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天大的稀奇
黑幫老大之前就知道我是心甘情願被他俘獲的,而且我一直沒有要抽身離開的意思,麵對成永凱現在的狀況,我眼底的悲慟不是裝出來的,這些,他都觀察得一清二楚。
現在,我把最合理的打算講出來,他終於將信將疑的打量我幾圈,然後“嘖”了一聲:“誰他媽是你大哥?”
我心中一鬆,他這語氣已經是軟化了一半,明顯有同意的意思了。
誰知,一直在當背景板旁聽的宋陽暉,一改沉默不語的異常,見縫插針的開了口:“我有同意讓昭雪照顧成永凱?”
他淬了寒的視線把我掃上一圈,我登時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好像他的目光是個真真正正的製冷器,完全能把人凍住似地。
我天啊,我怎麽就忘了這裏還有一位祖宗!
搞定一個黑幫大頭不容易,可是搞定一個宋陽暉,更是難上加難!
他的這句話引得黑幫老大暴怒,但因為房間裏還有成永凱,他也不太大聲,隻是壓抑著嗓音,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樣,劍拔弩張的盯住宋陽暉:“你他媽什麽意思?你想帶這個娘們走?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我知道,宋陽暉如果真的想帶我走,即便鬥個你死我傷也會兌現,但原因不在於這個,即使他今天僥幸帶我離開,他家大業大不怕黑道上的人為難,可遭不住人家暗裏偷襲啊!
以後他的人生路上,走得四平八穩順順當當,一個不小心,因為這類混黑道的人的睚眥必報精神栽了跟頭,那豈不是怨死我?
盡管他現在肯定不會這麽想,甚至可以一臉柔情的捧住我的臉,信誓旦旦的說不關我的事,可人生無常,萬一他以後的真命天女出現了呢?
到時候我被棄如敝履的命運不用掐指,就能算到。
所以我耐著性子衝宋陽暉開口:“陽暉,這件事.……”
宋陽暉根本聽都不聽我的,他甚至不看我一眼,而是冷冰冰的對黑幫老大道:“讓我的女人去照顧別的男人?我宋陽暉可從來不會這麽大度。”
黑幫大佬眉頭擰緊,他已經站了起來,身上的虯肌凸顯,似乎下一秒再從宋大少嘴裏吐出什麽不愛聽的話來時,他就撲上去擰斷對方的脖子。
不過,黑幫老大看起來長相和體態都很凶蠻,但我相信,最後吃虧不討好的人應該是他,宋陽暉也是個出類拔萃的狠角色,尤其在教訓人的一方麵,有不可比擬的陰狠天賦。
“你他媽想怎樣?!別以為你宋氏勢力滔天,老子就怕了你!”黑幫老大橫眉怒目。
宋陽暉輕飄飄的掃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帶著一股天然的傲慢,冷淡的開了口:“我可以用宋氏名義,請一批醫生來給成永凱看看。至於昭雪,不必為他負任何責任。”
在宋陽暉說出那句條件後,房間裏一時間陷入落針可聞的沉靜。
我被這份沉默帶得心跳紊亂。
宋陽暉到底還是說了.……他到底還是舍不得。
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無地自容。
因為我一開始,本來就抱著他會替我打理好一切的算盤,會替我收拾黑幫老大,會分擔我的憂愁,會找到幫成永凱恢複清醒的辦法,會無所畏懼的站在我身前,為我遮風擋雨。
可是在他一改往日的替我鋪後路的態度,反常的緘默之後,我才後知後覺的明白,自己的思想太危險了。
我算他的什麽?最愛的人?最親的人?都不是吧,頂多算一對暫時濃情似蜜的情侶,但戀人這種身份,是可以隨時消失、隨時撤銷的,相愛的時候可以分開,不愛的時候更加能夠理所當然的分開。
那麽,憑什麽宋陽暉就要無私奉獻般為我出頭呢?憑什麽我能一而再的揮霍他的好呢?憑什麽我會理所當然的覺得,宋陽暉會從一而終的為我保駕護航呢?
昭雪,你可清醒清醒吧,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才行啊!
所以,在我羞愧的知道自己的內心所想後,就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與黑幫老大打商量。
我不能再隨隨便便的依靠宋陽暉了,這不是什麽好習慣。
在他麵前撿起的可憐的自尊,我也不想再次輕易被打落,尤其是他在場的時刻,我更不想顯得格外狼狽。
這可真是天大的稀奇,以前的我可是從來不在乎這種麵子的。
黑幫老大打破了沉默的氛圍:“誰知道你說得是不是放屁,萬一一出門就把這娘們送到天南海北的地方,老子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皺皺眉,感覺這句俗語應該不是這麽用的……吧。
宋陽暉卻幹脆利落的打斷他:“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告訴你結果。要麽,今天我們都得不到便宜,別想光鮮整潔的走出這家醫院,要麽,就接受我的建議。”
我知道,憑宋氏的能力,在宋陽暉輕描淡寫說出請幾個醫生來的時候,這件事就有轉機了。
黑幫老大不可能不知道,以宋大少的實力,請幾個頂尖的腦殼專家教授前來會診,要比一昧的在醫院裏等死強,成永凱的生機會大不少,他沒理由拒絕,畢竟,他沒有隨便大手一揮,就能綁來幾個國家級腦科教授的本事。
黑幫老大明顯鬆動了,我趁機再為他動搖的念頭下一枚定心劑,大大方方的說:“大哥,什麽條件都比不上成永凱的康複啊,隻要他醒來,用什麽代價不可以呢?”
宋陽暉也淡淡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宋家在國內外的知名度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摒棄繼承人這個身份,我也有親眷。要是我帶著昭雪一走了之,那和沒有良心的禽獸有什麽區別?”
黑幫老大沉吟片刻,顯然目前的情勢不得不讓他硬著頭皮答應。
“唰啦”一聲,在大家都等著他回答的時候,病房門被毫無征兆的打開,一名護士提著營養吊瓶站在門口。
她一看見我們,表情頓時有點呆,然後反應過來,氣勢洶洶的訓斥:“你們怎麽回事,這麽多人聚在病房,還讓不讓空氣流通了?在房間裏打擾到病人怎麽辦?”
她說著,毫不客氣的把我們轟出病房,瞪著嚴肅的大眼下命令:“你們是聽不懂醫囑嗎?每次隻能來兩個人探視和照顧,病人需要靜養——”
仿佛是怕我們提出更多沒有涵養的問題來,她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他沒有知覺,但潛意識裏依然能感應到外界,所以你們不準在房間裏聒噪,讓病人保持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