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兵突重圍
話音未落,數顆煙霧彈從他手中彈出,霎時間白色煙霧彌漫開來,隱去了幾人的身形。
百裏曉輕喝一聲:“走!”
無恨卻將王飄然一把推向他,“你們先走!”說著,提氣一躍,手持長劍,往無心剛剛所在的方向迎去。那裏隱約閃著紅光,正是裁雲劍無疑。
可還未等他殺到紅光處,那紅光居然動了起來,飛速奔他而來,帶著灼灼熱度。
無恨大驚,不是裁雲劍!
轉身一避,定睛再看,居然是點點火光飛速射來!
是帶火羽箭!
漫天的羽箭頭裹著油布熊熊燃燒著,如地獄之光,暴雨一般來勢洶洶。
無恨忙用寒劍擋開羽箭,反手從身後抽出一把鎢鋼鐵扇來,利落揮舞起來,快如閃電,嘶嘶破風,將周身護住,心內詫異,羽箭數量之眾,如千軍萬馬齊射一般,絕不像無心帶來的數十黑衣人的攻勢。
他忙回身,要護住白飄飄,奈何煙霧彌漫,辨不清人影。
而此時,四周卻響起來雷霆萬鈞的馬鳴人吼,刀戟相碰,隱隱竟然有號角聲夾雜其中。
他隻好大喊道:“飄飄--!二王子——!”
話音剛落,突然一團黑影砸了過來!
無恨不知是敵是友,隻好閃身一避,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冷離。”
無恨一喜:“你家王子呢?”
“……我以為與你在一起。”
“什麽?!”無恨大驚,他們去哪兒了?難道已經衝出重圍了?可剛剛這箭雨來得飛快,電石火光間,怎麽可能登時消失呢?不會是中箭了……
心神大亂,舞扇之手一個停滯,肩膀便被擦身而過的箭雨劃傷了皮肉,一股焦烤味兒散了開來。
冷離道:“此處不可久留,蒙古人來了!”
“箭羽不停,沒法突圍。先去破廟暫避!走!”說著,無恨靠著記憶帶著冷離摸進了破廟中。
冷離剛將門關上,兩枝火箭頭就“錚”地一聲釘在了門上。
他皺眉暗道:“退無可退,實非棲身良所。”
廟外羽箭不停,火光紛擾,馬蹄爭鳴,塵土飛揚,辨不清形勢,無恨卻聞道了房頂柴草燒焦的味道。
此地隻能暫用,必須想好突圍之法,否則必成甕中之鱉。當務之急,是找到飄飄。
“你與二王子可有聯絡之法?”無恨急切問道。
話音未落,冷離身後卻傳來一陣女子的咳嗽聲,一個女子從他背上慢慢蘇醒過來:“冷大哥?”
“你醒了。”冷離將這女子輕輕放下,好似珍寶一般,鄭重地托付給無恨:“請閣下看顧好她,我去尋找殿下。若是我不能回來,請天亮前將她送到……”冷離微一停頓,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方緩緩說道,“蒙古王子茂巴思迎親隊去。”
無恨這才看清麵前女子的相貌,大驚失色:“飄飄!”
冷離忙解釋道:“她不是白飄飄。”
無恨一愣,仔細看了看麵前女子的臉龐,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無聲的手藝。怎麽會在你們手上?此人是……”
“她是白飄飄的替身--白蕭。這是王子殿下的掉包之計。”
無恨立刻明白了冷離話中所指,原來百裏曉早已想好了萬全之策,絕對不會叫飄飄遠嫁蒙古,還好自己之前去找她時沒有見到真身,卻胡亂碰上了王飄然,糾纏許久,差點誤了殺趙歸源的時辰,否則若是貿然帶了飄飄的替身逃出來不是打亂了百裏曉的計劃嗎?
可是,他狐疑地看向白蕭,“她怎麽會在這裏?與你在一起?”
冷離顧不得解釋:“此事說來話長。白蕭就勞煩閣下了。殿下安危要緊,我去去就來!”
白蕭卻一把拉住他:“你會死的!”
“我這條命本就是殿下的!你的……也是。好好活著!”說著,一推門,他便衝了出去。
白蕭剛要去追,奈何數十枝帶火羽箭迎麵射來將她逼回了破廟中。她與白飄飄一模一樣的臉上現出淒苦之色,映在火光中,叫無恨一陣恍惚。可那淒苦之色轉瞬即逝,仿佛隻是無恨看花了眼一般,白蕭眼中此刻剩下的滿是堅毅和冷靜:“等下外麵人散之後,我便自會離去。閣下不用費神。”
“你知道來的蒙古人是什麽人?”
