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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多情總被無情傷

  月宮旁的桂樹,寄居著晶瑩聖潔的霜花,它們從未說過一句話,彼此相望,近在咫尺,遠在江湖。


  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沙沙的敲打窗欞,院中挨著牆種植的金絲竹也順著風雨簌簌作響。明天夜裏便要入宮勤王了,這場秋雨是要洗刷掉過去辛酸的痕跡嗎?

  盧郅隆配著玉帶金冠,他一直站在窗邊,雨絲微斜,飄飄灑灑墜落在他烏黑筆直的劍眉上,落在他閃爍著靈氣的眸子上,落在白皙瘦削的臉龐。


  “啟稟侯爺,已經是四更兩刻了,您該安歇了,明日還有政務要忙,當心身體啊!”盧郅隆回過頭來,偌大的房間裏沒有旁人,夫人元紓出現在麵前,剛才那些關切的話語正是她說的。


  盧郅隆感到委屈,無奈的笑道:“元紓,你說,要是她有你一半的知心該多好呢?”


  元紓聽了盧郅隆的話,局促不安的說道:“侯爺,您折煞妾身了,妾哪裏敢跟衛公主相提並論,妾隻能心疼您,而衛公主是能幫侯爺建功立業的貴人啊。說句冒犯侯爺的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到底不是一廂情願的事兒,急不來的,侯爺若是有意,妾願意盡力全侯爺的心思。”


  盧郅隆聽了這段一針見血的話並沒有生氣,隻是輕輕抱住她:“元紓,我盧郅隆幾世修來的福氣,娶了你這樣識大體有端莊賢惠的女子啊?”


  元紓將手輕輕搭在盧郅隆肩上,倚在他懷中,笑道:“侯爺,妾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而衛公主是那可遇不可求的人物,若能為侯爺謀衛公主來,妾願意把正室讓出來。”


  盧郅隆雙目輕輕閉上,張開雙臂道:“寬衣。”


  十個宮女低著頭魚貫而入,為首的什麽也不拿,第二個端著一盆兌了蘆薈汁子和星辰花泡的水,第三個手中一個紅木雕花托盤,裏麵是三條疊成四方的棉布手巾。第三人手捧六寸長的海棠七寶水晶杯,裏麵是加了少許鹽的溫水,第四人手中托盤和第二人相同,盤中盛得是牙刷和一個葵口琉璃蓋碗,裏麵裝著禦製青鹽。第五人托盤中是一盞安神湯,第六人盤中是一對棉花填的敲腿錘,用織金緞子縫製,萬事如意的花樣兒。第七人托著寢衣,第八人捧過安神香的博山爐,第九人托著紫檀雙龍會鑲寶梳子,疊的四方的接頭發的綢子。最後一人拿著空托盤,準備把需要浣洗的衣物拿走。


  好一番折騰後,盧郅隆才躺在床上,撂下幔帳的時候,盧郅隆翻個身對她說:“元紓,這輩子,在我心中你的地位無可取代。”


  夜裏隻能聽見蟬鳴躁動,夜涼如水,心涼如夜。


  五更時天漸漸的亮起來,泛著魚肚。


  衛樞端坐在鬱金堂中,信樞司善保和掌管金樞的鄧柳夫人跪在下麵,金旻暫時掌管刺樞,便坐在衛樞右邊的座位。


  刺樞在百玦共有死士八千人,現在已經再百玦王城附近聚集了足有四千之眾,還有一千人已經分批進入城中。或在百玦鬱金堂附近的茶樓酒肆煙花之地,或在鬱金堂院子客房中,或在鎮國侯,昱忞侯府邸住下。


  “今天既然召了大夥來,就是由大事兒要說。”說著頓了頓,冷笑道:“其實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是什麽事兒,那我索性就開門見山了,半個月前,我從金樞提了二十萬金的事兒,鄧柳夫人你知道了嗎?”


  鄧柳下意識的瞥了衛樞一眼,低著頭道:“妾知道。”


  “刺樞使去拿錢的時候,你手下人是怎麽說的,我記性不好,你再給我說一次。”衛樞似饒有興味的問道。


  “妾,妾不知道。”


  衛樞指著金旻道:“你來說。”


  金旻麵上略過難色,但還是如同宣旨一樣回道:“鄧柳夫人手下人說,鄧柳夫人和保爺還未起床,叫臣等他們著。”


  司善保號稱名士,這也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被人當麵揭穿更是覺得麵子掛不住,心說:“爭權奪利不過是男人之間的鬥爭,床笫之事不過是一時糊塗,何必要宣之於眾,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鄧柳夫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名聲,她的名聲原本就不好,在跟了前金樞使錢可若的之前就和人好過,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如同瘙癢,瞥了一眼司善保,見他麵上發恨,便不好說什麽,自己低著頭不言語。


  司善保仰起臉,玩世不恭道“侯爺,明人不說暗話,爭權奪利是政客永遠的手段,你我也不例外。可你何必要當著眾人麵前毀我聲譽?”


