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溫柔陷阱
自從住院以來,除了醫囑那種利於我康複的事情,其他瑣碎日常中,宋陽暉對我的話簡直是言聽計從,到了不問二話的地步,嚴格貫徹“三不”原則——對昭雪的話,實行不抗議,不遲疑,不反駁的態度,這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我說東,他絕不往西,我指南,他絕不去北,總之,指揮宋大少做事,那叫一個酸爽刺激。
所以他現在冷不丁像以前那樣,忽然拔高了聲調,我就特別不習慣,
溫柔啊,真是一樣好東西,我不禁想到古書裏的一句話,“柔情恰似刮骨刀,斷腸酒,煉得風流子弟盡白骨”,我不是浪蕩塵世裏的風流女人,宋陽暉才是,可他溫柔起來,也能叫人甜的流淚,不知不覺就能溺死人。
宋陽暉大概也意識到語氣不對勁,緩了緩聲音再次開口:“你急著回去幹什麽?”
我沉吟片刻,決定就此挑明:“方便找成永凱。”
宋陽暉一怔,但他這一次沒有惱羞成怒的說什麽“你還想著他”這樣無理取鬧的話,找人這件事本來就是拜托他的,一天沒有找到,我就一天不安心。
我知道他對那天不聞不問開車拋下我和成永凱的事情感到愧疚,畢竟不是他的“見死不救”,也不至於遇到後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現在,他突然沉默,我就明白他一定知道了成永凱的下落,但是卻遲遲沒有告訴我。
“你不是說幫我找到他嗎?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消息?”麵對他的少言寡語,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連巧竹都能摸索出我欠了成永凱的恩情,我就不信你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出來!”
宋陽暉推著輪椅的步伐果然停頓,我忽然有些恍惚,什麽時候起,我對他的態度可以如此惡劣,他又是在什麽時候起,處處包容我的大呼小叫呢?
難以想象曾經,我就是正視他的眼睛都感到壓迫和心虛,現在一有不順,卻可以質問他,指責他,甚至衝他撒嬌。
莫非這就是典型的“恃寵而嬌”?
天啊,昭雪,要不得啊,徹底掉進宋陽暉的溫柔陷阱了啊!
許久沒有聽見宋陽暉的聲音,我不禁後知後覺的開始害怕起來,這貨該不會意識到現在對我太縱容,想他堂堂宋總裁還要被一個女人呼來喝去,於是惱羞成怒,把我給推下輪椅去?
“在想什麽?”
宋陽暉的聲音一出現,我下意識的就回:“在想你會不會揍我……”
宋陽暉輕笑出聲:“我有那麽嚇人嗎,動不動就打女人?”
我翻了個白眼:“你難道忘了以前在霓裳,我惹怒你之後的後果嗎?”
那仇我可記得清楚呢,不僅踹我,還讓我站進冰桶裏!
想到以前的場景,我不由打了個寒噤:如果宋陽暉有朝一日再次像從前那樣對我,我還能忍受嗎?
一定不能了!
沒得到他的關心,沒體會他的溫柔之前,他無論怎樣殘忍的對待我,我都覺得無所謂,雖然心裏苦澀,但不至於心痛,隻是覺得自己出身不好,命該如此罷了。
但是,在習慣了他的溫柔以對後,我再也無法想象某天他對我大吼大叫,甚至懲罰我!
我想那些有的沒的出了神,等思緒回攏時,才發覺宋陽暉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前,正蹲下身與我平視。
他清澈絕豔的眸光在陽光中閃閃發亮,鴉睫微顫,仿佛抖落進一瞳的明耀,美得叫人驚心動魄,也讓我不自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弧線優美的薄唇開啟,宋陽暉麵對著我,無比虔誠道:“小雪,對不起。”
他……他他他是在對我道歉?!
我驚疑的瞪大眼,聽他繼續誠懇的說道:“早知道你就是我此生的唯一,當初我絕不會那樣對待你。”
我被宋陽暉的甜言蜜語哄得頭暈目眩,呆呆問:“你、你現在是在對我告白嗎?”
宋陽暉像單純的無辜孩童般,頑皮眨了一下眼睛:“我不是無時不刻在對你告白嗎?心跳、呼吸、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說‘我愛你’,你竟然沒有感覺……”
他大受打擊的鎖起眉心,看得我會心一擊。
他一張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近在咫尺,像時裝周伸展台上那些邪氣又鋒銳的男模特們一樣,明明樣貌有著一股世家子弟的浪蕩,但是像這樣專注的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跟著他的步調走,就算他說的完完全全是謊言,也能哄得人寧願受騙。
何況,他現在的話未必沒有幾分真心。
此刻,他的話語讓我心跳加速,眼神讓我神魂顛倒,至於他是在說花言巧語還是真心話,這都不重要,因為,我已經屈服在宋先生宋總裁宋大佬的溫柔攻勢下,把之前想問的,沒能問出口的,全都忘了個精光,隻點頭語無倫次的回答:“我、我當然感受到了!”
他這才表情愉悅了一點:“那你喜歡我嗎?”
我有些慌亂的避開他的眼睛,聲若蚊蠅:“喜歡。”
“是嗎?”他的語氣分外失落:“可是你都不敢看著我的眼睛回答,說明你心虛,隻是為了敷衍我吧。”
我惶急的拉住他的手,注視著他灼人的目光擲地有聲:“我喜歡你!我沒有敷衍,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宋陽暉滿意的勾起嘴角,湊上前來,在我的眉宇間落下一個甜徹心扉的吻。
能夠和宋陽暉有這麽一天的相處光陰,我覺得人生不虛此行。
等到宋陽暉在樓下轉了一圈,我就已經受不了了——任誰走幾步就招來旁人豔羨和花癡的目光,小心髒都會受不了的好嗎,而且那份對顏值的向往和崇拜眼神,全都是奉送給宋陽暉的!
我也長得不耐嘛,為什麽沒人盯著我花癡花癡?
這個困惑我很快就得到了理解,當有一顆最亮的星星的時候,其他的星星就成了陪襯,而可憐的我,正好就是那悲劇的綠葉,正襯托著光芒萬丈的宋“保姆”。
認知到這一點後,感覺自己的傷勢更加嚴重了好嗎.……
我很憂傷,很惆悵,很憤怒,於是憤怒的我開始指揮宋氏保姆帶我回房。
掃視一眾花園中的病患,我對宋陽暉的話語基本是命令形式的,表情要多高傲就有多高傲,模樣要多頤指氣使就有多頤指氣使。
你們不是喜歡看他嗎,哼,我偏不讓你們看,不僅不讓你們看,還要在你們麵前使喚他,讓你們知道“宋保姆”隻能是我一個人的!我不僅能衝他吆喝,吆喝完了他還遵命,怕了吧,芳心欲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