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色殘夢

  陰冷的風怒吼著,發出陣陣狂叫。南宮青鳶站在一個陰暗的密道中,聽著從四處的入口灌進來那呼嘯的風聲,忍不住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好冷!


  “啊!好痛!”


  “好冷……”


  “好餓……”


  “……”


  一聲聲的哀嚎傳入了南宮青鳶的耳中,讓她的身子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她看著眼前這陌生的環境,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可是那些聲音又好似在指引著她,讓她往前走。


  環顧著四周的環境,南宮青鳶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全所未有的恐慌。


  是的,恐慌!

  “誰來救救我們,誰來啊!”


  “救命啊!我沒罪!憑什麽抓我!”


  “快點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讓南宮青鳶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她的麵色緊張的掃視著周圍的壞境,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她的眼神越發嚴肅,動作也越發小心,可是……


  不管她碰到了人,還是沒碰到人,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存在。


  “姑娘,你來救救我可好?”突然,南宮青鳶的耳邊傳入一個蒼老的聲音,那好似看透了人間百態的聲音,讓南宮青鳶的心又忍不住的一沉,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出不了聲音,那好似被人給毒啞了的嗓子,讓她的心越發的慌亂。


  “哦,我忘記了,你不是人,你已經不是人了,怎麽還能救我呢?罷了罷了……罷了……”聲聲歎息,穿透耳膜。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拖長聲音的語調,好似暗夜中的鬼魅,陰冷的風從發際吹過,吹亂了她的衣衫,吹亂了她的發,可是此時的她,卻沒有心情去管這些。


  “你們在哪裏?在哪裏?”南宮青鳶在心中不住的呼喚著,可是沒人能聽到她的聲音,隔著牆壁,四周全是回聲,全是可怕陰冷的如鬼魅的聲音。


  繼續往前走,南宮青鳶不知道為何,心突然壓抑的難受,這是一處刑房,裏麵擺放著一排的火盆,旁邊的牆壁上掛著鞭子,烙鐵各種刑具,她的心猛地一疼,腦中一片混亂!

  “說!”


  腦中突然崩裂出一個字,那個“說”字好似要將她的腦袋給炸碎,要將她的神經全部擾亂,隻一個字,就讓她全身的神經都痛了起來。


  “啊!”在心中怒號著,可是南宮青鳶的嘴巴依然發不出聲音,猛地睜大眼睛,圓目睜開,目光猙獰。


  她想起來了,她記起來了,她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了!


  “夏青鳶,說!夏家暗令在哪?”腦海中還回想著這麽一句話,南宮青鳶苦澀一笑,眸中恨意更深。


  是了,是他們,是他們!

  是陌離殤!是夏雪煙!

  是他們!是他們害了夏家滿門!是他們將自己挫骨揚灰!


  所以,剛剛那個人才會說她已經不是人了不是麽?

  “說!說!說!”腦子越發的混亂,每出現一個字,身上就好似有鞭子在鞭打著,那滿是倒鉤的鞭子,將她全身的血肉都勾勒的模糊不堪,地上綻開朵朵血花,那刺目的殘紅,刺激著人的視線,刺激著人的神經。


  “啊!”終於忍不住的大叫出聲,南宮青鳶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不住的搖著頭,不時的回想著那日的殘酷,那深入骨髓的痛,那三千六百刀的淩遲之恨,怎能忘懷?怎能忘懷?


  怎能?


  “鳶兒?你怎麽了?”被南宮青鳶的驚叫聲給驚醒,陌塵淵有些著急的觀察著南宮青鳶的情況。


  南宮青鳶不住的搖著頭,汗水順著肌膚滑落到床上,被子上,她痛苦的皺起眉頭,眉頭皺的死緊,讓人撫都撫不平。


  “啊!痛!不要!不要!”憤怒的呼喊著,南宮青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都好似在燒灼,明明收到傷害的不是她,為什麽,她卻能夠感受到那種痛徹心扉的痛?

  夢中的南宮青鳶就這般看著眼前的一個女子被鞭打,被烙鐵,被……淩遲。


  就這麽呆呆的看著,痛過四肢百骸,恨意充滿了大腦。


  她想衝上去,想要將那個折磨著人的男人碎屍萬段,可是她不能,她根本就觸碰不到他,即使自己的手碰到了他的身子,隻要一用力,便會從他的身體中穿過。


  “鳶兒,你怎麽了?不難受,不難受了。”看著那般痛苦的南宮青鳶,陌塵淵小心的將她給攬入懷中,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現在陌塵淵終於明白,南宮青鳶為何會找著理由讓自己陪她睡了,原來,她自己也是有預感的麽?


  抱著南宮青鳶,柔聲輕哄著,即使她聽不見,也能夠感受到那股說不出的暖意,南宮青鳶的身子漸漸的停止了掙紮,眉頭依然皺的死緊。


  這次的簡黎攸與那次醉酒後所表現的模樣不同,那次是壓抑的陰暗,而這次卻是掩飾不了的恨意。


  是又夢到了那些事情麽?


