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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逐權者

  “世人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但,定人生死命數者,除了上蒼,還有一類人——掌權之人!”


  折返宮城的途中,羿天想起了當年的一位恩師,鶴發童顏的公孫伯羊,這位曾為帝師、名聞天下的博學鴻儒,亦是笑容慈祥和藹的一位老人家,白眉下,笑眯眯的眼睛裏,卻有著嚴師般極為嚴厲的眼神。


  當年,隻在天機觀逗留一日的公孫伯羊,與他說的一些話,令他受益匪淺,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裏就隱約回響著恩師的聲音:

  “手握權利,可隨意斷人生死。”


  “尤其是手握無上權力的一國之君,天下蒼生的安危,乃至國運興衰,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權利也是一把雙刃劍,可救民於水火,亦可置民於水火。”


  ……


  憶及恩師所言,羿天心頭一動:想要救出小妹,不讓無名村的悲劇在其他村莊百姓身上重演,就必須改變現狀!


  而想要改變現狀,他必須擁有力量,足以扭轉乾坤的力量——


  就是掌權!掌握實權!

  權利落在殘暴不仁或貪婪無度的人手中,挑起戰火,民不聊生;權利落在心係天下蒼生的人手中,則可為百姓謀福祉,辟一朝盛世太平!

  倘若戰火消弭,朝廷何須從百姓手中奪糧食來充軍餉糧草,不用打仗,兵士可解甲歸田,盼得秋收盛景,解百姓之溫飽,壯國力,流民之亂可平、內亂可消,安內而攘外,此乃盛世太平。


  “一國之君,當解民生疾苦,國庫錢糧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得民心,長治久安,國力盛軍製強,勵精圖治,江山社稷永固矣。”


  公孫伯羊乃一代帝師,與羿天所講的,並非“十年寒窗苦”、“考取功名報效朝廷”,故而羿天心中所能想到的,就是一件事——


  若是在太平盛世,阿爹老丁頭定能安享晚年,村裏人都好好的活著,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踏實日子。


  太公、小蠻、二虎子、七嬸子……


  一閉眼,羿天腦海裏就浮現出一幕畫麵——


  夕陽西下時,阿爹與太公坐在堂屋前,衝泡壽眉,小蠻抱著孩子走出來,迎向忙完農活回家的二虎子,前院裏擺下熱騰騰的一桌飯菜,歡聲笑語飄滿農家院……


  而他,就站在畫麵外,看著這美好溫馨的一幕,不禁展顏而笑,幸福而滿足地笑著。


  多好、多好!

  想著想著,不由得鼻尖兒泛酸,連忙深吸一口氣,忍住眼眶裏的淚水,羿天隔著長袖握了握手腕上一直佩戴的、那條七色盤扣手鏈,猛一抬頭,終是堅定了腳步,一步步邁向宮城入口。


  不論是在天機觀竹林禁地,還是在無名村中,他周遭的人事物都相對簡單,而宮城裏頭,那樣複雜的環境,令他一度想要逃避,而眼下,他已然下定了決心,邁出堅定的步伐,走向那座宮城。


  穿行於天街時,卻不見那輛輕紗香車,遍尋不到鳳伶的蹤影,羿天直走到承天門外,才意外見到了一個老熟人——十七公公。


  “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焦急徘徊在承天門外,眼看著入夜即將關閉宮門,十七更是心急,時不時手搭涼棚,縱目遠眺,直到羿天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他才鬆了一口氣,連忙踮腳招手,那股子殷勤熱切的勁兒,就像青樓裏熱情又風\\騷的老鴇,臉上都笑開了花。


  “殿下新娶的那位小娘子,半個時辰前就回宮了,讓咱家在宮門外候著,等殿下回來。”


  羿天剛走到近前,十七公公就一把拉著他,從速走進宮門裏頭,偏是繞過了靜候皇長子歸來的輦車,徒步而行,領頭將人帶到一段僻靜的綠蔭拱道,十七壓低了嗓門,悄悄知會身邊少年:“待會兒若是被人問及因何回來晚了,殿下就答‘鎮國公府的老太爺也在晏公家中,老泰山見了孫女婿,一高興,盛情挽留了一番,喝了點小酒,這才回來晚了,又怕母妃在宮中不放心,就先讓娘子回來報個平安。’就這麽說,準保沒事兒!”


  有點尷尬的是,皇長子珩尚未被封為王爺,正妃也不能喚作王妃,十七公公話裏倒是露了個破綻:鳳伶回來報了平安,自是幫夫君解釋過晚歸的緣由,又何須羿天親自與人解釋?除非……


  鳳伶回宮後,忙其他事去了,並未與貴妃娘娘碰麵。


  但,宮中又有什麽事,值得她早早趕回來,獨自去忙呢?


  羿天心不在她身上,自是沒有留意到十七話裏的破綻,他隻是驚訝於:“鎮國公府的老太爺還沒回去?”


  轉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鳳伶娘家離著長安頗遠,貴妃娘娘自是不放心讓剛回宮的皇兒不遠千裏陪娘子回家省親,老太爺家中又隻剩了鳳伶一個孫女兒,鎮國公的世襲頭銜眼看是後繼無人了,對孫女此番出嫁,老太爺怎能不上心?孫女不回娘家省親,老太爺自是在長安多逗留了些時日,落腳在晏公的侍郎府,也好等鳳伶偕同孫女婿得空來探望他老人家。


  “可不是!老泰山就等著殿下來晏公府邸,也好說說話兒。”十七公公搖頭晃腦,嘖嘖有聲:“頭領……哦不!殿下,您今兒可有些過了,出宮了怎麽能不去晏公府上走一遭,實在是拂了晏公大人與老泰山的顏麵哪!”


  羿天自覺此事做得欠妥,歉疚道:“得空,我自當去晏公府上負荊請罪!”


  “還叫晏公?他是你娘子的義父,你得叫他嶽丈大人!”十七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羿天偏還不領情,瞅了他一眼,開口就問:“有些日子沒見你,還這麽愛嘮叨!說吧,你今日怎麽又粘上來了?”


  “粘?咱家方才說是你家小娘子喚咱家來宮門外候著你的,怎麽?你還不信?”十七眨巴兩眼,滿臉怨婦狀,羿天卻嫌棄地別過臉去,直白道:“不信!”


  “小祖宗哎,你是咱家的心肝咱家的命根,咱家不粘著你,粘誰去?”十七毫不氣餒,厚著臉皮就往羿天身上蹭。


  啪!一個巴掌推到十七臉上,羿天沒好氣地回他:“有事說事,別與我耍花槍!”都把人拽到僻靜處了,鐵定是有緊要之事要與他講。


  果然,十七兩眼往四下裏一掃,領著羿天走到角落裏,避人耳目,終於是正經了臉色,道:“有兩個好消息,容咱家稟告殿下。”


  “好消息?”羿天來了興致,凝眸看著十七,這位公公貌不出眾的臉皮上,表情卻尤其的豐富,此刻居然手貼心口,一臉忠貞不二的神色,以太監獨有的嗓門,柔聲細氣地道:“第一個好消息是——打今兒起,咱家就是殿下您的人了!往後日日都得在殿下身邊伺候著,是您的貼身內侍!”


  羿天定定地瞅了他片刻,猝然冒了一身雞皮疙瘩,以手扶額歎道:“這也算好消息?”


  “第二個好消息——”豎起兩根手指,在羿天興致銳減之時,十七突然壓低嗓門、正兒八經地道:“尊上托咱家帶句話給你——隻要你順利當上東宮太子,他就能從瀚幽閣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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