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命運
半個小時後。
蘇解語在樓下等了半天。
見北尚忻下來,趕緊小跑著過來。
一臉緊張的問:“怎麽樣了?淺淺她沒事吧!”
聲音一哽,忽然就哭了出來。
北尚忻點了根煙。
吸了一口,將煙夾在指尖,這才盯著蘇解語,語氣平靜的問:“你就沒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被北尚忻那雙深湛如墨的眸子盯著。
蘇解語沒來由的一慌,竟然不敢和他的視線接觸,一臉愧疚的將臉轉到一邊。
目光複雜,神情矛盾的盯著花園出了一會神。
蘇解語欲言了好一會兒,一陣漂緲的聲音忽然緩緩響起。
“三十五年前,我已經和你父親結婚整整六年時間,可是仍然沒有懷上孩子!雖然你父親從來責怪過我,但是,我卻因為這些,幾乎成了圈子女人裏的笑話,整日被公婆不滿!為了懷上孩子,我幾乎跑遍了國內外所有有名的醫生,可是,檢查的結果,都是我沒問題!就在我懷疑,是不是你父親有問題的時候,有一天,你父親北雲帆,忽然從外麵抱回來一個四歲的小男孩子!你父親告訴我,如果實在懷不上,就不要勉強,夫妻兩人收養一個也行!他還說,那男孩是他無意中在孤兒院看到的,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那孩子跟他有緣,所以,便帶回來了!”
北尚忻深湛如墨的眸子裏,不由透出一絲詫異。
遲疑的道:“那男孩子是我?”
蘇解語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這才繼續往下說去:“我一直都很喜歡孩子,況且,那孩子看著長得漂亮,粉粉嫩嫩,就跟粉雕玉琢似的,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也特別有神,總是盯著我看!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看著就喜歡,再則,我隻北雲帆說,這孩子的母親,早在半年前,就因為病重去世了,又不知道父親是誰,所以才被送到孤兒院,所以,我對那男孩,就更多了一份憐惜,打定主意,不管將來有沒了自己的孩子,我都會一定會把將這男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來疼愛!”
聽到這裏。
北尚忻不禁陷入回憶,隱約記得。
自己幾歲的時候,蘇解語將自己抱在懷裏,哄自己睡覺。
晚上,自己被雷電嚇醒,蘇解語就陪著自己一起睡,整晚的哄著他,給他講故事。
那時候,蘇解語想必,是真的疼愛他的吧。
可是,什麽都變了。
原本,疼愛自己的蘇解語,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再也不抱他了。
甚至,遠遠的看到他時,眼裏也會流露出一股深沒的深恨。
北尚忻吸了一口煙,微微側頭,投來疑問的目光。
接觸到北尚忻不解的目光。
蘇解語額頭上的青筋,忽然跳了一跳。
平靜的臉上,忽然透出一絲深刻的恨意,臉上自嘲的神情,忽然變得無比尖銳起來。
“那時候,我真的太天真了!我還以為,我整整六年時間,都沒懷孕,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真的以為,北雲帆是個好丈夫,哪怕自己的妻子沒有懷孕,沒有給他生下一男半女,他仍然對我那樣包容,我真的以為,那個男孩子,是他害怕我因為沒有孩子,心裏鬱結,從孤兒院領回來的孩子!”
一連好幾個以為,無形的將蘇解語的情緒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忽然之間,蘇解語渾身顫動,神情激動。
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壓抑住她幾乎爆發的情緒,一臉憤怒的道:“若不是那天出差,我早回來了一天,在花園裏聽到北雲帆和助理說的話,我永遠都不知道,原來,我這六年來不曾懷孕,原來是北雲帆,自己的好丈夫讓人在我的食物裏下了避孕的藥物!原來,在我和他結婚之前,他就已經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我們結婚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已懷孕了!為了那個女人,他讓我整整吃了六年的避孕藥,直到那個女人病重而死,北雲帆以便我不懷孕為理由,明正言順的將那孩子接了回來!”
