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管理者腦子有病?
一名礦卒走過去,用棍棒捅了捅王一炮,挑動他翻了個身,蹲下來摸了摸頸部動脈,回頭詫異的道:“大伯柤,這驢貨還沒死!”
卒長聞言也是意外,自己剛那一腳雖然沒有使出全力,但也不下六千斤力了,加上出腿的速度,力量之大就算是一頭牯牛也蹬死了。
那驢貨居然沒死?
身為礦卒,被一個叛奴給殺了,殺了也就殺了,甭指望礦正給什麽撫恤,死的固然有點憋屈。
真不知道這種蠻劣貨是怎麽混進自己這赤石礦成為礦卒的,一天三頓血肉食算是白吃了,養出這麽一個廢物,憑地裏丟人!破了自己這裏被賤奴幹掉的先例。
殘陽西斜,“嗚嗚嗷嗷”的號角聲響起,又到了一日收營放飯的時候,這也是礦奴們一天中最大的期望和目標,因為這代表他們勞作一日,沒有暴斃,沒有被打死,沒有被渴死,還能活著吃飯休息了,又是值得欣慰的一天……
礦卒們罵罵咧咧汙言穢語,往圈裏趕牲口似的,將那些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礦奴、礦隸們驅趕到一起,用桐油鐵藤鞭啪啪抽打著向礦營走去。
損失了一個礦卒,統領這一十礦卒的卒長自然要心情不爽的向赤石礦的礦正大人稟報。
赤石礦中有一座石堡,正數錢的礦正頭也不抬的說道:“吊起來吧,拿去示威。”
眼睛始終沒離開滿桌的金餅子,越數越不開心,明顯是收益不理想。
卒長頓時訕笑著去了,叫人把昏死狀態的王一炮用牛筋繩捆了個結實,然後吊在了用來吊裝礦石的高大撬架上示眾威懾其他礦奴。
一晃六七天過去了,被吊在重型杠杆撬架上的王一炮,白日經受風吹日曬,烈陽灼烤,夜晚經受寒露霜凍,陰風刺骨。
他成了礦卒們用來震懾奴隸們的最好的威懾道具。
第九天,礦正大人正在巡視自己的礦場,不經意間走到了撬架下麵,看了周圍環境一眼,突然聞到隱隱約約的臭味兒。
抬頭一看,上麵有個已經不成人樣的奴隸,那正是王一炮。
這才想起有這麽一個被自己前段時間下令吊起來的叛奴,因為他膽大包天襲擊了礦卒,還將之給殺了。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還在這裏吊著!有九天了還是十天了?
礦正一臉膩味,用肥厚的手捂住了口鼻,挺著肥圓的大肚子一臉嫌棄的指著上麵的王一炮。
“趕緊放下來,丟進地爐裏麵燒了!這也太惡心了,飯都吃不下去了。”
立刻有個跟在礦正大人後邊聽用的卒長趕緊去解開繩索,撬架上的王一炮呼的一聲摔在地上。
卒長威風凜凜的揮手指點兩個礦奴過來,讓他們把這坨惡心到礦正大人的死人抬到地爐中去當人油燒了。
兩個礦奴戰戰兢兢過去,一前一後抬起王一炮,一個抬腿,一個抬腋窩,費力的搬運起來就走。
突然間,一個礦奴嗷一嗓子把屍體扔在地上,自己腿一軟還摔倒在地,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伯柤!大伯柤!詐屍了……詐屍了!!”
另一個礦奴也嚇得慢半拍爬過來:“他還活著……”
“蠢驢!詐屍還是活著?死活關你屁事!我打死你……”
舉起鐵藤鞭抽打這兩個嚇壞的礦奴,沒走多遠的礦正大人慢悠悠的道:“等等。”
礦正大人蠕動著肥胖的身軀走了過來:“沒死?柤丈,你前段時間不是說一腳踹碎了他的五髒六腑,這又吊了將近十日,怎麽他還沒死?”
語氣中盡顯傲慢和威嚴,仿佛在質問你膽子不小,敢忽悠我了?
名叫柤丈的卒長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即將爆發的威壓,紅著臉喏喏道:“興許是沒踹中要緊的心肺,讓他多挺了幾天,卑職這就補殺了那驢貨,踩碎他的腦袋!就不信他還不死!”
