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往事

  國相的反叛之心並非是臨時起意,而是由來已久,此事他早就謀劃很多年,現在隻不過是找到了合適的契機,想要開始實施他的狼子野心罷了。


  之間番邦進貢的美人嬌答應,其目的便是入宮行刺禹琮的,裏麵少不了國相從中作梗,要不然嬌答應縱使再厲害,到了皇宮也是單槍匹馬,國相就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惜,當初嬌答應並沒有行刺到禹琮,反而是被蔣雯萱給害死了。


  雖然嬌答應的事情讓得國相有所沉寂,沒有搞出什麽大的動靜,可是如今幾年過去,國相在暗中和番邦新王的聯係卻越發密切。


  他在朝廷乃是位極人臣,隻手遮天,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和番邦的關係雖然沈蓯蓉和禹睿等人皆是知道,可是誰也不能抓住他的把柄。


  自從張大人的兒子被“流放”不久,鎮守邊疆的驃騎大將軍就被召回京城,如今朝堂上人人巴結都來不及。


  驃騎大將軍和蔣雯萱本是一對青梅竹馬,可是後來沒能嫁給他,而是選秀進了宮。由此看來,恐怕這裏麵少不了國相的陰謀。


  當初,蔣雯萱進了宮,驃騎大將軍可謂是一度傷心難過,撕心裂肺,整日飲酒,喝得酩酊大醉,頹然不已,鬥誌消沉。


  那日,國相來到了他的府上,看見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變得蓬頭垢麵,雙眼無神,目光呆滯,可是他對蔣雯萱愛意之深。


  國相將他的近況看在眼裏,心下卻生了一計,不由得心裏發笑。


  “你怎麽喝成了這個樣子?”不顧少年驃騎大將軍酒氣熏天,國相走近了,臉上故意露出一絲關懷之意,問道。


  “國相?國相你怎麽來了?喝酒嗎?”少年驃騎大將軍聽得是國相的聲音,緩緩抬起頭來,一陣傻笑,舉著酒杯還問國相要不要喝,那雙本應該神采奕奕的眼眸變得頗為深邃。


  國相是蔣雯萱的父親,即使少年驃騎大將軍紅臉赤膊,還是認得出來的,對於蔣雯萱進宮的事情,心裏難免會對國相有著幾分怨恨。


  可是他毫無辦法,他雖然可以說得上是年輕有為,可是他的情敵卻是天下擁有著最高權力的君王,他用什麽去爭?

  “男兒誌在四方,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為了一個女子整日喝得昏天黑地,難道她就能回到你的身邊嗎?”國相拔高了聲音,語氣頗為嚴厲,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子女一般。


  他需要喚醒少年驃騎大將軍,以後的大事恐怕還得這眼前之人出一份力呢!一個用情至深的男子,若是將心思花在其他事情上,那成就——不可限量。


  身為當朝國相,他的深諳人心,要不然怎麽揣摩聖上的心意?

  被國相一頓嗬斥,少年驃騎大將軍似乎有著醒悟,愣在了當場,酒意也醒了幾分,伸到國相身前端著酒杯的手也是緩緩收了回來。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雯萱她已經進了宮,此事不能回頭了,你覺得你這樣整日買醉,就是雯萱想要看到的麽?她進宮,不是她個人的意願,你要知道聖旨一出,誰敢違逆?”國相看著少年驃騎大將軍眼眸中恢複了一絲清明,緩緩說道。


  現在他需要提點提點少年驃騎大將軍斷了對蔣雯萱的念想,要不然如何能在他實現“心中抱負”的時候,出一份力?


  少年驃騎大將軍聽得國相的一字一句,無神的眼眸頓時變得茫然起來,自顧自地地退後了兩步,神情痛苦,搖著頭說道:“國相,難道你就沒有想要照顧一生的女子過嗎?”


  “當你知道她入了別人的懷抱,是何種不甘,何種心痛,何種憤怒!過往種種皆在你的眼前幻化,揮之不去,午夜夢回,是何等肝腸寸斷,就像是有一根針不斷地紮著你的心,你的心在滴血一般。”


  他一言一句,說得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將他這些日子的心聲說得淋漓盡致,一番捶胸頓足,神色上有著悲哀、痛苦、無奈,有著自嘲,有著何處訴苦的鬱悶,此時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有,自然有,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紅顏知己.……”國相斂眉頷首,似是受到了少年驃騎大將軍的言語影響,想起了什麽傷心的往事。


  要想勸慰一個傷心人,最高的境界便是身同感受,才能讓他的心緒盡數得到發泄,這時候你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才能將你的話語聽進他的心裏。


  “既然國相也是此間傷心人,又何苦來勸慰我?”果然,像是找到了知己般,少年驃騎大將軍暴動的心緒安穩下來。


  “為了所愛之人,不是要告訴她你有多愛多愛她,你以為她不知道麽,你以為她想要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麽,你以為這樣就能讓她因為內疚回到你的身邊麽?”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這隻是懦夫的行為,不敢直麵過去,不敢直麵以後,你知道嗎?身為男子,要想真正告訴你所愛之人你有多愛她,是你要過得好,過得風光,而不是在這裏長籲短歎,醉生夢死,你這是在傷害她,你……知不知道?”