說到這兒。
蘇解語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如果真的愛那個女人,就不應該拿聯姻當借口,為什麽卻要來來招惹我!更不應該,在結婚之後,偷偷在我的食物裏下避孕的藥物,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力!我為夏家做了那麽多,因為沒有孩子,那幾六年,受盡了公婆的白眼,外人的嘲笑,如果卻這種結果!更讓我接受不了的,我一直當成親生孩子對待的兒子,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和外麵的女人所生的親生骨肉!”
最後幾句話,蘇解語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低吼出聲。
北尚忻看著蘇解語的樣子,終於明白,為什麽開始幾年,蘇解語對自己一直很好,可是忽然有一天,忽然不再抱自己,不再親近自己,甚至連他抱著去,抱著她的腿,哭著叫她媽媽的時候,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仍然透著刻骨的恨意。
父親北雲帆,隱瞞蘇解語,做出那樣的事,確實很讓蘇解語寒意。
可雖,當時,自己也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蘇解語就算有氣,也不應該,將氣撒到自己的身上,讓人將自己賣給人販子,幾乎讓他死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當年,如果不是夏淺淺無意中救了自己,也許,現在,他北尚忻早就不在了。
想到這兒,北尚忻不禁皺眉,深湛如墨的眸子裏,不由露出一絲憤滿的怒意。
蘇解語情緒激動,胸口起伏了好一會兒。
一字一句,都從牙縫裏擠出:“雖然然時,北雲帆那樣對我,可是,我想著,那孩子的母親已經去世了,我就狠不下那個心,打算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可是,北雲帆,他為什要讓人搶走我的孩子!為什麽!”
說到這兒。
蘇解語忽然臉色慘白的閉上眼睛。
仿佛縱然過了很多年,一想起當年的時情,蘇解語仍然能感覺到那種深刻的寒意和絕望。
見北尚忻投來不解的目光。
蘇解語忽然一臉嘲諷了笑了起來:
“當年,北雲帆那樣對我,我一時氣不過,便多喝了些!可是,沒想到,那天晚上,我竟然遇到我曾經愛過的男人,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我想報北雲帆,總之,事情就那樣發生了!直到三個月後,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懷孕了!”
“雖然不是北家的孩子,可是,在得到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從來沒有做過母親的我,還是陷入了一陣狂喜之中!可是,我知道,如果一旦這件事讓夏家知道,北家肯不會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所以,借口出差的機會,我偷偷的將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準備先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可是,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在我臨盆的前一天晚上,北雲帆忽然帶著人找到了我……”
說到這裏,蘇解語的臉上,忽然露出一陣恐懼害怕的神情,全身都害怕得劇烈的顫抖起來。
“為了不讓我懷孕生子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竟然將我送在一棟別墅中,死活都不讓人送我去醫院,縱然過了二十八年,我仍然清清楚楚的記者,那天晚上,因為難難產,我幾次差點挺不過來,那棟別墅中,除了一個護士,連一個連生也沒有!”
“九死一生,我整整生了一晚上,好幾次疼暈過去,才將那對雙胞胎生下來,可是,我連孩子長什麽樣子都還沒看清楚,你的父親大人,他狠心的讓我將那兩個孩子從我的身邊帶走!我將他和別人生的孩子當做自己親生的骨肉來疼愛,他卻將我的孩子讓人抱走,將她們扔掉!若不是親身經曆,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那種骨肉分離的痛有多讓人絕望!”
“所以,我要報複,我要報複北雲帆,他讓我和我的女兒骨肉分離,我就讓他永遠失去他的兒子,所以,在我養好身體之後,我便賣痛了家裏的傭人,讓那傭人,趁著抱著你出去玩的時候,將你賣給人販子!他讓我失去我的女兒,我就讓他的兒子,在人販子的撐控下,永遠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蘇解語說到這兒,忽然失控的哽咽起來:“他那麽對我,我這麽做,難道錯了嗎,我難道錯了嗎?為什麽,要讓我的一個女兒慘死,另一個女兒,被自己親手逼得和自己的丈夫離開明城,帶著孩子在外麵顛沛流離!為什麽!”
北尚忻猛的反應過來。
一臉震驚的看著蘇解語,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淺淺,就是當年,被我父親強行帶走的兩個女嬰中的其中一個?你是淺淺的親生母親!”
