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245.萬劍幫
世間有千百樣人,自然也有千百樣種活法……而在人們的印象裏,江湖中的“俠客”,似乎就是人世間最為快意不羈的一批人。
但是在事實上,自由隻是它的表象,闖蕩江湖的人不僅僅隻有快意恩仇、轟轟烈烈,就像是人性之中善惡也無法分明一樣……
俗話說,世上絕無兩片相同的葉子,所以不管在哪個時代,其實都是英雄與小人共舞的,更別說其中還有絕大數的“俗人”,而這,也塑造了紛紛擾擾但卻獨有情懷的江湖。
當羅慢五人踏入側廳後,那領路的弟子便抱拳說了句“在下於院外等候諸位”的話走開了,他們也沒在意,徑直便找了張桌子坐下了。
這個所謂的側廳格局很奇怪,就像是個酒樓的大堂,不過其擺設卻是異常另類。
怎麽個另類法呢?堂中擺著三張木質長桌,皆流漆墨於上,看起來都是能坐十幾個人的那種,其上都擺放著茶點與水果,看起來頗為講究。
當然,此處的講究是在外觀上,但這樣的陳設無疑是較為陌生的,至少幾個玩家就算在現代也沒看見過,隻是不知道是否是大魏的“特色”了。
另外,從三張桌子的擺位上來看……兩張放於側麵,並都坐著不少武林人,大約各有七八個,而另一張,則擺放在了正對大門的靠裏位置,這張桌旁就沒什麽人坐了。
要說原因……很簡單,在大魏,最裏側、又是正對大門,一般都是主人家的位置,當然,若是你的身份地位於在場之中最高,也是可以往那坐的……而現在這個情況呢,也很好解釋,那些個武林人士自然不會貿然去坐“首位”的,這樣一是顯得太過於囂張,容易成為眾矢之的,二是確實也沒這個信心和實力,即使有,也得謙虛一下子,這也算是一種武俠的含蓄。
再說說坐在兩側桌邊的人,從他們的服飾以及位置來看,其實很容易就能發現側廳之中有三個勢力。
其中有七八人獨占一桌,他們都穿著灰黑色勁裝,身材看起來較為精壯,至於麵目,雖然稱不上凶神惡煞,但甭管年紀大小,都隱隱透出一股淩厲之感來,另外從他們腰間武器都是長劍這一點來看,這應該也是個主修劍道的門派勢力。
另一桌坐著兩幫人,他們各坐一邊角落,離得頗遠。
一方很好認,就是兩個和尚,一看就是哪個寺廟出來的,一老一少,皆身穿袈裟,胸前掛著佛珠,手裏還各拿著一個降魔杵。
另一方呢,坐著五人,為首一人一身白色劍裝,四五十歲的年紀,其外套著一襲青色長衫,其他四人則年輕一些,看著應該都是二三十歲的年紀,隻不過長袖青衫變為了短袖,也都是腰佩著長劍。
這會兒堂中諸人看著有五個人進來,都抬眼看去,原本還在說話的也止住了話頭,打量起了羅慢他們幾個。
這一看,好幾個人便都“嘿嘿”一笑,露出了輕蔑了神色,而這些人都以年輕一輩為主。
這也很正常,在外貌方麵,羅慢五人就看著不太像江湖中人,身穿錦衣、裝飾花哨,雖然有幾個帶著兵器,但是卻更有點兒猴子穿衣服的滑稽感在其中。
另一方麵,這幾人也完全沒有給人一種會武功的感覺,要說這江湖之上,奇人異士自然是也有的,打扮成什麽樣子都不足為奇……然而,羅慢這一行五人,除了夏悠遠和白樺看著應該有些底子,其他三人基本上就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即使沙舟同學身形較為壯碩也是一樣。
反正在他們的眼裏,就是兩人練武的公子哥帶著三個不會武功的公子哥進來了……不屑也是正常的。
要說鄙視鏈這個東西,其實在哪個時代都是存在的,有錢的看不起沒錢的,會武功的看不起不會的,交際花看不起宅男等等……而且,你要說在場的這些年輕人認識字還正常,但要說受過什麽良好的道德教育,那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兒。
練武之人,你說是一幫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危險分子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你指望人家個個知書達理、寬厚和善,這不現實,隻能說,這得看人……
比較一下就知道了,像是獨占一張桌子的那批貨,不管老少,基本上都麵露輕蔑,看他們的樣子,羅慢他們若是膽敢坐到他們邊上去,翻桌子都有可能,而另一邊就不一樣了,那倆和尚看到此幕也就抬眼念了句佛號就默默喝茶了,看著素質就高多了,而另外五個青衫劍客呢,幾個年輕的也隻是麵露好奇之色,老的那個基本上也就抬抬眼皮,發現自己不認識,也就不關注了……
這才比較正常,畢竟天底下不會武功的多了去了,你上個街溜達個幾圈,基本上全都是普通人,鄙視得過來嗎?
