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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艱辛懷胎孕育生

  清晨的空氣中湧進玫瑰的香氣,芬芳的甜味掃過寢宮。


  元紓已經用過早膳,桌上還擺著尚未撤換的一整套秘色瓷杯盤碗盞。從昨日起便覺得陣陣腰酸,她的清雅的麵容上漸漸籠罩上一層憔悴而辛苦的陰霾。


  “紓兒,”盧郅隆腳步輕快,最為艱難的一段時間依然度過,滿麵春風的走近殿來:“寡人特意著膳房給你的枸杞花膠燉野鵪鶉,你吃著可好?”


  元紓見是盧郅隆,便強顏笑意的緩緩地站起身來,走不出幾步,隻覺得小腹絞痛難忍,胃口泛上一陣酸澀,頭暈的厲害,一時沒了知覺,便倒在冰冷的青磚地麵上。


  盧郅隆嚇了一跳,慌忙去扶,把元紓抱到鑲寶紫檀雕花拔步床上。


  “紓兒,你醒醒。”任憑盧郅隆如何搖晃,元紓仍舊牙關緊閉,麵色慘白,一時虛弱的令人心疼。


  太醫搭了脈,心也跟著懸了起來,又見盧郅隆陰沉了臉,更是不敢說出口。盧郅隆連問了幾次,幾個太醫才左顧右盼,躊躇不決的回答道:“啟稟陛下,是…隻怕是,王嗣有危險。”


  “危……”盧郅隆話到嘴邊生生的咽了回去。


  元紓還沒有醒過來,到底什麽緣故變成這樣不必問她。元紓一貫是注意養生,體質一項溫厚,很容易猜得出有奸人作祟的無疑。這一陣宮裏亂完,宮外亂。王城亂過,邊境亂。


  危機四伏,暗流湍急,著實不知道是著了誰的道,想到這,盧郅隆不由得臉上發燒,皇宮大內竟然做出這等有違禮法,陰險詭譎之事,更為可惡的是,矛頭直接對準了王儲。


  盧郅隆悄聲對幾個太醫道:“這孩子,能否保住?”


  太醫們一聽紛紛搖頭如撥浪鼓,想來這孩子隻怕保不住了,王後不知何故,心力憔悴,氣血兩虧,怎麽能保得住這孩子呢?就連大人都未必能得了命來。太醫們一聽這話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第一個接話,都怕將來若是問起罪來,盧郅隆會拿他們來當出氣筒。


  盧郅隆見沒人回他的話,心中很是不悅,用腳踢踢麵前跪了一排的太醫,讓他們快做決斷:“你們盡力就好,寡人,寡人不怪你們。”


  煮藥的小紫砂壺裏咕嘟咕嘟的冒著水泡,幾位太醫也都是心裏沒底,臉上如塗了生石灰一般。院首道:“諸位,你我都知道,王嗣恐怕是保不住了,當務之急是要把王後的命保住。”


  兩位院判聽了也覺得有理,卻也心慌。百玦立國以來,後宮之中還從未出現過生下死胎的事情,更何況是王後?


  院首從雲紋繡花包裏取出幾根銀針,刺入元紓指尖的穴位,元紓皺皺眉,仿佛更加痛苦,但確實有了知覺。她的臉色變得死人一樣慘白,皺著眉,冷汗漸漸泛起,直到將碎發陰濕一片。


  目光從模糊逐漸清晰,元紓勉強睜開眼睛,盧郅隆正坐在她是床頭,無限柔情的關切著她。


  “紓兒,你感覺怎麽樣?”盧郅隆握著元紓的手,一手幹手帕輕輕拭去元紓額上冷汗。


  “很疼……”元紓蠕動著丹唇,聲音虛弱,如同從深淵之中的一聲無力的祈求。


  盧郅隆緊張的深吸一口氣,仿佛因為元紓的痛苦,而獲罪一般:“太醫說,你就要金臨產了,千萬不要怕,寡人一直都在。”


  元紓隻覺得腰肢越來越痛,仿佛折斷一般,抽筋剝骨,她的世界疼的天翻地覆,元紓忍不住痛呼一聲,盧郅隆也跟著緊張一陣。


  元紓已經清醒,盧郅隆見她的寢衣已經被打濕,便為她披一件鑲邊羅衿,元紓坐了起來,倚在盧郅隆懷中。


  太醫們端過藥來:“請王後進藥。”


  白玉百合碗中撐著褐色的藥汁,單聞著藥的氣味,就夠人麻了舌頭。“這是什麽藥,我是怎麽了。”元紓有氣無力的問道。


  一個稍機靈點的院判道:“回稟主子,這是一位補氣血的藥,主子您身體虛脫,臣等為主子熬製的藥物,能保主子母子平安。”


  太醫不好直接說明,生怕一言不慎,驚了王後,鬧得血山崩不好,便想出這樣的話來寬慰元紓。盧郅隆是心思敏捷,一點即通,早知太醫的用意,問道:“此話當真?”


