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香凝粉翅濃
是夜，我輾轉反側。因為心裏有事，所以始終都睡不著。
我悄悄走下地，想著盡量不打擾如月，不料腳步聲還是驚醒了已經熟睡了的如月。她見我要出去，連忙聞訊：“娘娘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回眸一笑：“睡不著，想著出去賞月罷。”
她拿過一件衣衫為我披上，關心道：“更深露重，娘娘多穿些衣服再出去罷。”
我微笑著點點頭，她待我，一如既往的關懷。
剛一推開門，一陣涼風便向我吹來。
風裏夾雜著好聞的花香，我剛想走近些聞聞，無意間看到如月一個人倚在門旁，靜靜的看著我。我衝她會心一笑，問：“想看我跳舞麽？”
如月似是有些驚訝：“娘娘會跳舞？”
我笑著點頭：“如月，你真是小看你家娘娘了。”看她仍帶著半信半疑的目光，我笑道，“你若是不信，我這就跳給你看！”我得意一笑，如月當然不知道，我在現代，也是學過幾年的舞蹈的。隻是，我低下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苦惱的道，“你看，我這身衣服，哪裏是跳舞該穿的衣服呢？”
如月很快會意，帶我回去換了一件紅色的寬袖紗裙。我嫌頭飾沉重，索性全部卸下，像真正的舞女一樣，樹影婆娑下，舞蹈一支。
纖指輕舒，沒有曲，我便以風為奏，隨風而舞。水袖甩，裙裾飄飛。一圈，接著又是一圈，越轉越快，此時此刻，我隻感覺到朵朵落花跟著我一同旋轉，極美極美。
“朕還是第一次，見皇後跳舞呢。”
一聽這聲音，我心慌意亂，再一看，如月此時已經變了臉色。我機械的轉身，朝那身影請安道：“臣妾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在此，臣妾有失遠迎。”
他輕笑出聲：“若讓你知道，朕還能見著這樣好的舞蹈了麽？”
我一笑：“再好的舞蹈想來皇上也是會見多了吧，不說遠的，就說邢美人的引蝶舞，想來定是比臣妾這平庸的舞姿要好上百倍千倍的。”
“皇後想見是麽？朕這就讓邢美人過來，朕正好也想知道，究竟是邢美人的舞好，還是皇後的舞好。”他冷冷的說著，看不出喜怒。
“天色已晚……”我還沒說完，劉徹就已經讓人傳話去了。
罷，正好就趁這個機會，看看邢美人的舞也好。
不多久，一個身穿淡粉紗裙，胸口微微有些敞開的精致美人偏偏走來。還未走進，她身上那股濃鬱的香氣襲滿了整個甘泉宮。走近了些才清楚看到，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劉徹身上，那般的柔情仿佛能化開冰冷的寒水，“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邢美人，皇後很想看看你的引蝶舞，你現在便跳一段，給她看看。”從劉徹對她這般漠然的語氣中我便可知，他對這個邢美人，毫無愛戀。
看到這一幕，我冷笑：劉徹乃是冷冰冰的鐵，哪怕她再柔情，也融化不了鐵塊啊！
隻可惜這邢美人還單純的以為皇上是想念她的舞了，點頭嬌笑道：“偌，臣妾這就跳。”
蓮步輕移，腰肢如水蛇一般扭動著，燦爛的笑容始終掛著臉上，明亮的星眸仿佛能把整個夜空照亮。她玉手一張，粉紅色的綢帶立即從袖裏輕揚而出，稱她是仙子都不過分。
隻見她纖足輕點綢帶，雙臂一攤，就果真有蝴蝶飛來。先是一隻，兩隻，三隻……最後多得數不勝數。人蝶共舞的景麵，實在是美不勝收。
我不得不承認，邢美人此舞跳得很好，甚至說在我之上。我笑盈盈的看向劉徹，想著多誇讚邢美人幾句，卻意外發現他麵上並無半點喜色。
也是，再美的舞，見多了，一樣是會膩煩的。
就像美人，哪怕長得傾國傾城，日日見夜夜見，還不一樣是會膩味的麽？
想到此處，我心中頓時多了無數的煩惱，麵對邢美人的舞蹈，我也無心觀看了下去。
我正這麽想著，忽然聽得“撕”的一聲，目光隨聲望去，隻見邢美人緊緊拽著胸口，貌似是，她的紗裙裂開了。
劉徹大怒，生冷的問：“怎麽回事？”
邢美人花容盡失，慌慌張張的搖頭：“臣妾也不知啊，臣妾正跳著，就看到……臣妾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啊！皇上，還請皇上恕罪，臣妾這就去換。”
她已等不得劉徹的回答，便匆忙跑了下去。
“朕原本看著她還像是個懂規矩的女人，想不到和後宮裏的那些沒什麽兩樣！”他轉過身，逼視我道，“皇後平日裏要是覺得無事的話，大可以好好管一管後宮了。朕的皇後這樣賢德，想來到時候管教出來的妃子也都會像皇後一樣賢德了吧！”
其實這件事也不怪邢美人，衣服的好壞，她又怎麽會知曉呢。隻是劉徹這突然而起的火氣被她碰上，也算是她的不幸吧。
看來，她就這樣要失寵了。
我恭敬的點頭，回答他道：“臣妾遵旨，明日，臣妾便會好好管教後宮的。”
他淡淡笑了笑，隨即一擺手道：“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我以為他要留在我這兒，方欲開口拒絕，就聽見他後麵又接著說：“去未央宮，朕去看看子夫和朕的兒子怎麽樣了。”
話是對他的宮人說的，亦或者說是對我說的。
不管是怎樣，他讓我知道了，現在的他，或許心裏就真的隻剩下衛子夫了。
說罷，他就轉身，對我，再不留戀。
我癡癡的站在原地，我不信，他對我真能做到沒有半分情誼存在。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又讓我不得不去接受，這樣的事實。
雖然我不愛劉徹，可看到他這樣，我並不是一點也不在乎的。
這麽多年以來，至少他能讓我能感覺到，我是被愛的。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一個我的替身，完全取代了我，真是可笑極了。
不愛更好，我苦笑：不愛，縱使我找回了愛魄，也再不會動心。
如月走過來，扶著我道：“娘娘，皇上已經走遠了，娘娘去歇息吧。”
我微笑著朝她點頭，轉身向寢室走去。
這一夜，注定了又是一個無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