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心神不寧
她吸吸鼻子,才勉強抬眼看他:“我們……我們又那樣了……我……我知道你搬了家,但是不知道你搬到哪裏去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地方安置你。你不知道,你昨晚,醉得連路都快走不了了。”
她暗暗觀察著他的臉色:“我不好帶你回我家,隻能隨便找個近點的酒店房間安置你。誰知道,一進了房間,你就叫我雅淑,然後……我一直跟你說,我不是雅淑,可是你都不管……”
她啜泣了起來:“我跟你說,這是不對的……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可是你一直念什麽排卵期,拒絕你之類的話……你力氣太大,我沒辦法反抗……所以……”
慕初整個人臉色全白了。
他懊惱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把頭埋進了膝蓋間:“怎麽……怎麽會這樣!”
他的頭到現在還痛著,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也完全記不清了。記憶斷層在,他離開酒樓之前……之後去了哪,做了什麽事,他完全都不記得了!
不,他不相信。
他堅信自己對雅淑的感情,也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他怎麽會在和雅淑有著婚姻承諾的同時去碰另外一個女人?
更重要的是,他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是在室男了,有沒有宣泄過,他至少自己心裏該有數的。
可另外一邊,卻是紫依的言之鑿鑿……
他深吸了口氣:“抱歉,紫依,如果昨晚我對你做了什麽,我十分抱歉……”
說抱歉,他對不起的,僅僅隻有紫依嗎?
雅淑,會不會在家裏等了他一個晚上?!
他趕緊撈起了外衣裏的手機,手機早就因為電量不足,連機都開不了了。
“不要說抱歉……”她抹掉了眼淚,“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送你來酒店,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淚水又迅速在眼眶裏匯集,“你不用覺得有負擔,如果你妻子問起的話,我會……我會替你瞞著的。”
她越是善解人意,他越是俊眉微擰。
見他半天不說話,她眼睛亮亮的:“你會不會因為這個,和雅淑離婚,跟我結婚?”
“這絕對不可能!”他心亂如麻,但仍迅速拒絕,“這樣,紫依,不如我給你一筆錢吧?”
“不要!”她趴在被子上,慟哭了起來,“你是不是把我當做妓女了?”
慕初一陣頭痛:“除了這個,我沒有別的可以補償你了。我不能和雅淑分開,我不能傷雅淑的心……”
他頭腦裏閃過幾百個彌補的方式,獨獨沒有紫依說的那一項。
他滿腦子都在想著,到底,昨晚,他做了沒有呢?
他要不要和雅淑坦白昨晚發生的事情……
她能原諒自己嗎?
雖然是醉酒,可自己仍舊是做了讓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易地而處,現在假如是雅淑發生了這種事,他也會很介意很介意的!怎麽能要求雅淑若無其事的接受呢?
紫依還在嚶嚶的哭著,她悄悄地抬起眼睛,發現慕初的注意力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她內心一陣氣苦:“你幹脆走吧。我不用你負責什麽!”
慕初木然地坐著:“不行,至少,我得帶你離開這裏,紫依,我實在很抱歉,我知道,錢不是你想要的,可是,我確實沒有別的能夠補償。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我義不容辭……”
紫依爬了起來,滿臉淚痕:“你現在,窮得隻剩下錢了?”
他歎了口氣,以指耙了耙頭發:“都是醉酒誤事!都是我的錯,要不,你打我一頓?”
他確實不想推脫,她如此肯定,他卻無法真正跟她說明白自己心裏的疑惑。
他接手公司之後,也經常要陪客戶在外麵應酬,有時候,客戶就喜歡約在一些風花雪月的歡場之地談生意。
他條件特別出色,那些鶯鶯燕燕就喜歡往他身上靠,喝酒也好,怎樣都好,他不會裝得一本正經就像柳下惠一般,但是,對於女子的投懷送抱,他一向是四兩撥千斤的拒絕的。
他有妻子,為了心愛的女人,堅守住自己的底線,這本來就是應該做的。
可是,為什麽昨晚,自己偏偏就精蟲上腦,醉酒誤了事呢?
如果雅淑知道了這件事,不能原諒自己,要和自己分手,那怎麽辦?
他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就心亂如麻。
他站了起來,揉了把臉,把紫依的衣服撿了起來,輕放到她麵前:“你先洗漱一下,我帶你吃早飯去。昨晚的事,我……”
她深吸了口氣,淚水漣漣:“我知道,你不會和雅淑離婚,既然這樣,我們要不就在一起吧。我不會求名分……我……”
“不能。”慕初痛苦道,“紫依,昨晚,如果我真做錯了,我明知道是錯,怎麽還能一錯再錯呢?我們昨晚那樣,並不是因為我們之間還有感情,而是……總之,我一百個,一千個道歉,可是,我們不能因為這個錯誤,而再在一起。”
他歎了口氣:“至於雅淑那邊,我會解決的。對不起,紫依。”
紫依啜泣著,撿起衣服,鑽進了浴室裏。
隔著門,也能聽見她壓抑的哭聲。
他心煩意亂的。整個人躺倒在床上,懊惱得想殺了自己。
忽然,他身子一彈,坐了起來。
他如果真的做了的話,昨晚沒有用安全措施!不行!萬一紫依懷孕了呢?!
他一定要補救才行!