說著就要過去一腳全力迸裂王一炮的腦袋。
“我說等等,幾個等字?”
柤丈這才意識到礦正大人正在玩文字遊戲。
“兩……兩個。”
來了興致的礦正大人走過去,看了看地上的王一炮,捏著鼻子仔細瞅了瞅,真的看見了他的胸腹在微弱的起伏。
“嘿,這驢貨倒也真是命硬,換了你,這將近十日的暴曬,也成了風幹肉條了吧?”
柤丈喏喏的稱是。
“也好啊,我那角鬥營裏最近角鬥用的牲人不怎麽多了,這驢貨皮糙肉厚,命又硬,扔到我的牲人營裏養幾天漲漲肥膘,過些時日舉辦牲人角鬥的時候,沒準還能有一點用處呢。你……”
礦正大人抖動一身顫悠悠的肥肉對那個身材嬌小的礦奴道:“你負責把這驢貨送到牲籠裏去,這些日子,就由你負責給他喂食,要記住,他要是死了,你就等著替他去參加血籠鬥牲的搏殺戲吧。”
瘦弱的礦奴一愣。
“礦正大人!礦正大人!我替他去吧!我替他去!我會照顧人,他還是個小子,進不了血籠……”
礦正大人嘿嘿一笑:“你個老不死的驢貨,人老心不老,倒是知道想著好事兒!我那牲人牢和角鬥營裏好吃好睡的,你打算搶著去那裏躲死?享福怎地?”
說著搖了搖頭,嘿嘿笑著走了。
卒長柤丈黑著一張凶惡的臉,一鞭子抽過去,打的老礦奴慘叫一聲在地上瘋狂打滾兒。
“老牲口,死你也得死在礦地上,最後的價值就是進地爐當人油!滾回去幹活兒!”
說完啐了一口唾沫,轉身攆上肥圓的礦正大人獻媚巴結去了。
年老的礦奴躺在地上,眼神裏留下了老淚,嬌小身材的礦奴與他對視,渾身髒兮兮的看不出個人樣兒,髒亂的頭發遮住了大部分臉,隻見他也是流下了一行淚水,對老礦奴搖了搖頭。
然後起身,小巧的身板兒,看上去就弱不禁風,費力的抱起王一炮的一條腿,極為吃力的拖死狗一樣,一點一點的寸步前行,就這麽拖著王一炮比他還大好幾倍的身軀向牲籠而去。
周圍那些搬石頭的礦奴紛紛看著他,神情也是露出了悲憤和絕望。他們都願意替他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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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炮被一陣一陣絞痛似的饑餓感從虛無混沌的黑暗中喚醒。
“嗬……”
嘶啞的呻吟聲猶如百年幹屍起死回魂一樣,直覺慢慢充盈了身體,隻覺得有人正在輕輕的,揉揉的拖住自己的後腦勺和脖子,將清涼如甘露的液體慢慢流進自己的嘴唇上。
水?!
幾乎覺得自己都快渴死的王一炮張開幹裂爆皮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吞飲!
“咳咳咳……呃咳咳咳咳咳……”
水嗆進了氣管,嗆的他劇烈咳嗽把還沒咽下的最後一口水從鼻子裏噴了出去。
翻身趴地上,防止肺裏的水流的更深,這時候有人輕輕用拳頭敲打他的後背。
“咳咳咳……嗯?”
稍微緩過勁來,王一炮勉強做起來,喘著粗氣靠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休息,冰涼潮濕的石壁讓他慢慢清醒過來。
視野中慢慢從模糊轉化昏暗,王一炮發現自己被丟進了一個狹長的洞穴裏麵,洞底都是碎石,一塊的赤紅色鐵岩封住了洞底。
一個廢棄的礦坑啊……
明顯是到這裏再也無法挖掘鐵石而暫且放棄的礦坑,因為下麵這塊巨大的鐵石太大了。
周圍都是各種撿漏結實的架梯,出口那邊被一根根碗口粗的生鐵柱子形成的柵欄,封住了出口。
埋鐵柱的坑裏都用熟鐵汁給灌死了。
洞外有人影,那是兩個礦卒,時不時的向下扒頭看一眼洞裏的情況,虎視眈眈的遊動巡邏,防止洞裏的囚徒逃跑。
洞口處,那裏比較向陽,空氣流通好,卻被六七個彪形大漢盤踞霸占了。
他們有的蹲著,有的躺著,破衣爛衫,滿頭的亂發和滿臉的胡須臉毛,總是用陰沉、不懷好意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瞄著洞底的王一炮。
“嗯?”