蘇解語哽咽幾聲,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北尚忻的胳膊,神情悲傷,幾近哀求:“尚忻,我知道,當年,我那樣對你,是我的錯,可是,淺淺是無辜的,她是一個可憐的好孩子,這些來,她已經吃盡苦頭,我求你,就算要恨,你恨我,你要打要罵,報警抓我,要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求求,好好對淺淺,不要遷怒她好嗎?”
蘇解語說著,忽然砰的一聲,一下子跪了下去,伸手緊緊的抓住北尚忻的衣角求了起來。
北尚忻臉色慘白,一臉的不能接受。
忽然,伸手一把扯掉蘇解語抓住他衣襟的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
是夜。
夜深人靜,所有的人都已經睡了。
北尚忻的站在書房的窗戶前,嘴角叼著一隻煙,卻怎麽也無法入睡。
在窗前站了好半天。
心煩意亂間,北尚忻出了書房,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嬰兒房。
小小的嬰兒床上,不知什麽時候,小家夥忽然醒了。
正揮舞著一雙胖乎乎的小手,轉動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做自己。
旁邊的床上,夏淺淺抱著豆豆,睡得正熟。
豆豆熟睡之中,忽然迷迷糊糊的說著夢話:“誰說我沒爸爸,我現在已經找到爸爸了,我爸爸可帥了!嘻嘻!”
看著眼睛溫馨的畫麵。
北尚忻心裏一曖,心裏糾結的問題,忽然間一下子煙銷雲散。
當年,雖然蘇解語那樣對自己,讓他確實不能輕易釋懷。
可是,自己的母親,確實對她不起。
現在,他也是一個父親了。
他能明白,當年,蘇解語的孩子被搶走,心裏的恨有多深。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搶走,別說將對方賣了,就算殺死對方的心,他也有了。
將心比心,忽然之間,北尚忻就不那麽恨蘇解語了。
況且,如果不是蘇解語生下那對孩子,他又怎麽能遇上自己一生最愛的女子呢。
雖然蘇解語將自己賣給了人販子,讓他度過了幾年暗無天日的日子。
可是,陰差陽錯的,蘇解語的女兒又救了自己。
若非如此,他就不會愛上淺淺。
也許,這就是命運,泯泯之中,有些緣份早就已經注定,隻有經曆了那些曲折和磨難,才能遇到那個,值得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況且,淺淺真的已經苦太久了。
他又怎麽忍心,讓她繼續受苦。
想到這兒。
北尚忻緊抿的薄唇,忽然間鬆懈下來,彎起一抹淡淡的溫暖弧度。
抬頭,窗外已經漸漸透出了晨光。
天亮了。
新的一天也要開始了。
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一般,伸手幫豆豆和夏淺淺。
北尚忻這才轉著堅定的步伐,轉身,出門,朝樓下走去。
……
一夜大雨。
天已經亮了。
蘇解語仍然站在哪兒。
見北尚忻下樓,蘇解語精神一振,忽然就一臉緊張的迎麵走了過來:“當年,我讓傭人將你賣人人販子,確實百觸犯了律,不管你是報警抓我,還是別的什麽,我都沒有半點怨言!”
看著渾身濕透,仍然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己的蘇解語。
北尚忻薄唇緊抿一下。
一時之間。
不知道要怎麽稱呼對方才好。
靜了幾秒。
北尚忻這才沉了聲,緩緩的開口:“當年的事情,我確實做不到當做沒有發生!但是,淺淺是無辜的,她苦了這麽多年,不應為了這些事情糾結心煩!豆豆和小家夥似乎都很喜歡你,我不希望他們傷心!所以,當年的事,我不打算報警抓你!至於淺淺原不原諒你,我都尊從她的意願,今天下午,我有一個重要的差要出,可能要好幾天才會回來,這幾天我不在,也許,你可以找時間,和淺淺好好淡淡!”
北尚忻麵無表情的說完。
轉身,頭也不回的上樓。
蘇解語愣怔半響,忽然明白北尚忻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登時,大喜過望,捂著嘴抬頭看天,激動淚水,忽然一下子就算了下來。
……
樓上。
一道穿著睡衣的身影,一動不動,悄悄的站在哪兒。
無意之中,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
若有所思的瞧著樓下的蘇解語。
夏淺淺閃爍的目光中,忽然劃過一絲古怪的沉思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