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新源知鶴
黃包車停在了百樂門的門口,衾蕪付了車錢,等兩人下車時慕瑾也沒有著急進去反倒是先站在了門口的水牌前。
璀璨的霓虹燈在如墨夜色之中顯得光彩奪目,門口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即使現在已經冬天了。
“衾蕪,聽說你的照片掛在這邊有一年多吧。”慕瑾看著自己那張被放大了數倍的臉,原本黑白的照片被師傅們塗上了油彩之後顯得那麽好看,更沒有想過能在這種地方看到自己的臉。
“是啊,確實掛了有一年多,不過最後還是會被換了下來。誰都有這個時候的,將來你也是。”衾蕪微笑,看了一眼慕瑾之後便踱步進了百樂門。
慕瑾點了點頭,也尾隨在後。
說都會有這麽一天的,而且慕瑾相信她不過隻是暫時的,很快的她會請求孟挽將她的水牌給摘下的,沒人想要當一輩子的交際花,更何況她不願未泠見到她自甘墮落的樣子。
很快的,等到未泠出院!
百樂門一如從前,往來不絕的到處是上海灘閑來無事的公子哥跟生意場上抑或是情場上的老手。衾蕪是舞女,不管是誰隻要出得起錢就能挽著她的手下舞池裏舞上一曲,衾蕪對此樂此不疲。
慕瑾一晚上大約要唱好幾首歌,有時遇上看賞的也會多唱幾首。不過每每看著衾蕪在一個又一個客人之間舞動著倒也覺得她像極了百花裏的一隻蝶了,一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蝶。
像這樣的夜晚久了之後就是平淡無奇的,孟挽將慕瑾保護的很好,除了登台唱歌之外也就沒有其他了。
不過今晚上倒是有些不一樣的。
場子裏格外的安靜,客人一如往常那麽多,偌大的舞池裏沒有一人敢在上頭跳舞,僅僅是慕瑾在台上唱歌。
空氣凝固且冷寒,似乎能清楚的看到人開口說話時從嘴邊哈出的熱氣。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場麵?慕瑾第一次瞧見。
曼妙的音樂沒有一刻是消停的,台上的慕瑾有些局促,唱詞綺麗多姿,腔調嚶嚶囀囀。
“嘭的!”陡然一聲玻璃杯落地的聲響打破了長久寂靜,慕瑾心髒一顫便看見舞台對麵的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一臉笑意的看著對麵身著紫鍛長衫的中年男子,而身邊的手下早已舉槍指向那個西裝男人了。
“我說新源老板您這是不給我杜某人的麵子了?”長衫男人兩撇胡子動了動,隨即就見他揮了揮手示意他的手下將槍收回去。
西裝男人沒說什麽,倒是見他身邊的一個男人彎腰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隨即那西裝男人附在身旁人的耳邊說了些什麽,不到片刻的功夫那男人就開口道,“新源先生說了生意照做,隻是杜老板想要將七三分賬這絕對不行。”
“你……”姓杜的老板蹙了蹙眉,想了一會兒又道,“新源先生來上海不過也才是半年的時間吧,你想要在短時間裏就把上海灘的生意給做盡了是不是胃口也太大了?”轉瞬間,眉頭一挑,似乎他已經想到了怎麽應對的辦法了。
叫新源的人聽完身邊人的轉述後沉默了一陣,修長且白皙的手指摸了摸下巴,輕微的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杜老板說的有些道理。而後新源又在身旁人的耳邊說了些什麽,片刻後那人會意,將新源的話轉述了一遍。
“杜老板的意思新源先生明白,不過新源先生說了這次的生意他不打算做了,但杜老板必須為剛才的話付出一點代價。”話音剛落,又聽見“嘭的”的一聲,新源已經扣動了扳機,剛才的那一槍狠狠的打在了杜老板的左腿上。
姓杜的老板還沒來得及驚呼叫痛身旁的兩夥人已然動氣手來了。
一時間槍聲響徹了整個百樂門。
尖叫的、逃跑的、大喊救命的、打鬥聲……此起彼伏。總之,亂了套了!
從槍聲響起的那一瞬慕瑾就慌了神,等她反應過來時身邊的人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四處逃散開了。
人群散亂之時衾蕪推開了擋在她前頭的人拚了命的往台上趕,一麵推搡一麵叫道,“慕瑾,快下來,快回後台!”
“衾蕪,衾蕪姐!”慕瑾叫喚,可是怎奈槍聲淩亂,逃命聲如洪水一般,紛亂的場麵一如當年她逃亡南下的情景。
驀地,竟又想起了顧筠城。
那個在她麵臨危難時降臨的人……
可眼下容不得她多想什麽,眼瞅著兩幫人越打越火爆,慕瑾連逃命的機會也尋不到了,顧自在舞台上躲著藏著。
誰知,剛下台的時候竟被腳下的高跟鞋給崴了,氣急之下的慕瑾直接彎腰將鞋子脫了下來,順手這麽一扔竟砸到了人。
那隻鞋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正要新源開槍的人,隻見那人轟的就倒在了地上,而新源順著那隻鞋看向了慕瑾。
人影攢動,慕瑾遠遠的看著新源那張對著她微笑的臉。那人長得真俊,身材高大,皮膚白皙,尤其是笑的時候,嘴角輕輕咧開時的弧度也是好看的。
慕瑾匆忙向他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逃竄的人群裏。
而新源與杜老板的事情也僅僅是個開頭而已,慕瑾躲在後台裏靜靜的聽著場子裏的“熱鬧”,一顆懸著的心跳得紊亂極了。
這算的上是個什麽情況了?她又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看了看,依舊打得天翻地覆的,那姓杜老板下手也是極重的,一連對著叫新源的人開了好幾槍。
“嘭!”又是淩空一槍,伴著一聲狠絕且殺氣十足的聲響整個場子驀地靜了。
“顧司令官!”杜老板見顧筠城的出現頓覺得看到了希望,兩派人的廝殺就此打住了,可是顧筠城隨口一句話就徹底將還未撲滅的戰火又燒上了。
“杜老板這裏沒你什麽事了,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詭異一笑,顧筠城出現的好不是時候啊!
杜老板識趣的隱出了這場爭鬥中,如今顧筠城出現了,那他就坐等漁翁之利了。
時隔兩年,再次見到了當年的對手,顧筠城笑的詭異但更多的是一種即將將獵物撕裂在自己手上的快感。
“新源知鶴,這一次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聲音剛落,子彈已然從槍口射出。隻見新源知鶴身形一閃,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顧筠城的槍擊。
“哼!”一個輕哼,新源知鶴伸手緩緩的解開了西裝上的紐扣,刹那間的功夫,西裝落地,而子彈已經飛擦過了顧筠城的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