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此後陌路人
我原以為等到的會是自己的複幸，不曾想，一切都是我錯了。
過來回話的宮女我是見過的，經常在劉徹身邊辦事，不過，按理說應該是藍兒過來回話才對。她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藍兒姐姐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皇上便叫奴婢過來了。娘娘叫奴婢柔心就好。”
劉徹叫誰過來不是我在乎的事，我在乎的，是劉徹讓她過來帶的什麽話。此刻的我仍舊滿心歡喜的問：“皇上可有說什麽了？”
柔心從袖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我好奇的打開來看，頓然驚呆得久久說不出話。
淚準確無誤的落入到小盒子裏，我失望的關起盒子，不願去看。
“皇上說了，要說的話全寫在裏麵，皇後娘娘看了就懂了。”
我輕輕擦了擦淚水，仍然不死心的問：“柔心，這是皇上親筆寫的麽？皇上真的是讓你送給本宮的麽？”
柔心頓時跪在地上，頜首道：“奴婢不敢欺騙娘娘，若，若要是娘娘不相信，可以現在就隨著奴婢去問問皇上。”
“不用了，什麽都不用問了。”我苦笑著搖頭，“問了也是這個樣子，還不如不問。就像我寫了也是無用，卻還是想寫一寫。罷了，你退下吧，告訴皇上，就說本宮明白了，本宮從此再也不會去打擾皇上的生活，本宮與皇上，老死不相往來。”
“娘娘……”翎羽還欲說話，我擺一擺手，搖頭：“不要說了，本宮什麽都不想聽。柔心，本宮剛剛怎樣說，你就怎樣回話給皇上就是了。”
轉身，我走回了自己的寢宮，隨意平躺在床榻上，不原去想任何的事情。可是，越是不願，我就越是想。
為什麽？為什麽？
我不信他對我沒有一點情，可是他的話，真的讓我倍感絕望。
夜已大深，我呆滯的看著這燭光，心裏想的，仍是那一件事。
翎羽過來，為我披上衣服，小聲道：“娘娘，夜都深了，娘娘早些睡吧。說不定皇上是想著明天再給娘娘一個驚喜，娘娘不要再想了。”
我苦笑：“驚喜？怕是都成了驚嚇吧。”
“可是娘娘，您這個樣子，對您的身體也不好啊。”
“好？好了有什麽用？”我笑著看著她，“有人看麽？我好了有人高興麽？我不好又有人會為我難過麽？”
“娘娘，奴婢不想看到您這個樣子啊。娘娘，您別這樣了好不好，奴婢扶您去睡吧。”翎羽的語氣裏多了幾分懇求。
“翎羽你說，皇上為什麽對本宮這樣無情？可是本宮哪裏做得不好了？可是本宮變得不好看了？可是因為太皇太後走了的緣故，所以皇上就不要本宮了？你告訴我，是因為什麽？本宮好想好想知道原因呢，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笑著，又一次拿出了劉徹送給我的那個盒子，“你看，是不是挺好看的？隻可惜，這盒子這樣美，裏麵的東西卻是不美的呢。”
我再一次打開，拿起那竹筒，輕笑：“你瞧，本宮為皇上寫了那樣多的字，廢了那樣多的功夫，他就回了這五個字呢。”
深夜真的好冷，冷得我好想哭。
極緩極緩的，我把那帶字的竹筒，放到了火苗當中。
更讓我感到冷的，是上麵的話。短短五個字，卻斷了我所有的美夢。
此後陌路人。
好，好，你當我是陌路，你當你的結發妻子為陌路是不是？你這樣的絕情，我還念著你做什麽？
雖是這樣想著，可終是不能控製得了自己的心情。
一日比一日鬱鬱寡歡。
如月的身子也好些了，開始服侍著我。可是她能服侍我的衣食起居，又怎能管得了我的心呢？
我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會讓她們很是傷心，可我又能怎麽辦？
“娘娘，衛夫人來了。”
衛子夫麽？我笑了笑，聽聞她最近同樣比較得寵。劉徹啊劉徹，你都說了要和我成為陌路，又為什麽要去寵幸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
是想故意寵幸給我看的麽？
“我誰也不想見，你讓她回去吧。”
“可是衛夫人說了一定要見到娘娘。”
我歎氣：“那就讓她進來吧。”
沒過了多久，我就和衛子夫再一次見了麵。許是她看出了我滿臉的愁態，問：“皇後娘娘是因為皇上的心情傷心麽？”
我苦笑：“傷心能怎樣？不傷心又能怎樣？本宮還不是注定了一個人留在這甘泉宮裏，無人問津的麽？”
“怎地娘娘變得如此傷感了呢？”
我笑著搖頭：“沒什麽，不過就是傷感一番罷了。”
子夫似乎欲言又止，猶豫了好大會兒，才問：“皇後娘娘，您可是給皇上寫過什麽信？”
我有些吃驚的點了點頭：“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她眼眸裏有了些難以磨琢的神色，“那日翎羽姑娘替娘娘過來給皇上送東西的時候，臣妾恰好在。隻是後來，臣妾就離開了。”
“這樣啊。”我笑了笑，“是啊，本宮的確有給皇上寫過東西呢，隻是可惜，寫者有心，讀者無心啊。即使寫得再好，無人看，一樣是沒有用。”
“哦。”我不清楚子夫有沒有聽進我的話，但看她這奇怪的表情，我隱隱覺得，她似乎是知道些什麽。
難道這裏麵還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麽？
我試探性的打探道：“子夫妹妹，你可是知道些什麽？”
子夫搖了搖頭：“沒有。”突然她又問，“那娘娘，皇上給您回話了麽？”
我苦笑：“此後陌路人。這便是最準確的回答了吧，就連傻子也能明白皇上的心了。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話，本宮倒也能逍遙自在了呢。”
“此後陌路人？”子夫像是不可相信的看著我，“怎麽可能，雖說皇上對皇後娘娘您有些氣，可是在皇上心裏一直都是惦記著娘娘的啊。”
“惦記？妹妹覺得皇上這樣的回答，能算是惦記本宮說的話麽？”我不願與她糾纏在這個問題上，便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妹妹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她莞爾的笑：“臣妾能有什麽要緊的事啊。就是臣妾這幾天一個人有些無聊，臣妾又和別的妃嬪們說不上話，私心想著能否有幸請皇後娘娘與臣妾一起出去走走呢？”
想著自己也許久沒有出去，就當是散心也是不錯的，便答應了她。
子夫很是高興：“那就明兒用過午膳，臣妾在花雨池等娘娘如何？”
“花雨池麽？”我思量片刻，點頭，“那好，本宮一用過午膳就去，妹妹可不要不來啊。”
“臣妾哪裏敢呢。”子夫笑得甜美，看著這甜甜的笑容，我的心好像頓時開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