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胎逝

  醒來，我四周一看，心頓時就失望了。自己，仍然身處漢宮。我歎氣，究竟要何時，我才能回去？


  如月見我醒，長長的舒了口氣：“娘娘，您終於是醒了。”


  看她眼圈紅紅的，我就知道，她定是為了我，流了不少眼淚。我朝她欣慰的一笑，“嗯，是啊，醒了。”


  “娘娘，皇子，皇子……”她眼中又流出眼淚，我下意識摸了摸小腹，平坦了。


  我的手緊緊攥住被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明明之前，之前的時候，他還在呢，我還為他的未來做打算呢。不過就是一覺，他就這樣離我而去了。


  就如同我，不過就是一覺醒來，自己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在我床邊的還有子夫，我拽緊她的衣袖，反複的問：“我的孩子沒了是不是？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是不是？”


  她輕輕摸摸我的額頭，抿唇點頭，傷感道：“沒事的姐姐，孩子沒有了還可以再生，但是姐姐一定要養好自己的身體，不要太傷心，好麽？”


  我苦笑：“傷心？我不會傷心，我落水的時候就盼著他沒了。他沒有必要來到這世上，他的父皇，都懷疑他的身世，就算他生出來，他也是痛苦的。沒了也好，沒了，他也少了份痛苦是不是？沒了好，沒了好。”


  我終是忍耐不住，我撕扯著被子，嚎啕大哭。


  我的孩子，我是那麽期待我能抱一抱他，我好想叫一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就這樣離我而去了。我都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樣，他走了。


  我怎能不傷心？我是他的親生母親，我比誰都舍不得。


  子夫竭力拉著我，淚眼婆娑的勸道：“姐姐，姐姐你別這樣，你這樣，對你自己也不好啊。”


  “好？”我冷笑，大笑，“好了給誰看？誰又來看我好？我的丈夫，與我在一起那麽多年的丈夫不相信我了。還有我的孩子，他是我的親生骨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樣的不舍，就連他，他就離我而去了。我好又有什麽用？我活著還有什麽用？當初在池水裏，就不應該把我救出來，我死了就什麽都好了！”


  “姐姐，你冷靜一下！”子夫大聲的叫著，“姐姐，你可知道是誰把你從池裏救出來的？”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救我就是一個錯誤，他就應該讓我死了算了。又何必救我上來，讓我受著這樣的苦？”


  子夫一抹眼角流出的淚：“姐姐，我告訴你，是皇上把你救上來的。禦醫說姐姐你差不多要昏迷三日方可醒來，皇上就守了你三日。今天一大早，我看他實在是累了，心疼他，才讓他回去歇著的。皇上叫我守在姐姐身邊，還說，要是姐姐醒來看到皇上，又不知道該怎樣辦了。姐姐，皇上是真心喜歡你。就算皇上知道姐姐和……就算是這樣，皇上心裏還是放不下姐姐。姐姐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這些日子，皇上是怎樣守著您的。”


  “他要是真心喜歡我，就不會懷疑我了。”說到此處，我握著她的手，問，“子夫，你告訴我，你可相信我？”


  她微笑的點頭：“臣妾相信。”


  我頓時起身緊緊抱住了她，淚如泉湧。這淚，因為我受了這樣多的委屈，因為我的孩兒的消失，更因為我又多了個朋友。


  我的身子漸漸好了許多，隻是，我再也沒有見過劉徹，也沒有見過初蝶。翎羽告訴我，說劉徹把楚服放出來了。


  我問：“她可受了什麽罪？”


  翎羽道：“就是在暴室裏關了幾天，看樣子倒也沒受多大的苦。”


  我整理之前為我的孩兒準備的衣服，以後，怕是都用不上了吧。想來，我也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想到這裏，我不免有些心痛。


  如月不解的問我：“娘娘，您明明和楚服什麽都沒有，為什麽您不和皇上解釋呢？您要是解釋的話，皇上一定會相信的。並且那個楚服這樣汙蔑娘娘，娘娘為什麽還要救他？就應該讓他被五馬分屍才對呢！”


  “若她真被五馬分屍了，我又怎麽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指示她呢？”我淡淡道，“有了這一次也好，至少讓我可以分得清誰和我做對，誰又是站在我這邊的。”


  如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娘娘說得也對。隻是娘娘的舉動，實在不能讓皇上理解。”


  “他理不理解就是他的事情了，不過就是禁足失寵，本宮習慣了。那麽多年不都是本宮一個人過來的麽？本宮還有什麽好怕的。”總之，早晚都會進到冷宮，不過就是一個時間問題，又有什麽用？


  “不知娘娘有沒有發現，蘇美人好像一直都沒有說話。說不定，這蘇美人真的變好了呢。”


  我微笑道：“但願會是如此吧！那日汙蔑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周美人帶頭，其次鄧婕妤楊婕妤。想來那個推本宮下水的，也是她們三個當中的其中一個吧。”


  如月有些內疚的低下頭：“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當時隻想著找些東西給娘娘避避雨，哪能想到，不過就是回頭的功夫，娘娘竟然被奸人推下了水。”


  翎羽替如月說話道：“也不能全怪姐姐，姐姐也是為了娘娘好，隻是發生這樣的事，是誰也料不到的。”


  我看著翎羽，淡笑：“本宮要說的，也都被翎羽說了。這事不怪你，別人要害我，怎地都是害。我在明敵在暗，我們又哪能躲得了呢。”


  如月臉色突然變得憎恨起來：“想起初蝶，奴婢就恨得咬牙切齒！娘娘平日待她也不薄啊，誰知道她現在竟然能反了娘娘，還說什麽親密不親密的渾話。依我看，初蝶就是想去向別人討好。指不定，還是想去當皇上的妃子呢。”


  翎羽有些不明白：“姐姐為什麽這樣說呢？按理說，她跟著反娘娘，皇上應該討厭才是啊，皇上又怎麽會納初蝶呢？”


  “你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奴婢也都想過了，那周美人定是買通了初蝶和楚服，她們有了十足的把握，然後告發娘娘。初蝶也不是傻子，肯定要好處。周美人給的好處，八成就是許初蝶當妃子吧。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吃裏爬外的人，若有一天初蝶落在我手上，我定好好收拾收拾她！”


  我笑了笑，搖頭：“罷了，我們隻要管好自己就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宮實在不想再去看那些讓我心煩的事情了。”


  想著初蝶，我還是有些為她惋惜。


  到底是為了什麽，能讓她這樣的背叛我呢？

  這個世上，還有誰是我能相信的人？還有誰是能相信我的人？

  留給我的，隻有深深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