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塵埃落定主東宮
百裏幽自然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見百裏曉送上門來,他將手中青龍長刀用力一抖,哈哈大笑:“來得好!”
劍鋒如遊龍入海,嘶嘶破風,百裏曉手執長劍直奔百裏幽的麵門而去,取他首級。
百裏幽長刀一橫,“錚”地一下硌開他的來勢,隨即一腳將烏木刀柄踢向百裏曉,百裏曉身子一轉,縱身一躍,卻絲毫沒有停留,腳一蹬地,又朝百裏幽刺了過去。
百裏幽絕非坐以待斃之徒,轉守為攻也舞起青龍長刀朝他砍了過去,二人刀劍相撞,火光四濺,卻隻聽“嘩啦嘩啦”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這大殿房頂上的青瓦居然猛然間掉了一大片下來,隨之而來,是一團黑影重重地砸了下來,正好砸在了百裏幽身上,登時,將絲毫沒有防備上方來襲的百裏幽砸暈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麵麵相覷地看著那個黑影灰頭土臉地從瓦礫中爬起來,“呸呸”地吐著口中的塵土,“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掉下來了……”
幸虧百裏曉反應敏捷,一跳避開了。站定後的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白飄飄憑一己之力將百裏幽壓暈:“你、你怎麽下來的?我不是點了你的穴道嗎?”
“我也不知道啊,你家這房梁是不是太不結實了?”白飄飄撓著自己的後腦勺也是一陣納悶,奇怪了?自己是怎麽掉下來的?
眾人正納悶間,百裏曉的暗衛已經幹淨利落地將百裏幽的守衛都解決掉了,隨即門一開,一名暗衛闖了進來:“不好了,二殿下,火勢失控,大火已燒至主殿,請殿下速速撤離。”
百裏曉抬頭一看,果然頃刻間火舌已經竄上了房梁,那剛剛一定是因為火的問題,這房梁結構被燒得移了位,才把飄飄給摔了下來。
“大家快走!”百裏曉抓住還暈頭暈腦的白飄飄,吩咐暗衛將百裏幽捆了個結實,扛起帶走,跟隨眾人一齊逃出了主殿。
眾人來到湖邊的空地上,隻見百裏稷興建的這座忘憂島火光衝天,金碧輝煌的宮殿被燒得劈啪作響、麵目全非,再看不到往日的奢靡和榮耀。島上,眾人救火的呼號聲此起彼伏,百裏曉不由慶幸,還好有這消愁湖,取水滅火倒是極方便的,饒是這樣,這大火也足足燒了一個時辰才漸漸熄滅。
大火熄滅前,冷離已帶人攻入王宮內,將四處駐守的幽王一黨全部殲滅,順手救下了被百裏幽守衛挾持而來的無戈一鳴。
無戈一鳴狼狽不堪,皮青臉腫,頭發散亂,帶著國璽朝百裏稷匍匐跪了下去,哭訴道:“王上啊,剛才大殿下的人闖入老臣家中,不由分說擄了老臣來,一句不從,便拳腳相加、刀劍相逼,漏夜之下非要臣帶著傳國玉璽進宮覲見,這不合禮數啊!大殿下如此行徑,與未開化的蠻人無異,望王上為老臣做主啊!”
這一夜,百裏稷被自己唯一的嫡子逼得喪魂失魄,驚魂未定,此刻哪裏有精力為無戈一鳴斷官司,充耳不聞,隻一個勁兒地癱在地上呆呆地坐著。
百裏曉見狀,連忙將無戈一鳴攙扶起來,“太師受委屈了。百裏幽多行不義,已經被本王俘獲,將來一定會還太師一個公道,太師請放心。”
“……你?”無戈一鳴這才看清百裏曉的麵容,臉上驚恐不已,“……二殿下?您……還活著?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本王剛剛回來便進宮給王上和太後請安,沒想到竟碰上了百裏幽犯上造次,故奉太後口諭將其捉拿。太師受驚了。”
“二殿下回來得正是時候,果然是天佑我古月啊,天佑我古月啊……”無戈太師死死攥著百裏曉的手,一臉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可看在百裏曉眼裏,他卻明白這恐怕也不是無戈一鳴的真心。
“王上操勞國事,有太師分擔一二,也是我古月之福。”百裏曉拍著他的手,一臉和煦地回應著。
無戈一鳴一愣,隨即也笑起來,一臉花白的胡子染上了煙灰,笑得一顫一顫的,連連擺手:“老臣不過是陪伴王上日久,得到王上體恤垂憐罷了。隻要能為王上分憂,臣就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二人正客套著,譚姑姑已乘船登島,朝眾人福了福,“二殿下,太後已經醒過來了。”
“太好了,本王這就隨姑姑去探望太後。”
“這個不急,”譚姑姑嘴角含笑,“太後有旨,二殿下勤王除孽,按例當封,至於封賞些什麽,還是需請王上做主才是。”說著,施施然走到百裏稷身邊,“王上,太後問您打算封二殿下些什麽賞賜呢?”
