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子夫聞喜
我驚問：“本宮要提防誰？”
“蘇美人，蘇映雪。”她言辭正麵的說道。看她那堅定的目光，不知為何，我選擇相信。隻是，我不解，蘇映雪為何就會成為我要提防的人呢？
甄美人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自從大家都看到衛姬的模樣後，所有人心裏就都明白了。娘娘應該知道，臣妾和蘇美人走得較近，所以臣妾懇求娘娘相信臣妾的話。蘇美人和別人不一樣，她愛皇上，並且是那種盲目的愛。娘娘一定要小心她，一旦有一天，蘇美人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臣妾斷定，她是會做出衝動的事情的。”
我嫣然一笑，點頭：“多謝甄美人前來告訴本宮，本宮記下了。”
“臣妾把想說的話說了之後，還覺得心裏能好受許多。”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娘娘保重，臣妾告退了。”
我望著她纖瘦的身子，又想到外麵尚還在飄著雪，道：“甄美人留步。”
她轉身疑惑的望著我，我微笑道：“外麵下著雪，甄美人冒雪前來提醒本宮，本宮怎能讓你盯著風雪走呢？如月，去給甄美人泡上一壺好茶，本宮要同她說說話。”
甄美人眼中閃出幾分淚花，強忍著點點頭。我一笑，與她的手緊緊執在一起。她能這般為我著想，以後，她就是我的友。
我與她促膝長談，就這樣，甄美人便是我在這後宮裏麵，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果然是被如月說中了，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劉徹都沒有再來看過我。這個寒冬裏，除了甄美人常來與我說說話，就再無第二人過來理會我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到了春末。劉徹宮裏的大宮女藍兒走進我的甘泉宮，看到她，我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後宮，應該又有大事了。
“藍兒姑娘可是帶來什麽信兒了？”我端著茶杯，微笑著問她。
她笑言：“娘娘真有未卜先知的天分，今日是皇上讓奴婢過來通報娘娘一聲，衛姬懷孕了。”
我麵上並無半點變化，衛子夫懷孕，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甚至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叫什麽名字都一清二楚，又怎麽會驚訝呢？
“嗯，本宮知道了，本宮一會兒便會去看望衛姬的。”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她冷漠著，離開。
重新一番梳妝，我踏進了未央宮。我來的時候，恰好劉徹也在，我欠一欠身，笑道：“原來皇上也在啊，真是巧了。”
此時衛姬正平躺在床榻之上，見著我，她欲起身向我朝拜，劉徹伸手攔住她：“你都說有身孕的人了，以後當心點自己的身子。”
看到劉徹對衛子夫那溫柔的樣子，我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他和她，朝夕相對了一年多，就算她長得像我，估計在劉徹心裏，也隻記得她是衛子夫了吧。
我笑：“衛姬妹妹剛有了身孕，頭三個月是最最要小心的時候了。明兒我讓宮女帶些補品給妹妹，妹妹肚子裏懷得是皇上子嗣，可要萬分小心啊。”
“皇後就不用操心子夫這邊的事情了，朕都會安排好的。”劉徹扭過頭看我，那狹長的眼眸卻沒有對她的那份柔情。
我唇邊浮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原來，他是真的喜歡上了衛子夫，隻是衛子夫。
“衛姬現在有了身孕，乃是皇室之喜。可不現在衛姬妹妹始終是個不明不白的姬妾，實在有違常理。臣妾懇請皇上賞個位分給衛姬。”
我眼眸看向衛子夫，之間她已淚水漣漣，終於忍不住，小聲掩嘴哭了起來。劉徹聞聲轉過身，撫摸著她的臉頰，問：“怎麽了？”
她緊蹙著娥眉，抽泣道：“本來應該是娘娘正當承寵，都是因為奴婢，奪走了皇上，才害得皇後娘娘……奴婢還以為，皇後娘娘知道了奴婢懷有身孕的事情，會恨奴婢，所以奴婢苦苦求著皇上，不讓皇上把消息傳出去。皇上說娘娘不會，奴婢還不相信。直到現在，奴婢才知道，一切都是奴婢錯了，是奴婢太小心謹慎，誤會了皇後娘娘。奴婢請求，皇後娘娘責罰奴婢吧，否則奴婢不會安心的。”
她哭得是那樣傷心，真是一個愛哭的女子。隻是她還不知道，以後，她將去麵對更多的選擇，更多的困難，那個時候的她，還會去用哭來麵對麽？
不過，那也都是她的故事了。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正如現在的我，如果當初，我選擇和劉徹在一起，也許正在懷孕的女子，就是我了吧。
嗬，自己又在想什麽，怎麽可能。
我搖頭：“本宮沒有必要去責罰你。小心謹慎是好的，尤其是在這後宮裏麵，寧可錯怪萬人，也不可大意半步。”
我話音剛落，劉徹便頗有驚訝的看著我。我一笑，後宮的風雲，他還沒有開始真正接觸，自然是不會明白我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想，身為後宮女子，應該會是懂的。我目光凝重的看向衛子夫，真心希望，她會懂。
衛子夫顯然怔了一下，隨後點頭，用衣袖抹掉了臉上掛著的淚痕。
她是真懂也好，裝懂也罷，總之我提醒了她，就好。
況且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兩句就能明白的，而是要切身體會，方才能領會吧。
以後，她要麵對的，比我多得多。那樣的複雜，那樣的血腥，我不知，她能不能挺得過去。
突然，我自嘲的笑了。
史書清晰記載，衛子夫自縊於未央宮。她將皇後的玉璽安安穩穩的放在一邊，一根白綾懸梁，這是她的結局。
麵對著丈夫的無情，兒子反叛的失敗，再堅強的女子，也會挺不過去了吧。
罷了，不去想了。這些統統都與我無關，我又何必去想，自尋煩惱呢。
既然說了給她個位分，想來，從此以後，她就是衛夫人了吧。
整個後宮裏，隻在我一人之下的衛夫人。
有些事情，讓她早日懂得，對她而言未嚐不是件好事。
而我，從此以後，我便呆在我的甘泉宮，在楚服沒有給我消息之前，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皇後，就足以了吧。
回想起那一陣劉徹對衛子夫溫情如水的樣子，我突然間明白了：其實在這裏後宮裏，在他劉徹的眼裏，早就不需要我這個皇後，這個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