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遇埋伏
漆黑夜色之中,恍惚看到憧憧黑影——
不遠處,猛然冒出無數道人影,黑色勁裝,與濃墨的夜色融為一體,借著村道樹的掩護,人影連閃,唰唰唰,極其迅速地、衝她所在的方位圍攏過來。
眼角餘光,依稀捕捉到點點寒芒,自四麵八方包圍而來,——黑巾蒙麵、黑衣勁裝的那撥人,手中握的兵刃,凜冽寒芒乍現!
寧然瞬間做出反應,將早已扣於手中的火折子擦亮,一麵向潛入農舍的沲嵐打暗號,一麵將那撥黑衣人的注意力悉數吸引到她一人身上,為沲嵐打了掩護。
咚!
農戶小木屋裏,木凳翻倒,發出些微聲響,——沲嵐已然發覺不妙,看到窗外火光一現,公主打來的暗號,竟是讓她在屋中藏好、不要被人發現,逮個空隙再抽身離開。
難道是……中埋伏了?!
她驚急之下,欲搶出門外,卻不慎踢倒木凳,往外衝的腳步,也驟然停頓住。
沲嵐掩至柴門邊,透過門縫,吃驚地看到——公主已然被一批蒙麵的黑衣人,重重包圍!
幾十個蒙麵人,有的手持砍刀,有的手挽弩弓,利箭上弦,扣弩瞄準了寧然。
一見這情形,沲嵐頓住了腳步,僵在門裏,不敢貿然往外衝,——若是救不了公主,還白白搭上兩個人的性命,豈不愚蠢!
如意宮的人,由貴妃鎣娘一手挑選、悉心調教,個個都能臨危不亂。
萬不可輸了膽色心智!——沲嵐瞬間冷靜下來,默不作聲地藏身於屋內,扒著門縫,密切觀察外麵的形勢。
寧然手舉火折子,麵對猝然冒出的那撥蒙麵人,即便被重重包圍、被刀劍所指弓弩所迫,她依然處變不驚,麵紗之上,眼眸彎彎,似是在笑,居然衝著殺氣騰騰而來的這撥人,笑吟吟道:“各位好漢,小女子在此恭候多時了!”
黑巾蒙麵的漢子們,不由得麵麵相覷:恭候多時?究竟是哪一方在守株待兔?莫非……這小女子早已料到他們會埋伏在此,才故意深夜闖進這村裏來的?
奇怪也哉!
摸不清對方意圖,蒙麵人當中,站出個頭領模樣的魁梧漢子,橫刀一指,粗著嗓門搭茬道:“哪條道上來的朋友,亮個萬子!”
可巧,寧然也是半遮半掩了麵容的,對方許是把她當成道上的人了,這一投石問路,就順著她話裏下的套、上了鉤,她自是要收線捉魚的:“去問你們大當家的,他自會告訴你們,小女子是誰!”
“你認得大當家?”
難道這女子與他們的魁首相熟?小頭領驚疑地打量她。
看不出對方來路,大夥兒都是霧煞煞的,但,看這女子毫無懼色、泰然自若的模樣,卻也不似有假。
蒙麵漢子們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個個都心存疑慮,卻又不敢貿然出手。
盯了她片刻,小頭領猝然開口:“來呀,將她綁了,帶去見大小姐,讓大小姐定奪!”說著,指使幾個人上前來,將她雙手反剪、用繩索綁縛,而後,他又抱拳道:“得罪了!”
隻綁了她的手,沒將她的蒙麵紗巾扯下,確也留了幾分情麵的。
“走!”
小頭領把手一揮,帶領手下那撥人,押著寧然,暫時撤離村子,迅速走遠。
嘎吱——!
半掩的柴門被推開,沲嵐飛奔出來,衝到公主原先站過的樹下,目光追向那撥人消失的方位,她懊惱地跌足,思忖:由田埂那頭繞進來,埋伏在村口村尾的那撥人,本不會這麽快覺察到有人夜闖無名村,定是適才火把的光亮,引來了這些人,好在他們沒來得及看清、來的是幾個人!
沲嵐猝然蹲下,探手仔細摸過公主走過的地方,果然摸到細碎粉末,正是公主留下的引路記號,由長袖之中抖落,沿路做下記號,自是要她盡快去搬救兵,速來救她!
如意宮安插在外的遞鋪人手,最近的一個暗哨站點,也要一個晝夜才能趕到這裏,在此之前,隻能靠公主自己,來與對方周旋、盡量拖延時間!
主仆之間,自是有幾分默契,沲嵐當即采取了行動——扯下衣擺,咬破食指,匆促寫下一封書信,從隨身行囊裏,取出黑布罩的一個精巧鳥籠,打開鳥籠,抓出信鴿,將寫下血字的碎布卷起,塞入信鴿腳爪上固定的筒子裏,當即放飛了這隻信鴿。
又掏出一隻圓盒子,擰開蓋子,湊在地麵,隻見盒子裏爬出根怪蟲,被地上灑的香粉吸引,貪婪地吮吸過去,沿路尋覓香粉,漸漸爬遠,卻在地上留下了一條涎液,擦著火折子一照,晶亮晶亮的涎液,極其醒目,即便是雨打太陽曬,一兩日也不會消失。
“公主,等我!”
倘若救不了小主子,她自個也難覓活路!
不敢有絲毫耽擱,沲嵐擦亮火折子,尋著路上那條晶亮涎液的記號,沿路悄悄地跟蹤過去……
※※※※※※
三個時辰過後——
那撥蒙麵黑衣人,押著寧然,抵達幽穀之中、嘯雲山莊。
晨光熹微。
悅耳的鳥鳴聲響起,山莊裏偶有人影閃動,炊煙嫋嫋升騰,正是張羅早膳之時,豢龍軍駐守在無名村的那撥黑衣人,行色匆匆地來,入得山莊,一路上總能遇幾個明樁暗哨的盤查。
山莊弟子上前盤問時,打量了一下被這撥人押來的寧然,而後,速去大小姐麵前通風報信——
“哦,昨夜有人闖進無名村?”
姚紅正在自個房間裏用膳,坐在她對麵的,正是方鎮節度使林昊然。
“是不是長安那邊來的人?”留住在山莊的林昊然,今晨倒也悠閑,坐在姚紅房中,就著茶幾,端了盞香茗,淺啜。
“不,來的是個女子,說是大當家的老熟人。”那名山莊弟子,躬身答話,對大小姐的座上賓還是極客氣的。
“我爹爹的老熟人?”姚紅聽來隻覺莫名其妙,“怎都沒聽爹爹提過?”又急問:“她打哪兒來的,姓甚名誰?多大年紀,長什麽模樣?”
“這、這……”當真是一問三不知,那名弟子隻答:“她蒙著臉,瞧著約莫是個小姑娘,也沒說自個叫啥,隻說大當家去見了,就知她是誰了。”
“胡扯!”姚紅拍落筷子,驕橫地罵起這名山莊弟子來,“一個小姑娘,也敢說是我爹爹的老熟人?你們都被她騙了!”
那名弟子“啊”了一聲,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