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梧桐相待老

  “兒子，媽媽知道你在想什麽，媽媽知道你心裏喜歡的是慧秀，也知道慧秀是個好孩子，媽媽也很喜歡她；但是你要想想我們家的境況，想想這兩年來是誰一直在幫著我們家，誰給你上大學的生活費？兒子，咱們才剛過上兩天安穩日子，你不能這樣！而且冷縣長昨天當著這麽多人麵前公布了你們的婚事，你難道就是要這樣讓他難堪來報答他給我們家的恩情嗎？這樣的恩將仇報嗎？得人恩惠千年記呀！要不然你要我們家拿什麽來還人家這麽大的恩情？慧秀不適合你，她不是你的路，你心裏就是不願意，也聽媽媽一句勸，放下吧，這對大家都好！”母親的話中有著懇求。“媽，冷家的大恩大德我會銘記在心，絕不敢或戽的。而且到現在為止，我不是什麽也沒有說嗎？他們的恩情，我也一定會還的！媽媽，你相信我好嗎？”方宇平這下也是被逼急了，話語中也不由自主地夾雜了急切與煩躁，也有著無奈與妥協。“真的？”母親的聲音中有著喜出望外。“媽，你不要想那麽多了好嗎？至此自終，我也沒有說過一個‘不’字，不是嗎？你就放寬心吧，好嗎？”方宇平的聲音裏還有著急切，似是為了讓母親寬心又做的保證。“那就好、那就好……”方宇平母親聽著兒子如此說，真是要喜極而泣了，就見她吸著算子，不停?地喃喃著，“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宇平，我聽你小姨說，慧秀現在也有新的追求者了，”方宇平的母親看到兒子還在發愣，似是還在心裏掙紮，沒有進去的打算，便在進去之前，又補了一句：“就是昨天晚上你看見的那個貴家公子，美華的堂哥，聽說他為了追慧秀，不惜巨資投下小超市，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而且還到他們家拜訪，見過父母了。媽不是說她這樣不好，媽隻是想說，如果你們兩個在一起不能給彼此帶來幸福，分開反而都可以過得很好，這又何樂而不為呢？”“媽，我真的知道要怎麽做的，我也不會負美華家對我們家的恩情的。”要強的方宇平並不喜歡聽到母親如此說，母親的話音剛落，他便有些急速地說了出來。腦海中也自然浮現出今天早上冷玉堂給他的那一拳，難怪慧秀與他之間有一些他不明白的默契存在，原來是因為這樣嗎？慧秀也喜歡那個有錢的貴公子？“好吧，你願意出去走走就去吧，但是別那麽晚回來，咱們這裏比較僻靜，有時候那些混小子會在這附近遊蕩的。”方宇平母親無奈地歎了口氣，話她都說盡了，如果兒子還是執迷不悟，她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又不是小孩，這些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方宇平看了母親一眼，“我隻是在門前走走，馬上就回來。”一牆之外的小巷拐角處，方慧秀聽著方宇平對他母親帶著點煩躁的叫喊，一顆原本可以不顧一切的心此刻已在一瞬間沉到了穀底……她究竟還在期待些什麽？妄想些什麽？為什麽她就是如此的不自量力？如今經由他母親的嘴，他更是知道了她與冷玉堂之間本就沒有的事，他會選擇相信她嗎？還是給了一個他理直氣壯與她分手的理由？他能選擇相信她嗎？抑或是，她還要抱有這樣的妄想嗎？方宇平從家中踱了出來，在快到拐角處時，看到昏暗的路燈所到之處，有個貼著牆壁的長長身影，似是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裏，便躡著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慧秀，你怎麽在這裏？”意外地在自家旁邊看到方慧秀，方宇平除了意外，語氣中並沒有表露出一絲的喜悅。“喔，喔……”方慧秀也顯得有些慌亂，像是做賊被人逮個正著般的心虛，一副三魂不見了七魄的模樣。不過也總算是把她的魂給叫了回來。她雙手緊緊地絞在了一起，支吾了一下，才讓自己振作起來，抬頭看了看沉靜的夜空，才把慌亂無措的眼神對上他的，解釋道：“今天的天氣挺好的，我出來散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來了…?”這真是一個最憋腳的謊話！方宇平的家可是最往山裏去，是綿亙山路上的最後一家。雖是小巷裏早已鋪有水泥路，也是高低不平的，這一個台階那又一個小坡的，就是在白天走，也不是一點都不費力的，更別說是在這樣一個烏漆漆的晚上了，有誰會選擇到這來散步？更別說兩家東西相距甚遠，是散步也散不到這兒來吧？方宇平是什麽話也沒有說，他隻是透過暗淡的路燈，靜靜地看著她。