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不想看見的人
看來我是你心裏還是很特別的吧,每一回,都能讓你露出這種畢生難得一見的神色。
我被宋陽暉抱出了別墅大門,沉沉夜幕中,他將車開的快如閃電,像利箭般不要命的衝去醫院。
……
盡管我的神智已然不大清明,卻聽見某個女醫生憤怒的斥責聲。
“她已經懷孕了,怎麽可以對她……!你是想要她的命嗎?!”
是啊,他可不就是打算要我的命?
我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聲,再也堅持不住神思,意識頃刻渙散。
像是睡了一個不安定的覺,感覺全身不適,肚子尤為最疼。
懶洋洋的睜開眼皮,視野中的畫麵漸次清晰。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恰恰是我最不想看見的人。
宋陽暉一見到我醒來,麵上那副灰敗凝重的蒼白霎時褪去,死氣沉沉的眼神頓時恢複生動,一股劫後餘生般的氣息從他周身彌漫開來。
我沒有來得及將目光轉向其他人,而是盯著他問了一句:“孩子怎麽樣了?”
猶記得腹部痛得出奇,不能忍受,不知道裏麵的寶寶有沒有受到傷害。
宋陽暉聽見我的問話,嘴唇動了動。
整個房間似乎由於我這一問,而再度陷入灰暗沉悶。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強烈的不祥預感拔地而生。
揪住了宋陽暉的衣袖,我再度急切的開口:“孩子怎麽樣了?你回答啊!”
“小雪.……小雪,別難過!”
旁邊的燕子見狀,撲下身靠近床頭,眼神裏是沉甸甸的痛惜,嘴裏不停安慰著我。
我閉了閉眼睛,不肯接受,也不願揣測她要表達的意思,而是繼續盯著宋陽暉,似乎今天不是他告訴我答案,就誰也不理會似地。
“我的孩子,他到底怎麽樣了?”
宋陽暉也闔目一瞬,再度睜開,他的眼瞳和聲音一樣古井無波。
“抱歉,昭雪,孩子.……沒能保住。”
“抱歉.……你對我說抱歉?”
我無法相信,在失去了一個屬於我們的生命之後,宋陽暉居然還能這麽鎮定自若,仿佛之前的暴虐與他完全無關。
“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一點兒都不傷心嗎?!”
我猛地坐起,扯住宋陽暉的衣袖歇斯底裏,眼淚奪眶而出。
旁邊的燕子慌忙抱住了我,一個勁兒的安撫:“冷靜點小雪!.……”
聽到我的叫喊,宋陽暉愣了一下,而後,他居然露出了一個懷疑的眼神:“我的.……孩子?”
也許,在得知失去孩子之後,我還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潛意識裏,我知道這個孩子可能沒法順利的留住,在我酗酒熬夜又吃了諸多抗生素之後,能平安留下來仿佛成了一個奇跡。
所以,麵對他的離開,痛徹心扉的銳利變成了緩慢的鈍痛,像淩遲般搜刮我的心尖,麻木一般的失望竟讓我保留了片刻的冷靜。
然而,在看見宋陽暉透出那一縷懷疑的神色後,我徹底絕望,失去了唯餘的清醒。
設想過多少遍他會逼我打掉孩子的場景,搜羅各類祈求他讓我生下寶寶的借口。
甚至想過,如果宋家不承認這個孩子,我可以悄悄離開,去一個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永遠不出現在宋家人的麵前。
但是,我從始至終都沒料到,宋陽暉竟然會覺得,這個孩子是其他男人的。
是啊,我是一個小姐,不論身體還是靈魂,都應該肮髒的不像話,說什麽從頭到尾隻有他這麽一個男人,多可笑啊。
我就應該像妓女一樣,懵懂懷孕後分不清誰是孩子他爸,等著別人來可憐,或者一輩子帶著一個拖油瓶,舉步維艱的活在這個世上。
如果說,在之前我對宋陽暉還抱有期冀和渴盼的話,那麽在他懷疑的那一刻起,對他的愛就已經碾落成灰。
他沒有一次相信我。
不,也許張洋那些人說對了,他根本沒有愛過我。
也許曾經,宋陽暉或許對我有片刻的動心,但現在我終於明白,那是因為我這份耐看的姿色,以及令人迷戀的身體,所以才會表露出繾綣,至於愛?
可笑,我居然真的以為他喜歡過我。
喜歡一個人,會不聽他的解釋,隨便施暴嗎?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嗎?不是,並不是,他比誰都有克製力和自律性,他隻是.……隻是對我不屑於體貼罷了。
因為不愛,所以可以任意傷害。
兩次了,他明明保證過不會再讓我難過,明明說過不會讓他家裏人再度為難我,結果呢?
我不知道承諾是不是到最後都會被遺忘、被打破,我隻知道,宋陽暉所謂的承諾,不過是敷衍著哄哄我,讓我順從於他罷了。
“小雪.……你說說話,你別嚇燕姐……”燕子摸了摸我的額頭,擔憂的看著我。
可是,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本想憋著一股子勁兒,衝宋陽暉大吼著發泄,讓他把孩子還給我,也希望看見他無措緊張的模樣,但是現在,我連再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對自己殘忍。
昭雪,放棄吧,放棄這個男人吧。
心若死灰。
我閉上眼睛,有氣無力的朝著燕子的方向道:“我想睡一會兒。”
燕子忙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著躺下:“.……好,你休息一下,想吃點什麽嗎?我給你去買。”
我搖搖頭,一個字也不想說了。
房間裏靜默片刻,我感到有人輕輕闔上門出了去。
並不關心是誰留下來,誰又出去了,我隻覺得很困,又很累,全身心像在冷水裏浸泡過一樣僵硬無力,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漸漸漫上胸口。
昭雪,唯一的孩子你沒有保住,苦苦喜歡的男人也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你,父母毫不憐惜的賤賣你,仿佛你天生就是一個瘟神。
那麽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思呢?
……
慢慢睜開了眼,我轉動著眼珠,掃視一圈安靜的病房。
大概睡得太久,房間裏的人不知何時都出去了竟一個人都沒有守在這裏。
也是,我算什麽貴客,還得一群人圍著噓寒問暖不成?
若有所思的環顧著房間,一看就知道這是vip專屬單人間,設施齊全,環境優雅。
不過,這又怎麽樣?
我漠不關心的巡視著目光,沒有其他東西能夠吸引我,隻有床尾櫃桌上一柄小小的水果刀,明晃晃的置放在香蕉蘋果之間,霎時讓我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