  “司善保,你是一個聰明人,做事也很周全,這我看得出來。我衛樞敬佩周全的人,所以,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活命的機會,你敢不敢跟本侯賭一把?”衛樞一招手,金旻叫人端上一個漆盤,當中有一個黃銅鑲寶轉心壺,兩個黃銅鑲寶廣口杯。


  鄧柳夫人一見那轉心壺,便知是要賭命,慌忙連著磕了幾個頭,眼淚止不住的噴湧而出:“侯爺,我的祖宗,妾做了什麽,要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就算是死,也叫妾死個明白。”


  “你閉嘴!”司善保衝著鄧柳夫人一聲長嘯,鄧柳嚇了一跳,見他麵如青石,頓時唬的魂飛魄散,捂著丹唇不敢出聲。


  衛樞偏頭打量著司善保,到底是個久經江湖的老油條,絲毫不見心虛氣短,眼中漸漸浮現一層陰霾,將那轉心壺倒了兩杯酒,端著酒,走到衛樞案邊,酒杯推在衛樞麵前:“既然是侯爺要和在下賭命,這酒應該侯爺來喝。”司善保眼中滿是詐意,讓人不寒而栗。


  金旻喝道:“司善保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給臉不要臉!”說話間,劍已出鞘。


  衛樞端起酒杯,緩緩站起身來,將酒一飲而盡。司善保側目見了,也將酒喝了幹淨,笑道:“侯爺,你果真敢賭。既然如此,那我也奉陪到底。”說著眼中愈發犀利,似野獸瞄準獵物般,眼眶血紅一片,大喝一聲:“來啊!”


  話音剛落,隻聽的磚瓦被擊碎的生意,司善保從腰間抽出一把六寸來長的短劍,直向衛樞刺去,衛樞向後一撤,被金旻拉住,躲開了劍刃,摔在憑幾邊上,轉身向後躲閃。


  金旻護著衛樞往屏風後麵躲閃,信樞一幹人等,足有三十人圍在司善保身邊。刺樞死士也從破門而入,強強對峙。


  金旻道:“司善保刺殺樞君,大罪已定,給我拿下。”


  隻聽得一陣喊殺,兩撥人腳混雜在一起,相互廝殺。衛樞被金旻推出鬱金堂,司善保和鄧柳夫人見狀便一直追出來,鄧柳袖筒中藏著寸把來長的的鐵劍暗器,一揮袖子,一把短劍便從袖筒飛出,直直釘在衛樞身後的假山上。


  金旻拔劍相向,司善保也從腰間抽出劍來,緩緩握住,高手過招,殺氣騰騰。招招致命,劍鋒相碰,迸發出火星,兩人死要決一死戰。


  鄧柳見衛樞身邊無人,便也從腰間拔出一柄腰帶軟劍,向她刺來。猛然間聽得一聲大喝“你還要逃到什麽地方?”一雙怒目如狼似虎,柳葉彎眉下一雙吊睛丹鳳眼讓人不寒而栗。“就你這點本事也配做樞君嗎?先太子的弟弟就是這樣的酒囊飯袋嗎?”


  鄧柳夫人豐盈,手腳很有力,衛樞瘦削隻剩骨架,手無縛雞之力,自知抵擋不住,便往太湖石假山中藏匿。直到逼迫至一處死角,衛樞貼在牆壁上,隻覺得背上發涼。


  “死到臨頭也不敢拔劍,真是個懦夫!”鄧柳夫人一言說的衛樞才醒悟過來,自己腰間掛著衛王劍,慌忙抽出來握在手中。


  鄧柳見衛樞劍都拿不穩,不由得輕蔑一笑:“晚了。”說著揮劍便劈,衛樞將手中劍刃一磕,隻聽當啷一聲,鄧柳手中劍刃折斷,剩下半截握在手中,仿佛一截兒樹樁。索性將剩下的一扔,飛起一腳,踢在衛樞手上,衛樞一吃痛,劍落在地上,被鄧柳搶在手中。


  衛樞心已經涼了半截,雙目輕合等死。鄧柳笑道:“小家雀兒也想飛過老鷹,可笑。”說著正揮起劍刃向衛樞砍去,隻聽得寶劍落地的聲音,鄧柳一聲慘叫。射箭的乃是聞訊趕到的盧郅隆。


  她手腕處中了一箭,衛王劍被扔在地上。衛樞睜開眼一瞧,便將那劍踢開,鄧柳手腕已經被刺穿,箭頭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冒了出來。她猛地向衛樞撲過去,用手掐住衛樞的脖子,她手腕處的箭頭劃在衛樞脖子上,留下一道傷口。


  盧郅隆搭弓又是一箭,箭頭穿過鄧柳的頭顱,正正設在後腦上,她眼睛大睜,手上的力氣鬆了。衛樞伸手去摸自己喉口血跡,靠著牆,皺皺眉。


  盧郅隆快步向衛樞跑去,扶了一把,還未寒暄一句,隻聽得金旻一聲大喊:“侯爺小心!”盧郅隆應聲回頭去看,隻見一根短劍向衛樞射來,盧郅隆伸手便把衛樞攔在懷中,肩頭被肩頭劃傷。


  金旻揮劍便刺,司善保在假山石上射了暗箭,一時沒有防備,被金旻刺了個透心涼,一頭栽下來,滿臉滿身都是血。


  “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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