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龍霄
七彎八繞，一條小巷深處。
汙水滲過茅草，落在地上。濺起的水滴打濕了已經發黑的白色棉被。
三根細小腐朽的木頭，撐起一個小窩。不遮陽不避雨不擋風，隻有一麵別家的院牆，做為依靠。
角落裏有一個老婆子瑟瑟發抖，滿是溝壑的臉上因為黑色的汙漬，看不清本來麵目。時不時有惡臭傳出，紫月和魚玄機都是遮掩著鼻孔，這般氣味，姑娘家顯然沒法接受。
浪十三和青陽就更圖方便了，直接用手指堵住了鼻孔。
“奶奶！有藥了！你有救了奶奶！”
小孩撲進了老婆子懷裏，縱使再激動，再慶幸，也沒有哭的意思。的確堅強得不像話。
陸豐瞟了一眼老婆子，輕聲歎息。搖了搖頭，心中低語。
“自盡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龍婆婆，會冒著魔障爆發的風險，待在混武南疆？”
“龍……龍霄，你……你哪來的靈.……靈元賣藥材？”
老婆子看著龍霄，極力的想要坐直身子，卻都以失敗告終。她的生命，已經敲響了最後的警鍾。
“是哥哥姐姐幫我買的！”
龍霄的聲音很是稚嫩，話說間架起了一個銅蓋，可能是誰家丟棄的，邊緣參差不齊。返回的途中龍霄就將身上的血跡擦拭幹淨，那染血的上衣，更是直接丟棄掉了。
顯然，他不想奶奶知道發生了什麽。
火苗燃起，飄蕩著黑煙，龍霄直接用手試探了下水的溫度，將藥材全部倒了進去。浪十三八歲的時候還抱著老頭的褲腿天天嗷嗷哭。這個家夥，卻已經挑起了重擔。
“謝！謝謝！”
老婆子沒法起身，她隻能躺著發出微弱的謝意。甚至，都看不清恩人長什麽樣子。
紫月不知道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她蹲在龍霄麵前，掏出懷中的靈元，按在他的手心。
“姐姐也幫不了你什麽，這還有幾塊靈元，你看著點用。”
說完，便是回頭埋進魚玄機的懷裏，失聲痛哭。她自己都居無定所，能幫上的，便隻有身上最後的靈元。
浪十三朝青陽努了努嘴，青陽先是疑惑，後是驚訝，最後罵罵咧咧的走到龍霄麵前。掏出了幾枚靈元。
他沒有說話，臉色也不太好看。直接走出了小巷。
青陽怕繼續待下去，還會有什麽不祥的事情發生。
浪十三也轉身向巷外走去，留下幾句話，在小巷裏回蕩。
“走吧！辦完事回來，他們如果還活著，就帶回凡幫吧！”
聞言，紫月和魚玄機喜極而泣。紫月又跑到龍霄麵前，激動不已。
“你一定要呆在這，我們過幾天來找你，給你一家安身的地方。”
龍霄認真的點著頭，沒有感謝，隻是朝著紫月和魚玄機揮舞著雙手，以示再見。而目光，卻是死死的盯著浪十三的背影。
紫月一愣，不清楚龍霄為何著急送客，不過還是挽著魚玄機朝巷外走去。早一點辦完事，就能早一點給龍霄一個家。
龍霄靜靜的看著巷口，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散出絲絲殷紅。直到兩個女人背影消失。
噗！
一口鮮血噴出，龍霄暈倒在地。
……
“浪十三！凡幫是我家！要邀請也是我邀請！憑什麽你來！”
主街，魚玄機雙手插腰，無緣無故沒了三百靈元，她需要一個宣泄口。
“給我閉嘴！”
浪十三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魚玄機的眼神，滿是淩厲，在晚霞的映襯下，宛如魔族降世！
“先是宰了巡衛！後是得罪了苗族！你們兩個惹的禍還少嗎？我要不說，你能想起來說嗎？你們隻會站在那裏等日出！”
不留情麵的嗬斥，讓魚玄機壓低了頭，眼眶泛起紅暈。
雙手不停的揉搓著。
我也不想嘛，銀衣巡衛明明是你招惹的！小孩明明也是你要回頭救的！怪我嗎？怪我嗎？
浪十三自然不知道魚玄機心裏在想什麽，他沒有真責怪魚玄機什麽，如果真的生氣，早就撒手不管了。將責任推在她頭上，無非就是想紫月這姑娘，別再這麽熱心腸。太能惹事了！
出了湘陽，離清幫也就不遠了。
日落日山，夜幕降臨。盡管四人都餓的呱呱叫。但沒有一個人說要歇息。
青陽紫月和魚玄機是因為身無分文，而浪十三嘛，美其名曰要趕路，實際上就是不想動用自己的小寶庫。那可是十年的酬勞，一擔柴一擔柴換來的！
“日月山河南柯一夢，鬥轉星移居安思危。”
這是清幫門口兩側的題字，筆鋒幹練，暗藏氣勢。
浪十三若有所思的看著，結合白沙所言，這清幫，倒是真有可能是前朝餘孽。
浪十三一行人歇息之際，門口走出一個女子，姿態婀娜，嬌豔萬分。
她走到浪十三麵前，微微欠身，聲音輕柔。
“十三先生吧，幫主久候多時，請吧！”
一言出，魚玄機甚是疑惑，連浪十三自己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沒人告知清幫我要前來啊？難道是，白沙？
隨著女子進入幫內，浪十三沒再多想。所有問題，見著幫主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穿過數條小巷，這清幫比起凡幫，大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曲徑通幽，女子在一扇圓門前停了下來。圓門兩旁，站著兩名男子，宛如兩棵紮根的鬆樹，紋絲不動。不見麵目，黑色的麵具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滲人。
婀娜女子倒是對兩人並不怎麽懼怕，反觀紫月和魚玄機，卻是微微有些顫抖。兩人氣勢太過駭人。縱使是見過市麵的女子，也心生懼意。
“各位稍等片刻，十三先生隨我前來吧！”
說完，婀娜女子進了圓門，而麵具侍衛隻是稍稍側了下身子，以示告誡。
回頭給青陽使了個眼色，浪十三示意兩女寬心，緊隨其後。
圓門後，不比先前的深幽小巷。
燈火通明，小橋流水，別有一番意味。橋上，一位老者依靠著護欄，朝水塘裏丟著什麽。
婀娜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浪十三走到橋上，微微行禮。
“閣下應當是鶴天下了吧，晚輩浪十三，深夜叨擾了。”
老者丟下手裏最後的瑣碎，很是不雅的往衣服上擦了擦。衝著浪十三一笑，皺紋堆積，甚是和藹。
“江十三，你日子倒是過的悠閑。”
微風漸起，風雲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