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愁思
我懷孕的消息於後宮而言是件大事，皇後有孕，自然是受到眾人的關注。可我卻明白，大家尤其關注的，是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
這個孩子的到來讓我措手不及，我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有孕。
禦醫說我身子較虛，必須要好生景仰著。整日，我就吃些像似黃蓮那便苦的良藥，越吃，我心裏就越是煩悶。
心情決定著食欲，我心情一日比一日不好，食欲也隨著下降。
如月為我端上一桌的魚肉，我隻瞟了一眼，就隻覺反胃：“拿下去，本宮不要吃，一口都不想！”
如月苦著臉：“娘娘，您就吃一口吧。您要是不吃，小皇子也會餓的啊！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就吃一口吧。”
我擺手：“都撤下去，不要說是吃，本宮就是看到，都覺得難受。”
“皇後可是又不吃東西了？”
劉徹進來，我正欲屈膝去拜，就被他大手攔住：“你身子虛著，不用拜了。”他目光看向那一桌的飯菜，問如月，“怎麽，皇後就是不肯是麽？”
如月點頭，劉徹拉我坐下來，舀了一勺湯放到我唇邊，輕聲哄道：“來，不吃沒事，喝口湯好了，來，聽話啊。”
那肉湯的味道令我倍感難受，禁不住劉徹的勸，我微微張口，劉徹這才露出笑容，喂我喝了一勺。
見我喝了，劉徹欣喜，再次舀了一勺：“來，再喝一口啊。嬌兒我可告訴你，你現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吃得好好的，這樣才有力氣把我們的孩兒生下來，懂麽？”
我也想讓自己多些力氣，好能順順利利的生下我的孩兒。可是，每當我看到這些，我絲毫都沒有食欲呢。
我再不想吃一口，任性的別過臉。
劉徹輕輕歎著氣，放下勺子，勸：“嬌兒，怎麽這樣不聽話呢？你不好好吃，怎樣生孩兒呢？聽話，多吃一口，好不好？”
我把手輕輕放在小腹處，不曾想，這裏麵，竟也有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呢。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會是曆史上的哪個人物。但是，不管他是誰，我都會用一顆慈母之心，撫養他，教育他，讓他做一個正直的人。
撫養？
這個想法，把我嚇了一大跳。我若生下了這個孩子，那便是在這裏留下了牽掛。我還能走麽？我還能舍得我的親生孩子麽？
我真的是陷入了兩難之中。
還有就是曆史的因素，既然曆史上沒有我懷孕的事情，會不會，我不能平安誕下這個孩子呢？
不會的，我這樣小心謹慎，怎麽會讓壞人得逞？
誰說曆史上記載的就一定是正確的？明明陳阿嬌沒有懷孕，明明正是因為這個我的母親才請了楚服。這麽多事情都與曆史毫不相符，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誕下這個屬於我的孩子。
為了自己的孩兒，我也要努力的去吃。
隻是，剛吃下一口，就覺胃裏一陣翻滾，我迅速起身朝內室跑去。
又是害喜。
我看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深深歎了口氣：孩子，你的到來，是不是就是故意想讓我留在這裏麽？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娘親，本來就不屬於這兒呢？
由於懷孕的緣故，我愈發嗜睡。再醒，我久久都沒有睜眼。記得那一年，我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雨祺笑意盈盈的樣子，真的很美。
她溫柔的話語仿佛還縈繞在我耳畔——
臣妾過來的時候，見娘娘還在熟睡著。臣妾想，娘娘這些日定然是睡不好的，臣妾等娘娘醒來也無妨。
隻是，從此，這樣好的人兒，我再也看不著了。
雨祺，你在那邊，過得可還好呢？要是你還活著，你還可以當我孩子的姨娘呢，是不是？你這樣可愛，想來也一定很喜歡小孩子的吧。
想著想著，淚水已把視線變得模糊。
“娘娘怎地哭了？”如月拿過小手帕，輕輕為我擦拭這淚水，“娘娘以後可不能哭了，娘娘身子本就弱，若要再哭，可真真兒是對小皇子不好了。”
“我隻是想到了雨祺，要是她還在，一定天天都圍著我。等我的孩子出世，她肯定會好高興好高興呢。要是她在，我就可以讓我的孩子，認她做姨娘，要是……”我越說，心中傷感便越多。
這麽多這麽多，且是我能說的完的？
隻是，這一切，都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如月坐來我塔前，扯出一個笑容：“娘娘忘了麽？娘娘曾經還說，和奴婢是一輩子的姐妹呢！怎麽，娘娘懷的小皇子，就不能叫奴婢一聲姨娘麽？”
我再次笑開了，可不是麽，我還有如月。我拉緊了她的手，笑道：“如月，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你都不能離開我？好不好？你一定要答應我。”
如月剛要笑著作答，我便拉住了她：“不，我不能這樣自私。我怎麽能把如月你綁在我身邊，你還要嫁人呢，你怎麽可能一輩子都在我身邊。”
“嫁人”二字，不知道會不會帶給她傷害。我都盡量小心避免提到膠東王，目的就是不願讓她傷心。可是如今，這畢竟是事實。等如月到了一定的年齡，我是要把她嫁出去的。
她搖頭搖得就像撥浪鼓：“不，娘娘，奴婢哪兒也不去，奴婢就陪在娘娘身邊。不管是生是死，這輩子，奴婢就跟定娘娘了。隻要娘娘不嫌棄奴婢老了，奴婢就一輩子都是娘娘的人。”
“這怎樣行！我要早些把你嫁出去，我要親眼看到你風風光光的嫁人。”我勸她，“如月，忘掉膠東王吧，天下男兒多得是，本宮就不信，這大漢朝皇後娘娘的好姐妹，能配不上什麽人！如月，你聽我的話，趁早嫁了，本宮還想親手為你上頭，扶你進大紅花轎呢！”
多美的畫麵，新娘出嫁，那般的美豔，這是所有女子的夢想。我不能自私到不讓我的如月嫁人，我要讓她嫁，並且還要嫁得最好，我要為她操辦最好的婚禮。
可是這一切，必須要早些。我實在不知我還能做在這個皇後之位幾年，若要給如月辦一場極好的婚禮，我的身份，必須要是大漢朝的皇後娘娘。
等如月嫁了，我也就能安心了。
隻是絕強的如月說什麽都不依，雖然她口上說是因為舍不得我，但我最清楚，那是因為她的心裏，一直都還有膠東王劉寄。
她想嫁的，她喜歡的，除了劉寄，再無他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許。
突然，我便想起了這樣一句話。
如月啊如月，你可知，你心心念的膠東王是會早早就病逝的。我實在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你，能否承受得住呢？
你又可會，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