從這,基本也能看的出來“正道俠客”與“魔教中人”亦或“超級英雄”與“超級罪犯”之間心態上的區別。
當然了,這隻是個例子,那七八個人也並非什麽魔教中人,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大堂之中了。
“嗬……這觀劍大會真是什麽人都可以參與啊……”這時,一個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正是那七八個人之中的一個,“幾個不會武功的小子都能上這萬刃山,哈哈,莫非那兩個測試之人放了水不成?”
這是個麵容瘦削的年輕人,看著二十四五的年紀,正是天不怕地不怕之時,此刻雖然沒有看著羅慢他們幾個,隻是在跟身邊的人說話,但顯然是意有所指。
其實他們幾個上山的時候壓根就沒經曆過測試,隻不過見了桃花林中的那倆白衣劍客而已,畢竟他們並非像是“昆侖八聖”這樣的無名之輩,一報名號也就暢通無阻的上山去了。
聽言,羅慢他們壓根就沒有理會,就跟沒聽到一樣,徑直就往前而去。
隻見羅慢左右望了望,見兩邊都坐著不少人,隻有正中一張大桌子空著,便笑道:“那我們幾個就坐那裏吧。”
說著就引著眾人走了過去,搬著凳子就坐下了。
“啊……”剛坐下,羅慢就嚷嚷了起來,“這都要到中午了,什麽時候上菜啊,我……”
“小子!”忽然,拍桌之聲帶著爆喝響起,“這是你們能坐的位置嗎?”
這會兒鄒夢球還沒坐下呢,當即就給嚇的從半蹲站了起來,然後一臉茫然的看向說話的那人。
隻見此刻爆吼之人正是那七八人中的一員。
此人麵容瘦削,眼圈深陷,再加上他那張陰戾的麵孔,你就像看到了一灘常年不見陽光的爛泥……就連你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臭味。
當然了……這是小鄒和沙舟他們的視角……
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就像是羅慢他們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事情一樣。
“嗯?”羅慢這會兒已經把腿都翹到桌子上去了,“這位兄台,何出此言啊?”聽他這話的語氣,還真把自己當讀書人了。
“嗬……”陰戾青年冷笑一聲,惡狠狠道:“無知小兒……要論年齡,你隻配給在座前輩提鞋,要輪輩分,哼……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從未沒有見過像你們這等愚不可及之人……再論武功……”他說到這裏的時候不再也不再繼續說了,而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蛤?”羅慢翹高了雙腳,仰頭望天,“愚不可及嗎……所以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認識你嗎?”
他說話聲音雖然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其身邊的夏悠遠幾人皆是內心中感覺事情不對……
當然了,他們並不是覺得那陰戾男子奇怪,他們擔心的反而是羅慢忽然暴起拿著板凳大鬧會場之類的。
所幸他們擔心的事情還是沒有發生的,羅慢並沒有突然暴起把桌子給掀了,他依舊神色慵懶的癱倒在椅子上,看都沒看那個挑釁的男子一眼。
“明知故問!”那男子又是一聲爆喝,重複道:“你也是你們能坐的位置嗎?”