一聽到“太後”兩個字,百裏稷這才稍許明白過來,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對對,沒有二殿下就沒有孤,是該封賞,該重賞才是。”
“賞什麽不重要,封什麽才重要。”譚姑姑俯首一笑,吩咐宮人抬著小桌,並上筆墨紙硯,放到了百裏稷麵前,伸手取過狼毫毛筆來,蘸取了墨汁,恭敬地遞到百裏稷麵前:“王上,請吧。”
百裏稷哆哆嗦嗦地接過來,實在是握不住筆,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煩請姑姑代筆吧。”
“遵旨,王上請宣。”
“百裏曉……忠孝仁義,南風斯玄,俊秀篤學,穎才具備,實勘大用。冊封百裏曉為東宮太子,監理國事,加賞貓眼石一顆,黃金一萬兩、絲綢五十匹,欽哉……”百裏稷長歎一口氣,“姑姑可滿意?”
“王上聖德賢明,實乃古月之福。”譚姑姑將詔書放在小桌上,施施然走到無戈一鳴麵前,福了一福,恭恭敬敬地問道,“太師,敢問國璽何在?”
無戈一鳴一驚,眼裏閃過十分不甘的一絲神色,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那枚被黃色綢緞包裹的國璽,圓圓的臉堆起笑來:“老臣這就給蓋上……”
誰知譚姑姑卻一伸手接過了國璽,噙著一抹沉靜的笑,“古月的事情自有百裏王族做主,就不勞太師費心了。”
無戈一鳴眼巴巴地看著譚姑姑奪過自己手中的國璽交給百裏稷,他手中一空,心裏也是一空,砸了砸吧嘴,將胖胖的雙手籠在袖口裏暗暗地搓著,皮笑肉不笑地掀了下嘴唇:“姑姑言重了。”
百裏稷麵色灰敗,將國璽重重地往那詔書上一蓋,就將象征著古月王權的國璽往地上一扔,癱倒了下去。
譚姑姑也不驚訝,撿起國璽捧在手心,淡淡一笑:“來人,王上累了,扶王上回承德殿休息。太後口諭,王後及各位娘娘也都受驚了,一並各自回宮內修養吧。”
此時,早有準備好的大船在岸邊待命,便接了百裏稷和各位娘娘上了船,離開了這忘憂島。
登船前,百裏靖握著百裏曉的手,神情激動,流下兩行淚來:“二弟,恭喜你,實至名歸。今夜若不是你,恐怕我等早已身首異處,丟掉性命了……對了,百裏幽你打算怎麽辦?”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先將他嚴格看管起來,他所犯之罪辯無可辯,當由律法來定,也要聽太後定奪。”百裏曉冷冷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綁扔到地上的百裏幽,他此刻已經如一隻喪家犬一般,恐怕再掀不起什麽風浪來,這麽多年他明槍暗箭地害過自己多少次,如今能不能留他一命還要看太後怎麽說,“生死攸關之時,王姐能為我仗義執言,我會一直記在心上的。”
百裏靖看著化成灰燼的宮殿,悲從中來:“唉,可惜了凝霜。這場大火過後,她的屍身不知是否完好。二弟,我想求你一件事。”
“王姐言重了,說什麽求不求的,凝霜有勇有謀,深藏不露。我知道,您是想以國禮厚葬她,對吧?”
“對,你可應允?”百裏靖愣了一下,隨即扯開一抹笑。
“這有何不可?”百裏曉頷首道,“等我稟明太後就去辦。今夜所有抗擊逆賊百裏幽的將士,死者全部以國禮下葬,厚賞家人,生者皆有封賞。他們為我們百裏王族甘拋頭顱,我們不能寒了忠義之士的心。”
“好,好……”百裏靖連連點頭,喜極而泣,“二弟,我就知道你是我古月之福。”
送走了眾人,譚姑姑托著詔書和國璽,朝百裏幽福了福:“殿下,這就隨奴婢去太後宮中複命吧。”
百裏曉點點頭,回身去找白飄飄,這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倒在了地上。
百裏曉嚇了一跳,連忙俯身去看,不會是又暈血了吧?他探了探她的鼻息,綿長有力,又摸了摸她的脈搏,心慌意亂地卻按錯了地方,“飄飄!飄飄!你怎麽了?”
白飄飄渾身都是土和灰,小臉黑漆漆的像個泥猴兒,躺在地上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居然打起了響亮的呼嚕來!
百裏曉一屁股坐在地上,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真有她的,居然睡著了?他將她臉上覆蓋的頭發撥到耳後,發現她一臉愜意,睡得可真香。這一夜,把她也累壞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百裏曉抬頭看去,遠處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正慢慢地升起來。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