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疑團
沐顏慵懶地半倚在美人榻上，手執蒲扇，與小翠論及近日的趣事，不時摘一枚葡萄送入口中。微風徐來，飄散一樹梨花，紛紛花瓣窸窣飄落在沐顏的身上，在她一身嫣紅儒裙上落下斑斑白點。
“王妃真好看。”小翠由衷地感歎道，癡癡出神。
“你長得也不賴，要有自信。”沐顏笑著撩開小翠垂落耳旁的發絲，仔細端詳道。
小翠一張白皙小臉霎時染上薄薄紅暈，低頭嬌嗔道：“王妃淨愛開奴婢玩笑。”
沐顏見她如此模樣，笑得更是開懷，起身抖落一身花瓣，一擺裙角道：“陪我四處走走。”
小翠應一聲便要扶上沐顏，餘光一瞥卻見不遠處暗藏在竹林裏的嬌小身影，驚訝聲險些脫口而出，又生生憋在喉間，慌張地一扯沐顏的衣角，低聲道：“王妃，有人在跟蹤。”
沐顏心下一驚，不著痕跡地瞟一眼小翠所指方向，頓時黛眉一蹙。
一襲碧綠隱於翠竹間，時而探頭四望，若不是小翠眼神好，怕是也發現不了裏麵躲了人。
沐顏眯起眼仔細辨認，隻能隱約判斷身形，猶豫道：“那人，可是昨夜來點香的丫鬟？”
“奴婢看著也像是。”小翠低應道，這才麵色稍緩，“可要奴婢去查查這丫鬟的來路？”
“倒是不急，我要看看她有何目的。”沐顏收回目光，眸裏帶著一絲玩味。打自她穿越來此，大小事都曆了過來，又怎會怕她一小丫鬟能掀起何種風浪？倒是給她平添了些樂趣。
小翠知曉沐顏玩心大，但哪有人會拿性命開玩笑，隻見沐顏神色平靜，她便也不好再多言。
“我乏了，扶我回屋歇著。”沐顏隨意地把手搭在小翠的手背，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待兩人回屋，小丫鬟便沒了蹤影，小翠候在沐顏身側，許久不見響動，耐不住道：“怎的還不出現，莫不是奴婢錯看？”
“稍安勿躁。”沐顏呷一口茶，正要擱下茶杯，側耳聽到屋外有輕微腳步聲，狡黠道，“這不就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敲門聲隨之而至，小丫鬟諾諾地道：“王妃，奴婢來為王妃點香。”
沐顏一頷首，小翠前去啟了門，見門處俏麗麗地站著矮她半頭的小丫鬟：“進。”
小丫鬟默不作聲地快步入屋，為沐顏換上香薰，嫋嫋青煙自香爐中起，彌散一股好聞的清香。
“這香倒是與昨夜的有些不同。”沐顏懶懶地道，一雙眼在小丫鬟身上上下打量。
小丫鬟身形一滯，立即回身俯身道：“回王妃，今個用的是宮裏送來的無那香。”
沐顏恍然大悟地點頭，又看小丫鬟拘謹得厲害，笑道：“瞧你緊張的，小翠，給賞。”
小翠從袖裏取一支簪塞入小丫鬟的手中，見她推脫，壓聲警告道：“這可是王妃賞的。”
小丫鬟一咬下唇，抬起一雙水靈靈的眼與小翠對視，終是迫於小翠的壓力收下，行禮退出屋子。
“王妃何必賞她，不賜一杯鳩酒已是慈心。”小翠闔了門，行至沐顏跟前疑惑地問道。
“你不懂，這樣才能令她露出更大的破綻。”沐顏笑盈盈道，目光落在香爐上，沉思半響，“這小丫鬟兩次來都是點香，看來這香有古怪，你速速請來宮裏禦醫，莫要驚動王爺。”
小翠年幼，但行事穩健，不多時便請來禦醫，沐顏向他簡潔地說明情況，等他檢查熏香裏的物質。
禦醫撚著胡須沉吟，一味味地報出藥名，都是平常藥物，並無特別。
“這是，麝香？”禦醫沾一指香料湊至鼻尖細問，許久後才肯定道，“王妃，這香料裏有麝香。”
縱使沐顏不懂藥材，但麝香這等古代最常用的避孕藥材又怎會不知道？
她算是明白為何小丫鬟鬼鬼祟祟，又總愛往她的香爐裏添香，這居心叵測著實令人細思極恐。隻是她不懂，是何人與她又這般深仇大恨，要用麝香來置她於死地？
“麝香？這可如何是好？禦醫趕快瞧瞧王妃的身子可有大礙？”小翠緊張道。
沐顏雖知她並無吸食過多麝香，但仍是讓禦醫把了脈，確診無礙後方才鬆下一口氣。
她從未做過娘親，若有人敢借此害她，她定不會輕易放過！
賞賜過禦醫，沐顏將調查小丫鬟的事交由小翠，又叮囑她日後要仔細檢查每日吃穿用度的安全。
既然小丫鬟能潛入她的身邊，在香裏下藥，難保背後之人還會以別的方式害她。
夜色漸深，屈焱之尚未回府，沐顏用膳後在書房習字，一下筆便毫不猶豫地寫出屈焱之三字。
待她反應過來，瞧著宣紙上頭明晃晃的三個大字，麵上一燒，卷起來要點著銷毀，卻見小翠推門而入，回報起調查的情況：“這小丫鬟名喚屈靈兒，是前個剛買進府的，家中尚有一幼弟，身世清白，此前無與他人有接觸，無可懷疑之處。”
“這倒是奇怪。”沐顏一抿唇，一個想法浮現，“莫不是她本就是被人安排進府的？”
小翠麵色凝重地點頭，沐顏見狀隻能道：“既然能混入府中，想必不好查清，此事決不容放過！”
“可要奴婢告知王爺？”
“不，先不要讓他知道。”沐顏知屈焱之的本事不凡，若動用他的人手必能很快查清，但他如今事務繁多，沐顏也不便叨擾他，“你先查，若著實查不到再告知王爺也不遲。”
小翠應一聲便退出書房，一轉身便見身後一個修長身影，神色一慌，行禮道：“王爺。”
“起來。王妃可在書房？”屈焱之劍眉緊蹙，像是有化不開的愁，麵容疲倦道。
“王妃在書房習字。”小翠提了聲，如實答道。
沐顏在屋裏聽到外頭的響動，知道是屈焱之回府，趕忙迎上去，看他目光清澈，便知他沒聽到方才的話，一手撫開他的眉頭，噗嗤笑道：“王爺可是心氣不順？看著難受得很。”
屈焱之坐在椅上，揉捏著鼻梁歎道：“你莫要打去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