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他居然還記得回來!
周芃芃捉住我的手,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再次開口:“小雪姐姐,我不會講什麽大道理,但我希望你知道,做人不可以妄自菲薄!你能夠讓宋哥哥那樣的男人為你著迷,說明你很有優點和魅力,應該相信自己,不要總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姐而怯弱。你想想,假如有一天,宋哥哥摒去了他的好皮囊,毀了容又流離失所,身無分文,從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成為一個落魄的家夥,你會嫌棄他嗎?”
我在腦海裏鄭重的做出了這個設想,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搖頭:“才不會!”
周芃芃笑了:“那不就對了嗎?喜歡一個人,是喜歡他空有其表的肉體,還是喜歡那份裝著他靈魂的軀囊,還是很容易分辨的。”
說著,她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你知道嗎,婷婷以前是很漂亮的,現在得了病,臉色一天不如一天,身體瘦得都快不是她自己的了。曾經,她高中有個偷偷談的男朋友,說什麽愛她愛得要死,嗬,後來在醫院一看見婷婷蒼白瘦弱的模樣,立馬就嚇得分手了。”
我的心霎時揪了起來,周芃芃難過道:“所以說,世上負心的人多得是,我看宋哥哥難得的不是其中一個,小雪姐姐,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我摸了摸鼻尖,悶悶的開口:“別提了,我才和他吵了一頓。”
“因為父母的事情?”
我搖頭:“不,因為.……今天他莫名其妙向我求婚,我遲疑了一會兒,他竟然說我是一個‘小姐’,除了他,沒人會要我。”
周芃芃瞪大了眼:“天啊,宋哥哥的情商也太低了吧!”
我黯然神傷的搖搖頭:“說不定他情急之下說的,就是真心話。”
周芃芃眨了眨眼:“你怎麽不認為,他那是口是心非的激將法呢?比如想讓你快點答應嫁給他什麽的,才會這樣說。”
我一聽,氣得敲了下銀匙:“怎麽會有他那樣的激將法,氣死我了,要不要這麽看不起我,我昭雪搞不好還有別人喜歡呢!”
“還有誰喜歡?”
忽的,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傳入病房門,我這才發現,門口正站著穿一身質地可觀的大衣的宋陽暉。
他居然還記得回來!
周芃芃一見了他,剛才氣勢洶洶的數落宋大少劣跡斑斑的勁頭瞬間就怏了,在他真人麵前半點不敢放肆,像小綿羊見了狼一樣,乖巧的喊了一聲:“宋哥哥。”
我去,小妮子,剛才批鬥時候的誌氣呢?剛才安慰我時的慷慨呢?!
隻剩下我一個人孤身奮戰,但是我也不虛,經過宋母的那一巴掌,我感到憤怒之火在熊熊燃燒,無所畏懼!
“我自己喜歡自己,不行嗎?”我盯著他,冷冰冰道:“沒人喜歡我拉倒,誰還不會自愛了怎麽的.……”
就許他不高興了一天到晚放冷氣,不許我瞪著眼睛放冷氣嗎?哪有這樣“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
宋陽暉今天一身正裝,皮鞋蹬亮顯眼,褲線筆直精準,自上而下沒有一絲褶皺,但更顯眼的是他黑色風大衣裏,被西裝包裹的身材,以及他冷峻到極點卻妖冶生姿的臉。
除了正式向我告白的那個晚上,宋陽暉很少穿得這麽西裝革履,他不喜歡這種束縛人言行舉止的打扮,與他平時吊兒郎當又狂妄的性格極為不符。
但是現在,他好像才開完一個會,又或者才和高層商議完一個項目才匆匆趕來,眉宇間露出一絲抹不去的疲憊。
在我看來,他這幅模樣確實比較陌生,陌生到有些遙不可及,讓我覺得有生之年裏,彼此之間總會有什麽隔閡無法觸及。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下。
得了吧,不要說什麽有生之年,就是現在,單單隻是現在,我們之間就好像有一道猶如天塹的鴻溝。
他的目光在病房內梭巡一圈,最後定格在我那張可憐兮兮的,被打過的半張臉頰上。
“誰打的?”
出乎意外的,他直接無視了我暗嘲的回應,首先問了這麽一句。
我平靜的回答:“抱歉,不知道家母貴姓。”
宋陽暉握著拳頭:“他們.……他們不是來道謝的麽?”
我冷冷笑了一下,這笑容我練習了N多次,就是為了哪天可以在宋陽暉麵前露出一次,以此來炫耀一下,證明我也是會高貴冷豔的人,沒想到,卻可笑的用在了這種情形下。
“道謝?你指望他們是真的來看望我而不是為難我?”我看著他。
事實上,早在他問我那句“誰打的”之後,我心裏的委屈就泛濫成災了,可是,我怎麽說,怎麽表現得出來?
宋陽暉凝眉片刻,說:“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怔了一下,周芃芃也愣住了,她還從未見過大哥哥會甘心對一個人表現出歉疚。
不過,我很快就明白症結不在於他是否道歉,而在於我們還能不能繼續走下去。
我看了一眼周芃芃,周芃芃會意的退出門去,在離開前,還對我默默做了一個握拳打氣的動作,然後貼心的帶上門離開。
我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也很想加油來著。
“宋陽暉,我們.……分手吧。”麵對宋陽暉,我頭一回做到了心靜如水。
宋陽暉漆黑的深瞳似風霜中的刮骨刀,在我臉上靜靜掃過。
我直覺他是快要爆發的,今天才和我說完結婚,結果我就幹脆的丟給他一句“分手”,簡直是在挑戰他的耐性。
為了別讓他誤以為我是一個無理取鬧又不識好歹的人,我決定把話說開,免得他對我做的這個決定怒火三丈。
於是,我慢條斯理的開口:“宋陽暉,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們根本不能在一起,省去我們之間的身份問題,你家人阻撓的問題,單單隻是我們之間的性格問題,就不大合適。”
宋陽暉這會兒聽了我的話,出奇的平靜,他甚至在床側一臉麵無表情的坐了下來,帶著毫無起伏的聲調問道:“性格上的什麽問題?你說。”
我去,看來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這家夥是不會同意放過我了。
混淆著消毒水的空氣裏灑下一批陽光,斜漏在宋陽暉冷硬的臉龐上,以我這個近距離看去,他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但外表的神情表露,在這個男人身上永遠不是靠譜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