這會兒鄒夢球也已經坐下了,他左右看了看,輕聲道:“看來我們坐的位置不對啊……欸,夏兄,你知道這是什麽講究嗎?”
夏悠遠淡然道:“我們現在所座的乃是所謂的主座,通常來說隻有輩分或者地位、武功最高的人才會坐。”
他說著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羅慢,在他想來,對方應該也就知道這點,而這一切都是其故意的。
結果,卻見羅慢叼起了一根煙,頓了頓,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蛤?原來你不知道啊!”夏悠遠頓時就驚了,“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啊……你不知道為什麽還直接走過來啊!”
“啊……當然是看這裏沒人了。”羅慢回道,他說著點著了煙,吐出一口煙氣,“不過既然坐下了,總得先吃個飯再走吧。”說著他又嚷嚷了起來:“什麽時候上菜啊……這都已經中午了!”
此刻,剛才那個說話的陰戾男子已經完全驚了。
這些人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竟然也就算了,竟然還自顧自的聊了起來……這是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啊!
念及此處,他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從惡狠狠轉變為了類似便秘多年的樣子。
坐在他身邊的幾個師兄弟其實也有點兒忍不了了……畢竟眼前這五個年輕人這行為也太過於囂張了一點,坐在主座上也就算了,這還能用他們不懂規矩來解釋,但現在這種無視人的做法一出,那換誰也忍不了。
江湖中人,甭管正道邪道,那其實都是最講究臉麵的……俗話說的好,不蒸饅頭爭口氣……這五個年輕人這麽無視他人說話,基本就無異於在將他們“萬劍幫”的麵子往地上踩。
沒錯,這七八人正是出自那曾經與羅慢一行人有過節的“萬劍幫”。
於是……隻見四五個年輕人頓時便都拍案而起,接著他們便一擁而上,口中叫罵不斷,都擠在了羅慢他們的桌前。
剛才那個陰戾男子更是想上前直接大打出手,將羅慢給從桌上踹下去……
當然,他的這個打算自然是不可能得逞的……麵對這種情況,夏悠遠當即便雙刀出鞘,儼然就是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樣子了。
這倒也正常,畢竟場麵成了這樣,那再怎麽也隻能開打了……然……阻止這場械鬥的卻是那位萬劍幫年齡最長的那位。
此處暗表,此人名為陳錦鴻,乃是當年那楊陽的七個嫡傳弟子之一,雖然並非幫主,但也身居高位,武功完全可以躋身一流境界,至少比之羅慢他們之前遇到的鬥笠客、馬臉漢子要強上不少的……
“成何體統!”陳錦鴻一聲輕喝之下,那幾個衝出的弟子便都停下了腳步,想動手的也都暫且停下,隻是用狠毒的目光看向羅慢諸人,“給我回來!”
幾個人聽到門派長老都發話了,心中再氣也沒辦法,頓時便退了回來,其實他們也就平時欺負弱小習慣了,若是換一批名門弟子過來,他們斷然不會這樣。
就說旁邊坐的那兩個和尚吧……
你以為他們坐在另一桌單純隻是因為寬敞嗎?敬而遠之罷了。
隻見那陳錦鴻喝退了弟子,緩緩的喝了口茶,也沒去管一旁幾個年輕人嘴裏還在咒罵不斷,隻是看向羅慢諸人,淡然開口道:“你們幾個既然隻是江湖小輩,坐於主座……確實不妥……不知爾等師出……”
說到這裏的時候,此人卻是臉色驀然一變,原本“師出何門”的話也沒問出口。
正當其他人都覺得奇怪之時,隻見他已然站立而起……而他那一雙故作淡然的雙目也已漸漸變得冷厲異常……此時正緊緊的看向了羅慢腰間的那把略顯寬大的長劍。
“你的這把劍……出自何處?”
陳錦鴻邁步而出,他所說的話本身沒什麽,但他的語氣卻是很明顯的能夠聽得出一股深深的寒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