼你，因為漩渦你已經踏進來了，想出去就難了
。」「歷代江湖，多少豪傑曾英明一世，老來遭人唾棄，小天，我對你沒有別的訴求，就八個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終，若是事情解決，不要留戀，該走就走，該放下就放下，
江湖就是恩怨之地，若是你永遠學不會放下，那你到最後就是輸。」
老戰神說完，目光看向大海，呢喃道：「大浪淘沙，千古多少豪傑，嬴的人，又有幾個，記住我今天說的話，未來，你一定會明白的，珍惜你所擁有，比什麼都強。」
然後，老戰神拍了拍周天的肩膀，邁步回去了船艙。
周天久久沒有回神，他能聽懂老戰神的一部分話，是讓自己跟葉天正交好，讓自己不要再顧慮太多，因為自己背後現在不只是自己一人。
可最後那番話，周天是真的沒能理解。
想著老戰神那滄桑的臉，也許，他是累了吧。
老戰神的位置，就是周談都難以去企及，高處不勝寒，他能看到的，天下真沒幾人。這一夜，周天註定難眠，等船靠岸的時候，他並沒有和老戰神同行，臨行前，老戰神看向他道：「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我還活著，你這天，就塌不
下來。」
周天眼圈一紅，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開口道：「您和媽要保重身體。」
「嗯，自己小心點，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好！」
……
看著老戰神和雪姬離去的背影，周天察覺到老戰神真的老了。
依稀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老戰神的時候，那是何等英姿勃發。
那一年，他還年少。
那一年，他還是赫赫戰神。
如今的滿頭白髮，充分詮釋了英雄遲暮，歲月不饒人。
這一刻的周天有些酸楚，有些害怕。怕的是什麼，他不知道，可能，是怕有一天這個老人真的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