  國相一把抓住少年驃騎大將軍的衣領子,仿若在怒吼一般,比之方才少年驃騎大將軍發泄內心的話語更為有力,唾沫橫飛。


  話音落下,他深深深了口氣,鬆開少年驃騎大將軍的衣領子。


  國相的話語,仿若九天驚雷,響起在少年驃騎大將軍的耳中,在他的心裏轟然炸開,暗自退後了兩步,身子搖搖晃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響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國相也有著這樣的一麵。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國相胸前起伏劇烈,緩緩說道。


  半柱香的功夫過去,少年驃騎大將軍猶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爬到了國相的身前,揪著他的下裳,抬起頭看著國相說道:“國相一席話,讓我猶如茅塞頓開,還望國相指一條明路。”


  他覺得國相說的話著實在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看向國相的眼中有著一絲懇求。


  “哎……你與雯萱青梅竹馬,相交一場,我也不忍心看你這樣,能夠想明白,善莫大焉,起來吧!”國相微微彎腰將少年驃騎大將軍扶了起來,神色似是透露出一絲對晚輩的憐愛。


  將少年驃騎將軍的衣衫理了理,在他十分尊敬的目光中,緩緩再度說道:“身為男兒,兒女情長不是主要的,建功立業方才是大道,如今邊疆騷動,保家衛國才是男兒的誌向,守護好邊疆,也是守護了你所愛之人呐!”


  “多謝國相指點迷津,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少年驃騎大將軍朝著國相抱拳,鄭重地行了一個禮。


  第二日,禦書房裏,禹琮正在埋頭批閱奏折,少年驃騎大將軍進來了,朝著皇上行禮,道;


  “卑職叩見皇上。”


  禹琮緩緩抬起頭來,眼眉微眯,似是在思量著什麽,片刻後神情緩和地說道:“愛卿前來有何要事,快快請起。”


  少年驃騎大將軍緩緩起身,目光一直落在禹琮的身上,終究是忍住了內心的憤怒,長長舒了口氣,沉了塵心神,對著這個搶走了他最愛的女子的男人說道:“啟稟皇上,卑職想要請命前去邊疆。”


  聞言,禹琮大喜,邊疆危險,正是用人之際,沒有想到這眼前男子竟敢自清前去,令得他心情大好。


  “愛卿有心報效國家,朕很是欣慰,自然應允!”


  少年驃騎大將軍一去邊疆便是多年,戰場上廝殺不知多少回,每每都能活下來,也說明了他英勇善戰,有行軍布陣的大將之才。


  在邊疆嶄露頭角,受到了一致褒獎,官銜也一路飆升,坐到了今天的驃騎大將軍。


  其間他對蔣雯萱仍舊有所眷念,故而這麽多年即使想要嫁給他的女子不值何幾,但是一直未曾娶妻。


  這麽多年過去,他也是將當年的事情看開了,沒有再想往日那般衝動,執著。曾經的過往種種都已經是過眼雲煙,如今他在朝堂之上可謂是風光無限,對當年之事自然是不願提起。


  如今,大將軍府的門檻都是要被朝中官員踩踏了,敘舊者有之,結交者有之,巴結者有之.……

  國相也是親自來到了驃騎大將軍府的門前,看著進進出出的朝中官員,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就是他當初也沒有想到驃騎大將軍能有今天的成就。


  國相是文官之首,驃騎大將軍何嚐不是武將之頭?

  “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國相前來看望大將軍。”國相抬起腳步,走近了府前,和守門的人說道。


  那人雖然隻是個守門的,可是這是驃騎大將軍的府上,觀其手上指節突出,老繭橫生,青筋暴露,顯然也是練武之人。


  大廳中,驃騎大將軍立身門口,他剛剛送走了一些朝中官員。


  “將軍,國相求見。”守門的人前來通報。


  聞言,本是眼眉含笑的驃騎大將軍麵色頓時沉了下來,這國相是蔣雯萱的父親,此番前來難道是敘舊的?

  可是他卻是不想和國相敘舊,本想讓人將國相趕走,又怕落得個大將軍不敬當朝國相的罪名,引得皇上心裏有間隙。


  等不多時,國相便是看見進去通把的人出來了,換了副嘴臉。


  他不怕驃騎大將軍不見他,善攻心計的國相便是抓住了武官的弱點,禦史的那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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