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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漢朝公卿忌賈生

  衛樞(安之)踏上祝國那飽經硝煙磨難的土地時,心中隱隱浮動著異樣的悲壯。到處都是被燒毀的建築,燒焦的屍骨,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從蟠螭紋漆降龍木夏車上下走來的時候,祝王已經被士兵押解著,推到麵前,身後跟著同樣被綁縛著的王族貴胄。祝王身上穿的赭袍已經被撕破了好幾處,甚至有幾處還滲出殷紅的血液。他的背後不乏麵帶慍色的公侯子弟,亦不缺乏麵容姣好,卻因恐懼而不住嗚咽的公主貴婦。


  衛樞行至祝王麵前時,祝王仍舊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發髻鬆散混亂,身旁士兵揪住他的發髻,把他的臉揚起來,那張滄桑的臉滿是哀怨和戰火硝煙留下的黑印。


  “你是?百玦…都督?”


  他麵上忽的現出驚慌的神色,仿佛站在麵前的不是衛樞,而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妖魔。自然,衛樞這個名字早就被諸國朝中人物妖魔化了的,說是行軍如風,急如迅雷,所到之處,望風披靡。所以衛樞見他恐懼自己,也就見怪不怪了。


  衛樞正冠理裳後,稽首再拜:“下臣不幸,兵法無章,沒有經驗才操持過急,兵士們缺乏禮數,將大王及公室貴胄綁縛至此,這是下臣的罪過,而今事已至此。若放走大王,乃是背叛君父的大罪,臣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姑且冒犯大王。”說罷,站起身來,一揮手,士兵拉來一輛囚車,把祝王抬了進去,鬆了綁,換上鐐銬。


  祝王坐上囚車,用手撩起麵上枯發:“寡人聽說你是衛國來的公子?”


  衛樞一拱手,謙恭道:“回稟祝王,臣是衛人。”


  祝王哼了一聲,麵上露出輕蔑的一笑,眼睛已成一條縫隙:“衛國公子禮教甚好,隻是…恐怕過不了十年,寡人所經受的,你的衛國就要再承受一遍。”他瞥了衛樞一眼,便沒有說下去。


  金旻湊上前來,低聲道:“大都督,他一個亡國昏君,您何必要拜他?”


  衛樞瞥了金旻一眼,微微一笑:“這是…邦交。也是我大國禮教的風範。”


  祝國的護城河上架著漢白玉古橋,雕琢著芙蓉,菡萏,和梔子花的圖案。那質樸得略顯拙笨的手法,反而更讓人對著淳樸的美景多了一縷眷戀。地麵鋪著拚接的青石板,帶著些許從縫隙泥土中鑽出來的野花和嫩草,百年來任人在他堅強的筋骨上留下一絲絲灰塵。


  “兵者,能定天下,禮者,能教天下。”


  金旻撇撇嘴,跟上去道:“我大軍所到之處望風披靡,還怕諸國不服?”


  “這麽打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禮教化外,使萬國來朝,總比現在血流成河的要好。”


  祝國一滅,宋國也便投降祈和了,一道國書盛在盧之晉麵前,盧之晉大喜過望,匆匆叫了盧郅隆來商議,說是商議,其實也便是命令罷了。


  “現下朝廷分兩派,一派支持議和,而另一派則主張滅國,今日朝堂上,駱疆竟敢當麵指責寡人是糊塗狂妄,宋國明明已經稱臣,這些人上了年紀還這麽喊打喊殺的,著實是白活了。”


  這駱疆乃是支持盧郅隆滅國的領班人物,盧郅隆聽聞,心下忽然明朗了許多。便道:“駱大人想必是國之棟梁,陛下才對他這般忍讓。”盧之晉狠命點頭道:“他乃是托孤大臣,位高權重,寡人有時不得不遷就與他,”忽的又變了神色,決絕的說道:“這件事,寡人是萬萬不肯遷就他了。”


  盧郅隆回府以後,屏退左右,隻留下滿室燭火悠悠的燃燒,時而跳動,恰似顫抖得心靈。他似乎重新的認識世界,一切都是那麽陌生黯淡的。他隱隱的意識到,百玦正在他無能的兄弟手中,漸漸地失去機遇,繼而敗亡,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


  衛樞隻排了一名校尉連同千百個兵丁將祝王押解到百玦王城。盧之晉大喜,為了彰顯國威,特意叫祝王囚服覲見。


  祝王雙手被綁在身後,他隻能費力的先彎下一條腿,再踉蹌的跪在地上,這至高無上的王啊,何時何地曾這樣畏畏縮縮的跪拜他人?