王一炮這才全身心注意到,身邊有個小身板兒,他仔細又看了看這裏的環境和人,有些疑惑,這小身板怎麽也關在這裏?多危險啊……
“小兄弟,你也……是這裏的?能告訴我……這是哪嗎?”
看樣子剛才就是他照顧自己,給水喝,錘背部。
嗓子一說話就感覺痛,沙啞的有點難聽,他看著這個小身板兒,體型估計也就在發育階段的十幾歲,眼神竟然透過頭發,顯得驚慌失措,蜷縮在旁邊的角落裏不敢亂動。
似乎在躲避那些如猛鬼的壯漢陰沉眼神,身邊放著一隻又髒又黑的破竹筒。
王一炮嘴角抽搐,心裏疑問:你剛才就是用它給我喂水的……?
被叫了一聲小兄弟的小身板兒,哆嗦一下,愣愣的看著王一炮,髒汙汙的小臉兒,一雙眼睛倒是顯得格外明亮,怯生生的瞅著自己。
他身上的草蓑很厚,也比較完整,不像其他礦奴那樣破破爛爛衣不遮體,甚至有的光著身子。
這種簡陋的草編蓑衣,簡單的製作成一個前後尺寸差不錯,中間有個洞套過腦袋,再用一根草繩當腰帶固定在身上,是礦地奴隸們常見的服飾。
別看穿著不舒服,不擋風不這雨的,但有時候奴隸之間就為了這破玩意兒還能打出個半死不活來。
王一炮的問話,那小身板兒輕輕搖搖頭,居然膽怯中挺乖的捧起那髒吧啦圾的破竹筒給他喂水。
死?怎麽可能死的了。
隻要沒有當場被打死,就是剩一絲氣兒,王一炮也能憑借聖光守護的被動治愈能力吊住性命。
何況又被神秘驚喜蛋鬼給強化的治愈能力。
內裏傷勢雖然嚴重,可也在持續恢複,修複,除非一直吊著他,耗盡體能倒是可以活活把他餓死。
見小身板兒不說話,王一炮也沒心情跟他聊天,感覺著自己的身體狀態在恢複,隻想靜養。
聞著原本以為甘露一樣的水,都是難聞作嘔的腥臭味兒,也沒了喝它的欲望,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喝這個。
眼神兒卻已經看到了洞口處的一座石槽。
那裏滿滿都是因為潮濕生長的苔蘚,石槽中積淤著屎黃色的渾濁液體,盡管知道那是給囚徒喂食用的,胃裏再怎麽翻江倒海也沒那麽餓的厲害了。
這裏不算太深,頂多七八米,卻人不少,加上自己和小身板兒,塞了一共八個人!
這麽小的地方,出入口隻有一個,通氣口也隻有一個,人又多,那自然就會衛生條件極差了。
洞裏味道混雜,多半都是屎尿的騷臭味道,一陣陣熏嗆的王一炮有作嘔的衝動,這裏竟然比以前幾百個礦奴聚集在一起的地方還差!
怪不得那幾個邋遢壯漢霸占著最好的位置。
王一炮用眼神看過去,他們用眼神看過來,陰沉的眼神中隱隱充斥警告和敵意。
這下王一炮大概明白自己和小身板兒為什麽在洞地最深處聞屎尿的騷臭味了。
隻是有些想不明白,這裏的奴隸明顯比之前的那些奴隸要強壯百倍!
在外麵時,幾乎就看不見這等體型壯碩的奴隸,就算有這體魄的也都是礦卒。
他們這麽強壯,這傻子也知道他們是頂尖的重體力勞動力吧?為什麽不掉用這樣的人去礦場搬石頭,鑿石頭呢?
怎麽想的,管理者腦子沒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