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技驚四座
倒也不覺得鏡子裏的自己有多麽好看了,隻不過是一頭烏黑的長發被燙的卷曲了而已,她不明白為什麽理發店的師父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她呢?
後來,衾蕪說她本來沒期待過她會變得這麽好看,果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了。
慕瑾頷首也不回話,悄悄瞄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反而有一種絕望的感覺了,這從“頭”開始興許就是個錯誤。
再回到百樂門時正好遇上了從外頭回來的孟挽,從頭到腳的將慕瑾打量了一遍,滿意之色溢於言表的。
“剛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外頭的水牌給換下了,這不先前帶她做了頭發還特意去了照相館拍了照片,一會兒就叫人把慕瑾的相片給掛在外頭了。我先帶她換身衣裳,今天晚上我敢說全上海灘的男人都得拜倒在慕瑾的石榴裙下了。”也不知道衾蕪哪來的自信了,況且還是在慕瑾身上瞧見了萬丈光芒般的氣勢了。
孟挽點了點頭,隨即便步入池子裏開始安排今晚的場子了。
不得不承認衾蕪的眼光是有多麽的獨到了,一襲紫色長裙,暗紋白色木槿,雙肩處繡繁雜花紋反倒襯得慕瑾的肌膚白皙似雪,束紫色腰帶繡著連理枝閑的腰身格外的纖細了。如綢的卷發鬆鬆的被綰在一旁,頭戴一頂綴著藍寶石的褐色草帽棉網,一雙透露著一池柔水的黝黑眸子潛藏在這棉網之下,是神秘更是誘惑。朱唇勾起一個簡單而溫柔的笑容,笑靨淺淺便足夠了。
驚豔之下,衾蕪更是拉著慕瑾在房間裏頭轉了好幾圈了,漂亮呀,在她眼裏慕瑾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了。
慕瑾腳下跌跌撞撞的,這麽一鬧騰更是不知道怎麽立腳了,衾蕪鬧騰了一陣後也就作罷了,眼看著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也就意味著百樂門的真正夜場即將開始了。
慕瑾將窗外看了一眼又一眼,誰也不知道今晚會怎麽樣,如果真的按衾蕪說的一晚上就能讓上海的老少爺們記得她這張臉的話那她也就真的成功了。
心髒“噗通噗通”的跳的紊亂極了,掌心裏全是冷汗,就連雙腿也禁不住開始顫抖了。
“別緊張,也就一小會兒。”衾蕪在她耳邊鼓勵著,殊不知這對於慕瑾來說有多麽的重要,有多麽的令她難以跨越。
租界高樓上的大鍾穩當當的敲響了九下之後,上海灘徹底迎來了她紙醉金迷的美好時刻。
男人、女人,隻要是寂寞的,想要尋歡作樂的,想要掙錢的,或者是其他的都會在這個時候開始蠢蠢欲動了。
每一個人都有著一雙獵奇的雙眼,於是真正精彩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百樂門的交際花各式各樣,但凡有你喜好的就必定又滿足你的。
今夜的百樂門門口格外的熱鬧呢,已經在外掛了有大半餘年的水牌忽然被換下了換做是誰都會好奇的,況且被換下來的還是百樂門裏最紅的舞小姐喬雪兒。
若問喬雪兒是誰恐怕整個上海灘的人沒有誰不清楚的。喬雪兒,上海灘顧筠城的女人,單單這麽個身份就夠一群小姐們望塵莫及的了。
如今……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反正嚼舌頭根的人哪一處沒有呢,大約說是顧筠城玩膩了她幹脆一腳踢開了,更有甚者說是那百樂門門口新水牌上的小姐可是顧筠城的新歡。
於是,慕瑾還未露臉就已經紅透半邊天了,當然這事兒慕瑾也是後來才知道了。
熱鬧的舞廳裏觥籌交錯,台上的舞女們跳的盡興,歌女唱得也是盡心盡力的。唯獨西邊的一個角落尤為安靜的,更有幾分孤寂冷清的味道了。
獨自一人喝著悶酒的喬雪兒心情更是糟糕極了,看著台下圍著的那些男人們頓時雙瞳生火。哼了哼鼻子,隨手端起一杯紅酒一飲而盡了,放下酒杯的時候正好瞥到了剛剛登上舞台的慕瑾。
“媽的。”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話,原本那雙漂亮靈動的大眼睛此時變得反而猙獰極了。
“你也別罵罵咧咧的了,有本事你再叫孟姐讓人把你的牌子給掛上去了。你看看你不就是被顧少爺給甩了嗎至於把自己灌成這副樣子?”衾蕪也不知是在什麽時候來的,隻是抱著胸看著喬雪兒這副狼狽的樣子有些忍不住嘲弄了幾句。
“關你什麽事,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呢?”狠狠的瞪了一眼衾蕪,喬雪兒隨即又倒上了一杯紅酒。
“我是管不了你,可畢竟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後輩了。你也別忘了一年前可是你把我的風頭給搶了過去呀,這不風水輪流轉也該到你了。”衾蕪勾著嘴角伸手接過了喬雪兒手裏的酒杯不請自飲起來。
“喲,你這是笑話我人老珠黃了?”喬雪兒又是一聲哼,眯縫起一雙眼將衾蕪從上到下的大量了一遍,而後笑的更是誇張了,“我說你好歹今年也才23歲吧,你看看你眼角都有皺紋了呀,嘖嘖嘖,難怪現在找你出去應局子的男人少的很呀!”都說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了,可是喬雪兒仍舊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了。
衾蕪也不反駁什麽,反正這些話在她眼裏也都是事實了。
“對,過了不了多久你跟我也是一個樣子的,你現在不就是被顧少給踢了?”衾蕪莞爾便不再理睬喬雪兒了,轉身看向了舞台了。
此時,台上的慕瑾拘束極了,整個人與話筒隔得老遠,音樂乍起時明顯看到她愣了一下。
衾蕪不免有些為她捏一把汗。而身後也傳來了喬雪兒的嘲笑聲。
“這就是你跟孟挽瞧上的人?哈哈,我當是什麽絕色佳人呢,我呸。”
“你以為百樂門裏的女人都跟你是一個貨色了?”衾蕪回眸白了一眼喬雪兒,再回過頭時慕瑾也開始唱了。
婉轉道來,居然又是江南小調了。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我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兒要將我罵……”
聲色並茂之中讓大家看見的不是百樂門裏風情萬種、千篇一律的風騷女人的姿態了,那種淡淡水色江南的清新猛地向台下刮去。
一如深秋寒冬裏的一抹初陽,暖煦的、怡人的。
就像歌裏所唱的茉莉花一樣清新淡雅。
也許這就是孟挽跟衾蕪選擇她的緣故了,沒有沾染上大上海的銅臭與世俗,哪怕隻是這一刻的清純也就夠了,對於這些看慣了虛偽姿態的有錢人來說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