  想著,陌塵淵的心也忍不住的一疼。


  上天當真是殘忍,竟讓這樣一個女子,承受了那般的痛,經曆了這樣殘忍的事情。


  即使那個人是自己所謂的大哥,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偏袒,反而覺得他更應該接受懲罰,這樣一個堪稱魔鬼的人,如何配在這人世間生存?


  “鳶兒乖,隻要是你想做的,我必定會幫你完成,過往的傷再痛,我發誓,今後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身上,安眠好夢,讓那一切的罪惡從你身邊遠離。”輕柔的在南宮青鳶的額頭上落下一記輕吻。


  似乎感受到了陌塵淵的溫柔,似乎感受到了那抹溫暖,南宮青鳶漸漸的平靜下來,眉頭也開始舒展,隨即神態也安詳了不少。


  靜靜的抱著南宮青鳶,直到她徹底的擺脫了夢魘,熟睡過去,陌塵淵才輕輕的幫南宮青鳶掖好了被角,自己則披衣下床,走到窗口,看著那孤寂如水的月色,終是歎息一聲,下定了決心。


  “暗影,出來。”淡淡的語調,是說不出的冷硬疏離。


  “屬下在。”瞬間,一道黑影閃到了窗口,輕輕的應了一聲,便不再開口,似乎是在等陌塵淵的吩咐。


  “暗影,你是否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繼續歎息,陌塵淵似乎是有些感歎,又似是在訴說著什麽。


  這最初是他不願意走的一條路,不願意回來,隻想一世安然,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不願意,但靈魂深處似乎一直在算計著這一日,總覺得它一定會出現。


  “爺,不是屬下覺得會有今日,若是沒預料到今日,爺你又怎麽會組建這麽一個勢力?”暗影低頭,淡淡的開口,聲音極冷,卻也能讓人感到一絲無奈。


  他從小便跟在殿下的身邊,見證了他所度過的每一個時光,知曉他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所以即使殿下不說,可是他替他不甘。


  這句話,讓陌塵淵徹底的沉默了。


  是的,若不是早料到會有今日,他又何必親手建立這樣一個勢力,深藏在這千璃國之中?


  歸根到底,他心中怕還是有恨的吧,隻是隱藏的太深,他自己竟未發覺,若不是因為那躺在床上而不得安眠的人兒,他又如何能了解自己心中的恨呢?

  “你說,有些事情是不是從一開始便不能退讓?有些事情,從一開始,便要努力為自己而爭?”似乎在尋找理由,似乎在說服自己,陌塵淵嘴角淡淡的勾起,弧度越深,笑意越濃,眼底的光也就越發堅定。


  “爺,這些你自己心中明明清楚,又何必追問屬下呢?”暗影也歎息一聲,不再言語,有些事情,爺不是不懂,隻是不願,可事到如今,再退讓,還有用麽?


  “從明日起,吩咐人,日夜盯著陌離殤的勢力,隻要看不到什麽風吹草動,就不顧一切的去打壓,本王要讓他忙的焦頭爛額,無法分身。”陌塵淵冷冷的開口,自然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記得,莫要讓他們出一點的幺蛾子,要等鳶兒玩夠了,折磨夠了,讓你們動手,才能徹底的解決他們。”


  貓捉老鼠的遊戲,現在開始。


  他不管什麽血肉親情,不管什麽道德倫理,在他看來,隻要南宮青鳶想做的事情,那他就照做無誤。


  “是,那主母那邊……”暗影說著,有些遲疑的朝著南宮青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說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夜羽國的公主。


  “鳶兒那你就莫要提起了,本王不想讓她煩心。”沒有告訴暗影,自己之所以這般做就是為了南宮青鳶,在他看來,南宮青鳶的身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這個消息走漏了,那南宮青鳶的下場可想而知。


  “屬下聽命!”暗影雙手抱拳,對著陌塵淵恭恭敬敬的道。


  不管在什麽時候,他對自家主子的敬重與崇拜永遠不變。


  “你先下去吧,有事本王會吩咐你的。”揮了揮手,陌塵淵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配上清冷的銀輝,更顯得冷意突起。


  暗影領命告退,來無影,去無蹤,若非是窗戶還開著,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發覺,曾經還有人出現過。


  怔了會兒,陌塵淵關上了窗戶,慢條斯理的回到床前,將外衫脫下,又鑽進了被窩,將南宮青鳶那小小的身子擁入自己的懷中,閉眸,入眠。


  之前的一切一切都恍若是幻影,淹沒在這寂靜的夜中。


  外麵風乍起,吹動著樹葉隨風而舞動,發出沙沙的聲響,聲聲入耳,好似一首音調單一的催眠曲,讓人在夢中安眠,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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