  院判道:“王後承陛下福蔭,必然有驚無險。臣等已拿捏好劑量,此藥主子可以放心飲用。”


  元紓抬起頭,發現身旁侍女宦官皆是直愣愣的盯著自己,隻怕情況比太醫說的要嚴重得多:“太醫,不必顧忌本宮,千萬要保住王嗣。”


  絲衝落絮,燕語呢喃,夢魘初醒,宮宇樓台一片寂靜。擁著暖融融的錦被,從日出東山坐到月涼黃昏,當年的種種磨難亦敵不過這樣難熬的光陰。


  元紓咬著嘴唇,她的身體已經因為無限的痛楚而不住顫抖,好像觸及到生命的底線,雙手緊緊攥住玉芯桂花香茶軟枕:“好痛。”元紓雙眼緊閉,如同一個溺水的人,在無限痛苦的洪流中苦苦掙紮。


  “紓兒,紓兒,寡人沒有照顧好你。”盧郅隆伏在她的耳邊,不住的道歉,他從未見過元紓如此痛苦,元紓不敢哭喊,生怕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為自己擔驚受怕。


  元紓緊緊攥著拳頭,潔白的牙齒在如玉柔荑上留下一道月牙形的血印兒,盧郅隆奪過她的手。他的臉色也變得可怕,眼中已經有盈盈淚光。


  “紓兒,紓兒。”盧郅隆不住的呼喚著元紓的名字,生怕一不注意,元紓的生命便痛苦的終結,她一直緊閉著雙眼,死亡的陰影不住攀升。


  孩子,我的孩子,為了這個渺小的希望,為了這個深愛男人的子嗣,為了幾個月來在腹中生長的小肉球,她願意把自己種植在痛楚的土壤中。


  “嗯。”元紓咬著嘴唇,她實在忍不住的吭了一聲,一陣悶痛仿佛要讓她窒息,她深吸幾口氣,卻怎麽也掩飾不住那種痛楚的顫抖。


  “紓兒,紓兒你哭幾聲,喊幾聲,寡人一直陪著你。”元紓承受的一切都成為他精神上的折磨。


  “陛下,陛下,王後就要臨盆,還請您回避一下。”一個老嬤嬤模樣的收生嬤嬤,怯懦的哈著腰,輕聲問道。


  “回避?寡人不會回避。”盧郅隆拭去元紓頭上的汗水,撫摸著元紓的頭發,濕漉漉的黏在麵頰上。都說女人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盧郅隆不願讓元紓獨自承受。


  “陛下,您出去吧,”元紓疲倦的推推盧郅隆的腿:“妾一定會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


  盧郅隆心知自己在這裏,元紓即使疼也不敢說,唯有自己不再,元紓不必如此辛苦,她一直如此隱忍,這困擾如此強烈,唇見一時說不出話來。


  “寡人還有政務要處理,一個時辰變回來。”盧郅隆緩緩退出了產房。


  盧郅隆站在元紓寢宮的院子裏,正午的烈日刺的人眼睛發酸。


  叫人搬了把椅子來,盧郅隆剛剛坐下,一貫隱忍的元紓便發出一陣一陣慘烈的哭喊聲,仿佛在地獄受刑般令人悚然。


  “陛下,鎮國侯來了,在您的書房等候。”瑞公公湊在盧郅隆耳邊輕聲傳報。


  “這個時候寡人沒有心情談政務,寡人相信他,有什麽事兒她自己決定就成了。”盧郅隆坐在椅子上,元紓的一聲聲淒厲的痛呼聲,仿佛成了一塊有一塊巨石,壓在他身上,雙膝再也無法支撐他的身體,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等元紓平安以後再說。


  “侯爺說,他是來給王後送東西的。說是那東西珍稀的很,要親手交到您的手裏,才能安心。還說這會兒王後能用得著。”瑞公公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盧郅隆的神色。


  “你去把他帶進來,帶到王後寢宮外。”盧郅隆長籲一聲揉了揉眉心。


  忽然一陣驚呼,產房中呈現一陣死寂,忙慌慌的侍女穩婆都亂成一團。盧郅隆慌得站起身,擔憂著望著產房中,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鎮定,讓自己不要衝動的闖進產房,這是規矩,一個無情的規矩。


  侍女們如同蜜蜂圍繞著蜂巢,一盆盆血水被送出來,一盆盆冒著熱氣的開水被送進去,所有的肮髒的血,摧殘著盧郅隆的心弦。


  “啟稟陛下,鎮國侯在宮外候旨。”瑞公公跪在麵前。


  衛樞跪在宮外,雙手捧著一個精雕玉琢的匣子,烈日當空,跪在微微發燙的磚石地麵上,偌大的巷道隻有她一個人。


  盧郅隆站在麵前,臉色帶著不悅,威嚴和沉重的望著衛樞:“你拿的什麽?”說著他彎下腰一手把衛樞拉起來。


  “這是臣差信樞使尋遍列國,得到的一盒保命丹,功效奇佳,對王後現下的情況最是管用,用溫水衝服。王後吉人自有天相,您寬寬心。”


  盧郅隆接過盒子,打開小銀扣子,裏麵是一個一個雕花羊脂玉圓盒子,圓盒裏是一枚藥丸,氣味清甜,可見這藥丸比玉盒還要金貴。


  “多謝你勞心費力的想著,”盧郅隆勉強擠出一個牽強的笑意,他這會兒實在是笑不出來。


  “應該如此。”衛樞望著盧郅隆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眼神伸的背上和渴望早已經透出來。


  “你說,寡人是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盧郅隆望著衛樞,意味深長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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