慕初渾身都是酒味,衣服也皺巴巴的,上麵還有某種可疑的痕跡。
他不能直接就這麽去公司,隻能先回去換衣服,也好讓雅淑放心。
他苦笑了一聲,他一夜未歸,她能放心得下嗎?
因為宿醉,頭還在劇痛著,他頭腦裏閃過紫依的臉,在接過他遞過去的小藥片時,她的笑裏帶著淚:“我回家就吃。”
他的心裏又是疑慮又是難受。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懷疑,倒不能說出口了。
回到家的時候,楊宅一片安靜。
每天,楊韶言仍堅持到公司坐鎮,蘇曦自然也得跟著去料理,二小姐忙著打牌,何安歌不曉得跑哪去了,他一路走來,都隻遇到傭人而已。
“初少爺……”“初少爺……”
幾個年輕女傭還有點奇怪,本來和顏悅色的初少爺,怎麽今天臉色這麽難看?
慕初回到自己房間,快速地脫下了身上的衣服,丟進了洗衣機裏,換上了幹淨的衣物。
他正低頭對著鏡子扣上扣子時,門忽然被打開了。
他下意識地抬眼一看,額頭的冷汗頓時下來了。鏡中的自己,臉色有些不太自然:“雅淑,你怎麽在家啊?”手指微抖,他隻得強作鎮靜。
雅淑安靜地走進房間,坐在了床沿,一聲不吭。
慕初心裏七上八下的。他勉強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轉身正對著她:“昨晚,很抱歉……”
“你去哪了?”她突兀地問道。
“呃,我喝醉了。”他咬唇,真正的事實難以啟齒,“我……梁啟超他們不知道我現在住哪,就送我到酒店住了一個晚上。我本來醒了想打電話給你的,可是手機沒電關機了……”
他半真半假地說道,坐在她身邊,伸出手去攬住了她。
她的身子一僵,他再坐近了一點,把她更攬緊了幾分:“怎麽了?”他敏感地想道,她是不是在懷疑自己什麽了?
他忽然恐懼了起來。離她越近,越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和紫依身上那濃鬱的香水味根本是不同的,自己昨晚醉得多厲害也不能把別人當做自己的妻子啊?
而現在,麵對著她,自己還要厚顏無恥地繼續隱瞞……
他越想越恐慌,猛地,他抓住了她的手。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昨晚,是誰送你的?”
他回答得更謹慎了起來:“是紫依……我不太想告訴你的,等會你又瞎想……”
她垂下了眼,他試著問道:“你怎麽現在在家?”
“我今天沒有課,送小芙蝶上學了,沒事,就幹脆回來。”她淡淡地答,忽然伸手,拉開了他的衣領。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握緊了衣領:“幹嘛?我剛洗完澡喔。我要上班去了。”
他站了起身:“對了,老婆,最近我火氣蠻大的,昨晚又喝了太多酒,你記得今晚給我煮點清涼茶喝。”他略拉開了衣領,脖頸處有點紅印,“看,都起疹子了。很癢。”
雅淑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你今晚早點回來。”
慕初連連點頭,揮揮手,匆匆出了門。
雅淑看著那被關上的房門,忽然起身。她走近洗衣機,機器裏還有衣物在不斷轉動著,她眼睛一眨,豆大的淚水,一顆一顆地,掉落到了按鍵板上。
為什麽不說真話?
她寧願接受的,是更殘酷的事實。
為什麽不告訴她,昨晚他和紫依一塊留在酒店裏麵?
為什麽不告訴她,昨晚他們在裏麵做了些什麽?
為什麽不大大方方地告訴她,那不是紅疹,隻是另一個女人的吻痕?
她是懦弱的,卻在等他,說出分開的那句理由。
愛,還在不在?
愛,是不是就這樣被謊言一點一點地毀滅掉?
等待別人宣判自己感情的命運,原來,是那麽難受,那麽心痛的。
她心痛得無以複加,隻能順著那洗衣機滑坐到了地上,抱著那冰冷的機器,大聲地哭了起來。
她們的感情,就這樣,要完蛋了嗎?
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婚姻,就快走到盡頭了是不是?
可是,她那麽愛他,那麽舍不得放手,他卻……卻背叛了他們的感情……
是因為,他還是覺得,紫依比較適合他麽?
滿臉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下唇因為被用力地咬著,失了力道,已經沁出了血絲。
可是,偏偏還是這樣的自己,倔強到,他沒有說出最後那句分開,還是再去最後爭取一次。
從領證的那天開始,她就對自己說,不再輕易地放手。她心裏也還存著一絲幻想。或許,事情就像慕初自己說的一樣,他們之間並沒有真正發生什麽,她得對他,有信心。那麽艱難的時刻,他都沒有放棄她,自己,也該好好的堅持下去才行。
隻要沒有被宣判死刑,她還是想,把愛,從失去的地方撿起來……
她勉強扶著站了起來,深吸了口氣,讓自己一團糟的心情平複下來。
和雅淑,你不能自亂陣腳。
你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
既然你確定了要,你就要勇敢一點!或許,該學皓淩說的一樣,給自己的生活一點小浪漫,生活不那麽乏味,兩人的感情,才不會陷入低穀。
今晚,是排卵的最佳時間,說不定,等有了個孩子,他的心就會重新回到他們的小家裏來,而忘了昨晚,他和別人度過的那個夜晚了。
會的。和雅淑,拜托,爭氣一點。
她低頭按住了自己平坦的下腹,心裏卻是一陣陣的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