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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訪戰將

  入夜。


  狂風呼嘯,卷起的沙塵漫天飛,塞外荒漠一望無際,遠處隱約可見巍峨山巒,山峰綿延,山嵐疊嶂,近處城牆樓觀高聳,瞭望塔、烽火台座座,堅固城牆內一處練兵場,點將台後方,紮下屯兵營,營地裏炊煙嫋嫋。


  西北邊關,軍事要塞,重兵駐紮在此,牢牢占據著虎牢隘口,——此乃兵家必爭之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在此鎮守的將領,正是年初受匡宗貶責、代替王冕留守邊關的第一戰將——馭刺將軍。


  馭大將軍領兵十萬,鎮守邊關要塞——虎牢關隘。


  此處烽火狼煙,最最常見,稍早,高處幾座烽火台上,點起的那把狼煙,已在漸漸消散,一場惡戰剛剛結束,猝來突襲隘口的犬戎敵兵千餘眾,被馭刺領兵雷霆一戰,速速擊退,丟盔棄甲潰退回了關外,遁逃荒漠,借著今夜風沙的遮掩,於無邊無際的荒漠之中,又一次隱匿行蹤,逃得不見了蹤影。


  城牆上,馭刺鎧甲未卸,火紅戰袍迎風獵獵,站在城樓製高點,居高臨下,看著被犬戎來犯時,戰車彈出飛石、砸落在城牆外側,地麵落下的一個個深坑,——敵軍竟然將“流星石錘”改良,最新武器“火鎦石錘”被戰車上擊發裝置彈飛,一顆顆火球似的,裹挾著火藥硝煙味兒,砸向關口設防的堅固城牆。


  當時,城牆上迎敵放箭的將士們,都能感覺到固若金湯般厚實的城牆,被砸中後震動起來,牆麵出現裂縫,火星四濺,硝煙味兒到了此時,還在風中彌漫著,尚未完全消散。


  風中除了一場激烈戰役過後,殘留的硝煙味,還飄蕩來迎戰時負傷的傷兵痛苦的呻吟聲。


  馭刺扭頭俯瞰城牆內側、軍營方向,篝火簇簇,受傷的兵卒躺在地上,等待隨軍醫員前來救治,一個接一個地包紮傷口,抹上金瘡藥防止傷口潰爛,卻無法減輕痛楚,傷員痛苦的呻吟聲,隨風捎來,一直往馭刺的耳朵裏鑽。


  “可惡的犬戎賊子!”


  外敵屢次進犯邊關,記不清雙方在虎牢隘口\\交戰了多少個回合,犬戎狼子野心,雖屢戰屢敗,但他們始終不氣餒不死心,打不過就逃,逃向他們最最熟悉的荒漠地帶,抓住了漢軍固守邊關、而不敢騰空軍營兵力傾巢來追的心態,更料準了即便漢軍來追,也不熟悉荒漠深處地形,很容易追丟目標,最終還是落得個無功而返的結局,而且,將士與戰馬都會在這一來一回的長久戰中,漸漸的被消耗得精疲力竭。


  等到漢軍忙於休整,戒備稍有鬆懈之時,犬戎敵軍又趁機再度來犯。


  犬戎如此狡猾,又如此難纏,次次退敵、又次次來犯,馭刺心裏總憋著一股窩囊氣,一想到匡宗給他下的死命令:“犬戎敵患不除,休得再回長安見朕!”他就感覺官複原職的希望,越發渺茫。


  這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邊關貧瘠荒涼之地,麵對一片荒漠,吹著塞外襲卷來的狂風飛沙,每到夜深人靜,他就會想念帝都的繁華,將軍府的恢弘氣派。


  金甲戰馬、人所矚目的自豪與榮耀,已然離得他很遠、很遠,仿佛再也回不去了。


  “呸”的一聲,吐出被風吹進嘴裏的沙子,馭刺握拳猛力砸在城牆石壁上,咬牙恨恨道:“城池裏的百姓都忙著迎新辭舊過除夕夜,本將軍卻在這裏吃了滿嘴風沙!”


  匡宗啊匡宗,當年你起兵造反,攻打長安,本將軍作為主帥,為你上陣殺敵,為你浴血奮戰,立下戰馬功勞,助你篡位登基,如今我卻得到了什麽?

  不、什麽都沒有得到!還被朝廷驅逐在邊關,被你當成了一條看門狗!

  我堂堂第一戰將,竟然成了你的看門狗!真是天大的恥辱!

  ……


  悶著一肚子的牢騷,馭刺強迫自己在城牆上吹風,冷靜冷靜,然而,麾下將士卻不識趣地拾級登上城樓,奔過來,將一封信函遞至他眼前:“大帥,犬戎頭領巴紮赫王留下個信使,向您轉呈這封書信。”


  “這個什麽紮什麽王,他都給本帥傳了幾封書信了?”隨手接來那封信函,還沒拆看,馭刺就冷著臉抬手一撕,將那個犬戎大王的書信,撕個粉碎,拋在風中,暗自腹誹:“這人真是可笑,戰敗而逃,不投來降書,還反過來要本帥歸降與他?!”


  情緒上有抵觸,馭刺責罵那將士:“你長沒長眼睛?勸降書也接?沒用的飯桶!以後,這種大放厥詞、狗屁倒灶的信函,你就不要轉呈到本帥麵前來!”


  那將士躬身抱拳,大聲應是,而後又極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歲末除夕,附近城裏頭熱鬧,百姓家中好歹添了點喜氣,可這邊關兵荒馬亂的,弟兄們連除夕都在打仗,大帥,朝廷怎麽也得派個使令過來,犒賞一下眾將士吧?再說了,以大帥與聖上往日的關係,上元節前夕,聖上不得欽賜大帥您一壺禦酒……”


  “你哪來那麽多廢話?滾!”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點兒眼色!馭刺心裏頭老大不爽,冷冷地瞥了那將士一眼,那眼神看得人心窩裏直冒寒氣,將士憋住聲兒,立馬滾開了。


  此人前腳剛一走,一名前哨士卒後腳就到,急匆匆奔上城樓,至大帥麵前,傳信道:“報——軍營外頭來了個人,自稱是大帥您的故交老相識,點名了要麵見大帥,他說您若是不肯見他,將來可不要後悔!”


  聽這話的意思,似乎他不見來客,就一定會後悔?!

  馭刺“哦”了一聲:奇道:“此人姓誰名甚?”


  報信兒的士卒答:“他不肯講,隻說大帥見了,自會認出他是何人。”


  一來就點名要見他,又不願自報名號,來客好大的架子,居然敢衝他擺譜,難不成還是個三頭六臂的神人?


  他倒真要見識見識!

  “帶路。”


  大帥已下令,士卒忙不迭在前引路,下了城樓,穿營而過,直引到軍營外設崗之處。


  在頭一道哨位關卡,果然瞧見一道身影煢煢孑立,於火把照明下,此人負手縱目,似在賞景,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兒。


  遠遠地瞧見來客,馭刺微微一怔,擺手示意引路士卒與這個哨位關卡的幾名防禦兵士統統避開,清了場,驅逐了閑雜耳目,他猝然加快腳步,迎至那人麵前,定睛細看,立時吃驚道:“李熾?你不是失蹤許久了麽?怎麽跑到這西北邊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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