夜色中，山風吹來，沒有言語的兩人之間，也顯得清冷了不少，完全沒像往日在一起時的親密與開心了。他們站得很近，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在今晚沒有和他說出那些話以前，他曾經想過，見到她時，一定要緊緊地抱住她，訴說他對她的想念，跟她說，每回她在電話裏跟他鬧別扭，他的心有多難受；想請她去相信他！然，在這一刻裏，他卻覺得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遙遠。他也不知道，是因為兩年的分別，把他們的距離拉開，還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們都已經發生了變化？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在那麽一瞬間，他發現他已沒了早上說與她在一起時的勇氣了。母親那張過於深刻的臉讓他沒有了不顧一切的勇氣！一貧如洗的他又能拿什麽去還冷玉堂他們一家對他們家的恩情與照顧？如果慧秀果真有一個比他更好、更強的男人在追求她，那確實是如母親所說的，對他們兩個都好，難道不是嗎？其實在人前自信的他，心裏有著太多的不安？特別是在看到一些學長創業失敗後，他的心裏就更加的彷徨不安，害怕自己對父母、對慧秀所說的都是無法兌現的空話！他害怕看到他們對他失望的臉！如果、如果，真的有人能給慧秀幸福，讓她過上好的生活；

  而他也可以讓父母過得更好一些的話……一分錢難倒一個英雄好漢！更何說是他，麵對眼前的現狀，他還能不向現實低頭嗎？說真的，這時的他有些鴕鳥心態，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她。他需要一些時間去思索該如何去麵對她；思索如何去說，才能讓他的表示不會傷到她？讓他們在往後的日子裏，還能做朋友？從小一起長大，方宇平知道方慧秀是一個個性剛烈要強的女子，曾經，他們兩人手拉手在梧桐樹前默默許下願望時，她就曾跟他吟過《列女操》：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貞婦貴殉夫，舍生亦如此。波瀾誓不起，妾心古井水。她對他是怎樣的心情，他又怎麽會不明白？如果真要怨怪，也隻能說他們有緣無份了……“你臉上的傷好些了嗎？”在他端詳方慧秀的同時，方慧秀也在端詳著他，她一直低著頭，貝齒輕輕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已經好多了，沒事了。”方宇平輕扯唇角，忍著因為扯到傷口而引起的疼痛，略帶自嘲地說：“你不用去怪那個冷先生的。其實要是換作我看到一個如此卑鄙齷齪的男人，我想我也會上前揍他一拳的。”“宇平，”方慧秀已經敏感地感覺到方宇平話中的另一種含義，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我剛才在這裏不小心聽到了你與你母親的對話，其實我想說，我跟那個冷玉堂並沒有什麽的，我隻是覺得他有一些想法……我和他是很普通的朋友，我們什麽關係也沒有的……”方宇平書卷氣的臉上掛起一抹似是嘲諷的弧度，讓方慧秀更是慌了起來。但是方宇平卻隻是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臉上嘲諷的弧線也變成了笑意，他說：“慧秀，我相信你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我心裏也會永遠記得你在梧桐樹前對我吟的詩的。把心情平靜下來，我甚至能理解你在電話裏跟我鬧別扭，那就是因為你對我的在乎，因為美華的存在而感到不安，所以才會表現在難得一次的通話中，是吧？雖然當時我也覺得心裏很難受，很生氣，覺得你不應該這樣不相信我，但到今天為止，我卻突然發現，你的這一切情緒都不是無緣無故而起的，我——”“宇平？你怎麽變得怪怪的？我都覺得我快要不認識你了！”那種不詳的感覺讓方慧秀更加的覺得一陣心慌意亂。以前的方宇平說話不是這樣的，他對未來總是那麽的自信，那麽的篤定有力量，對生活充滿了激情！不，不，就是今天早上的他，對她說話時雖然比往日多了絲惆悵，他也還是對未來充滿自信與堅定的，為什麽隻是一天的不見，他就變得這樣灰心喪氣了？他是對她沒有信心嗎？他不相信她？“慧秀，我沒有變，”方宇平抓住她在空中揮舞的手，仍是柔聲安撫著，“隻是經曆了昨晚，我想得更多、更全麵了，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