  “平身。”


  祝王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斜睨著滿朝文武,包括盧之晉,盧之晉笑道:“昔日祝王犯我邊境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日啊?”說罷,不禁大笑。滿朝文武見盧之晉笑了,便也不得不跟著笑了起來。唯有盧郅隆一個人站在一旁,神情肅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祝王啊,你可願意俯首稱臣,像宋國那樣成為我百玦之臣?寡人也可以對從輕發落。”


  祝王轉過身去,隻江背影對著盧之晉,抬頭望望穹頂,岔開雙腿,用一種不雅的姿態對待盧之晉。盧之晉受到羞辱,一時憤恨,便拍案罵道:“老擰種,寡人給你恩榮你不要,偏生尋死不成,那寡人就成全你。”叫一聲“殿前侍衛”兩個披甲挎刀之人便踏步走上殿來,身上鎧甲銀光閃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二人伸出手來,架住祝王的胳膊,便要把他拖出去。


  “慢!”隻聽得盧郅隆一聲吩咐,兩個殿前侍衛架著祝王停下腳步,盧郅隆道:“啟稟我王, 臣以為,祝王不可殺。”說罷吩咐侍衛退下,祝王上下打量著盧郅隆,眼中或有幾分期許。


  “陛下,我百玦此次出兵,乃是為了保衛疆土,三國犯境,原本是始作俑者,而今,宋國欲歸降我百玦,桑珠國還在負隅頑抗,若是現在殺了祝王,恐怕宋國和桑珠國會出垂死掙紮,少不得要浪費我百玦的軍餉,讓我士卒白白死身。”


  祝王聽了這話,眼中一爍,眯起眼默默地打量起盧郅隆。相貌英俊迷人,麵容白皙,身材勻稱。聽他的話,像是高瞻遠矚之人內心猶如沸騰之大海,不禁點點頭,暗自敬佩。


  “昱忞侯無需多言,把這亡國之君給寡人拖出去斬了!”盧之晉說著,將桌上的受降國書也一並扔了出去。


  “寡人還有話說。”祝王正正衣裳,向盧郅隆拱手道:“寡人平生隻拜服兩個人。一個是你們那位年輕的都督,另一位便是這位年輕的侯爺。都督於亂縱橫世卻仍以禮儀自矜,而侯爺明珠暗投卻能良言諫君,堪稱名士。”


  說罷登時向盧郅隆撲去,抽出盧郅隆腰間佩劍,噗嗤一聲,鮮血從他背後濺出,飛在侍衛臉上。祝王口中吐出幾口殷紅血液,哐當一聲倒在地上。盧郅隆嚇了一跳,祝王是個能識英雄的人物,就這樣死了,著實可惜。


  盧郅隆僵住了,呆呆的站了半晌,方才向盧之晉跪拜道:“啟稟我王,臣請求厚葬祝王,以彰顯我百玦招降罪國的誠意。”


  盧之晉目中露出凶光,之將右眉挑起,奸詐一笑:“莫非是祝王識得大才,昱忞侯才做這樣的惺惺相惜之態?”盧郅隆心中一驚,隻聽得盧之晉道:“竟敢同情此等不敬無禮之徒,莫非你覺得寡人活該受辱?狂妄!放肆!給我拿下!”


  盧郅隆見事態不好,便朝左右朋黨使了個顏色,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便從容的被押下大殿。


  盧之晉在九龍赤金椅上坐定,道:“急召軍中,叫鎮國侯退兵,班師回朝!”


  四更天剛剛報過,一場針對盧郅隆的政變,慢慢打開帷幕。


  禦林衛隊的三百軍趁夜色悄悄包圍侯府府。盧郅隆驚醒,起身詢問道:“何人大膽敢擅闖本侯府邸?”


  宮中都尉吳鷹微微欠身作揖,很是不恭敬的笑道:“侯爺息怒,據報,侯府私藏巫蠱之術以謀害陛下,臣奉旨特來搜查。”


  盧郅隆冷冷一笑道:“將軍莫不是要效法漢武時宦官亂政?這一二百軍士林林總總,若要誣陷豈非太容易些?縱是如此,本侯子也斷然不是劉據!”。


  吳鷹握劍仰天大笑:“隻怕由不得侯爺了。”


  話音未落,便有軍士提一棗色綢緞包裹,其內裹著五六個木雕人偶,用鋼針插著生辰八字。


  吳鷹一見勃然大怒,擦朗朗一聲劍已出鞘,劍刃架在盧郅隆肩頭,隻道聲“果不其然”便令軍士押解盧郅隆,不容辯駁的裝入囚車。


  趁天色微亮街道四下無人之時。將盧郅隆直接押入宮中。隻待早朝時發落。


  清晨的皇城在晨起第一縷日光中沐浴著,一隅小橋流水,淡月梅花,一隅各報地勢,鉤心鬥角。一隅風花雪月,一隅簡單明了。那一座高大聳峙的灰色建築,僅僅是由直線和曲線簡單勾勒,並不求對稱唯美,反而獨具匠心,一圓一方,一曲一直,在對比中突出各自的奇,在配合中彰顯整體的美。一側木橋簡潔明朗,一側高階恍惚直通雲間。


  衛英早已起身坐在梳妝台邊描眉畫鬢,盧之晉翻了個身,有宦官輕聲叫到:“陛下,您該起床餓了。”


  盧之晉睡眼惺忪的望見衛英,合眼笑道:“王後起的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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