“是茂巴思的親兵。他們是來找宗姬殿下的。”白蕭雙唇緊閉,不肯再多說。
無恨隻能聽見廟外喊殺聲不斷,大概是無心手下高手與茂巴思的人交戰,揚塵四起,雖然煙霧漸漸散去,卻看不清情形,不知飄飄現在身在何處,隻盼百裏曉已經帶她逃出重圍。
今夜殺孽無數,死了不知多少人,自在門也在今夜從此煙消雲散。
他低頭看見無聲幾人的屍身,不禁悲歎,看來這土地廟就是自在門的墳塚了,想起與無嗔無聲無影一起練功的日子,不由悲從中來,罷了,自己如今身陷囹圄,大不了也是一死,死在一起,一把火燒了這裏才叫幹淨。
死後無人收屍,暴屍荒野,未免太可悲了,他心中悲痛,扛起無聲已經冰冷的屍身向神像後走去,將那裏躺著的是無嗔的屍身搬了出來, 放在神像前。
待把師弟四人擺在一起後,無恨退後鄭重地跪下拜了三拜,“無嗔、無影、無蹤、無聲,你我同門一場,情誼深厚,你們先走一步,碧落黃泉,等著師兄。”
這時,一枝帶火羽箭蹭地一下破窗而入,直飛向他。
無恨閃身一避,伸手接住羽箭,淡淡一笑:“來得正好。”說著,一拂袖打翻神像前的油燈,那油燈雖然已幹涸,但卻依然一點就著,無恨將羽箭上的紅色火苗靠近油燈,把兩樣東西鄭重地放在四人的屍身之上,片刻之間,便點燃了四人身上的布料,熊熊火勢燃燒起來。
燒焦味慢慢彌漫開來,白蕭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地看著無恨做完這一切,此刻卻不能不說話了:“閣下是要自絕於此?”
無恨嘴角一挑,嗤笑一聲:“大丈夫頂天立地,活著無愧於心,死了也要死得其所,自絕是懦夫所為!”
“那閣下為何要放火燒廟?”
“這土地廟隻是一時避禍之所,廟頂外已在燃燒,廟內被燒不過是遲早的事。我隻是念著同門之誼,死之前為師弟們料理後事而已。況且,廟外情勢未明,我心有牽掛,還不能死。”無恨淡淡說道,“姑娘別怕,”看著白蕭酷似白飄飄的臉龐,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我會護你周全。這神像後有一處小門,你趁火勢未大逃出即可。隨我來。”
白蕭微一思索,便跟了上去。
那神像有兩人高,麵目模糊不清,通體烏黑,彩漆早已經完全剝落,可是卻異常的高大,比一般的土地神像高出許多來,也許是近天子腳下的關係,連這土地佬都威猛了許多。
二人踏上神像所在的方台之上,繞到掛滿蛛網、烏漆抹黑的神像後麵,果然看到有一處矮小的暗門,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無恨正要推門叫白蕭先走,卻聽見一陣奇怪的“咚咚”聲。
他一驚,握緊長劍,難道門外已有埋伏?
凝神屏息仔細再聽,那“咚咚”聲卻又不見了。
他與白蕭對視一眼,發現她也是滿臉驚疑,看來不是自己幻聽。
“小心。”
話音未落,那“咚咚”聲又響起來。
無恨這才聽得清楚,那聲音不是從門外傳來的,卻仿佛是從身後傳來的!
可,他們身後隻有一尊神像!
難不成是神像活了不成?!
無恨目光如炬,伸出手指輕輕抹去神像上的灰塵,指尖麻了一下,這神像有蹊蹺!居然在微微震動?!
他慢慢摸索著神像粗糙的表麵,眉心一動,竟然摸到一處藏在衣袂下的圓形凸起的石頭,他心中疑惑更盛,暗示白蕭退開,向下一按那圓形石頭,呼啦一聲,忽然神像的下半部分空出一塊半人高的空間來,原來這神像是一處暗門!
還沒等無恨反應過來,卻從神像裏探出個人影來:“還好你發現了!”
無恨定睛一看,又驚又喜:“是你!飄飄呢?”
“暫時無事,”來人竟是百裏曉,隻見他擦了把滿是汗珠的臉,如釋重負一笑,“幸虧你聽見了我發出的信號!”
“你們怎麽會在神像裏?”
“說來話長,我也沒想到這暗門居然隻能從外麵打開。”百裏曉擰緊眉頭,察覺廟外的廝殺聲降了下去,卻依舊有不少人馬聚集在外,問道,“外麵是什麽人?大內來的?”
白蕭答:“回稟殿下,是蒙古人,茂巴思的騎兵。”
“白蕭,你怎麽在這?”
白蕭微微遲疑,方答道:“奴婢與冷離趕到蒙古人的迎親隊時發生了點變故,沒有按計劃完成調包,冷離見蒙古人氣勢洶洶地朝玉恒堡來,恐殿下遭遇不測,所以才匆忙追了上來。可不知道為什麽,蒙古人一到這裏就大開殺戒與人打了起來。”
百裏曉點頭:“原來如此。沒想到居然殺出這隻奇兵,雖是敵非友,卻無意間幫我們解了圍,打亂了無心的計劃。蒙古人此行必不達目的不罷休,咱們不必觸其鋒芒,先避開為好。這神像是一處密道的入口,快躲進來!”
“也好。姑娘先行。”無恨側身一讓,對白蕭說道。
白蕭卻搖著頭:“閣下不必費心了,白蕭身負重任,就此別過。”她抿緊了唇,麵朝百裏曉鄭重跪拜,“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辱使命,完成任務。”
正說著,忽然從土地廟外傳來一陣呼號:“裏麵有人嗎?!快滾出來!否則,就一把火燒了這破廟!來人,預備放箭--!”
白蕭利落起身,清冷的聲音高高響起:“大涼月華宗姬在此,休得無禮!”
說著,將剛剛一瞬失神的無恨一把推向神像裏,暗門呼啦一下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