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攜手看天下
外麵天空再次落雪，我披上厚厚的鬥篷，與如月一起來到佛堂。
走進，如月隨手關緊了門。
我深吸一口氣，敲打著木魚，口中不斷念著經文。一聲，兩聲，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大半天了。直到我雙腿已經麻木，我才停下動作，靜靜的來到彌勒佛前。
記憶同流水，我記起，那一年，嫁給劉徹之前，我也是這般，來到佛堂。那時的我，期盼的，是佛能給我一個答案。
這一次，我想求的，同樣也是一個答案。
“我不想要回我的愛魄，因為我知道，感情就是繩索，我不願留在大漢朝。”
我十指合一，默默在心裏道：“我不能愛他，可是現在，我的心，仿佛正一點點的被他所融化。我不想，亦是不敢。”
“佛，你可能告訴我，我究竟，該不該去愛？”
我在佛堂，就這樣整整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大亮，我直起身拉開朱紅大門，一道微弱的光芒傳來。
冬日裏的陽光並不溫暖，我是這樣覺得。
轉身見那如月，蜷縮在大門一旁，她尚在睡夢之中。生怕她冷，我用自己的鬥篷為她作被，蓋在了她身上。
這般輕的動作一樣是驚醒了她，她醒來，有些歉意的看著我：“不好意思啊娘娘，奴婢貪睡，竟就睡著了。”
我縱容一笑：“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是我驚擾了你的好夢呢。”
如月笑不多久，問：“娘娘可是要回宮了？”
我點頭，一夜未歸，也不知，劉徹那邊，會不會著急呢？
再回到甘泉宮，正殿上，我就看見劉徹端坐在裏麵。耐著心裏的波濤洶湧，我緩緩走到他麵前，跪：“臣妾參見皇上。”
他也不多言，喊了聲起後，沉聲問：“去哪兒了？”
“佛堂。”我盡量平淡的回了聲。
又是一陣的沉默，他再次開口：“聽說，子夫和蘇映雪來找過你，她們和你說什麽了？”
我勾唇一笑：“無非都是一切關於皇上聖寵的小事，這點事，也值得讓皇上拋下政務，來到這兒詢問臣妾麽？”
我轉身，身後卻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朕知道她們說的話，朕來，是想聽一個答案，你的答案。”
我故意裝傻：“臣妾不曉得皇上的意思。”
“不曉得麽？”他走上前來，從後麵環抱住我的腰，“你不曉得，朕來告訴你。這麽多年來，表麵上，朕有那樣多的妃子，可是朕真正寵幸過的，隻有子夫和蘇映雪。朕寵幸子夫，那是因為她可以讓朕幻想眼前的人是你；而朕去寵幸蘇映雪，完全是因為那一夜，她把朕灌醉了。朕不想告訴你，是怕你會不相信。現在，不管你信不信，朕都想聽你的回答。朕想知道，在你心裏，究竟有沒有朕？”
我垂眸：“臣妾是擔心……”
“什麽都不用擔心，朕保證，這輩子，朕隻會對你一個人好，朕許你永遠的承諾。嬌兒，相信朕，不管今後會是如何，不管朕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
連同廢掉我這皇後，連同讓我孤苦伶仃的病死在長門宮，也是為我好麽？
我真想問他一問。
他熾熱的呼吸讓我隻覺耳邊一麻，“你可願意，和我一起，攜手看這天下？”
我傾城一笑，側頭：“當然，臣妾一直等著，皇上說這句話呢。”
我為後，已是這麽多年了。可是這些年，我與他，又一起攜過手看過天下麽？
真心是有些期待的。
“走，我帶你去。”
他緊握住我的手，同我一起站在最高的城牆上，仰望這屬於他的江山。
“你知道麽？從小，朕就想著，終有一天，我也要登上這九五之尊。不是為了讓自己受到萬人景仰，而是要讓天下黎民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
我看著身旁這個俊朗的夫君，是啊，他將會完成他心目中的霸業，他的名字也將被載入史冊。但是我，又是那個能在背後默默支持她的女子麽？
不是的，不會的。終將，這個攜手與他一同看著天下的女子，會是衛子夫，絕不是我。
想到此處，我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有些作痛。
為什麽？他有今天是因為有我，他有了成就就不再要我？
再想這個的同時，我意識到，自己仿佛，真的對劉徹有了情。
不看未來，單說自我們成親以來，他為我做過的一件件事情，就不值得我愛麽？
果然曆史是不能改變的。盡管我竭力不想去愛，可終是擋不住。我不知，我的這個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不！眾多的事情，是曆史上沒有記載的。
與我長相完全一樣的衛子夫，劉徹多年隻寵幸兩妃的事實，還有我讓我險些喪命的墜落，這些，曆史上，都是沒有的？
我想賭。
我不會像陳阿嬌那樣，善妒成性，賴於巫蠱。我不信，劉徹還有什麽理由廢掉我這個皇後？既是因為我無子而廢，想來我也不會早早就病死。
不錯，我就要和曆史賭一賭。
我不信，眼前這個對我癡情的男子，最終會變成薄情。
“皇上，臣妾真的害怕，害怕會有一天，皇上不再對我有情，皇上會廢掉我這個皇後，甚至，怕皇上會將我賜死。”
寒風凜冽，伴著我方才所語，一絲涼意直透我心。
賜死？這是沒有的事情，為何我會這樣說？
劉徹輕輕一笑，將我抱在他的懷中：“嬌兒，你真是多想了。我不可能對你無情，更不可能廢掉你這個皇後。至於賜死，我真不知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我？除了那一次在宮外，他不能自稱朕，這還是他第二次，在我麵前，自稱“我”呢。
我苦笑：“許是臣妾真的想多了吧。”
“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我更不許你說。”
我輕輕頷首：“臣妾答應皇上，永遠都不說了，也答應皇上，這輩子，臣妾都相信皇上。臣妾相信，不管皇上做什麽，都是為了臣妾好，對麽？”
“嗯。”
他輕輕板起我的臉，低頭吻來。
或許是因為天寒的緣故，他的唇都變得有些冰冷。在與我唇齒的糾纏中，同時也是在溫暖他唇的溫度。
其實又一想，我又何需管那麽多呢？隻要安安心心的來過每一天，不就是最好不過的日子了麽？
我厭倦後宮的紛爭，就不可不必去理會。隻要，我有劉徹在身邊，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滿足了。
好了，都已經許下一生的承諾了，就意味著，從此往後，我的喜我的怒，我的悲歡離合，我的一切的一切，都隻因他而改變。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