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憶那年初見
等周子玨出來,時苒已經打完電話。
“你知道我的身份證,手機和錢包都在哪麽?”
周子玨一愣,時苒挑唇笑著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真的什麽都知道。”
“也許我能找到。”
“今天晚上八點之前,送到我住的地方,你應該也能找到吧。”
時苒說完,不客氣地伸手掏出周子玨的錢包,抽出幾張鈔票,揮手叫下開來的出租,搭上離開。
周子玨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愈發覺得唏噓有趣,怎麽會有時苒這樣的女人,真是千變萬化,讓人捉摸不透。
時苒搭車回到別墅,那個她已經不知道是否該稱之為家的地方,收拾東西,打開抽屜,紅色的護照躺在裏麵,時苒蹲下身子,輕輕撫摸四方的小本,眼前出現的卻是葉慕初和周子瑜手拿結婚證的模樣。
也許這樣的聯想很牽強,可她就是能想到這些東西,可笑的傷感。
他說,要對周子瑜負責,那她又算什麽呢?他說,支票在抽屜裏,隨便簽。
嗬嗬——
時苒冷笑了兩聲繼續收拾東西,樓下隱約傳來開門聲,時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朝門外跑了過去。
十幾秒後,時苒站在樓梯口,和門口的方雨凝麵麵相覷。
方雨凝沒去參加葉慕初的婚禮,但時苒出現在婚禮上的消息她第一時間就收到了,而且擔負著務必解釋清楚的重任被人投放到這裏。
此刻,一見到時苒,方雨凝的眼淚就湧了上來,哪還有平時端莊的模樣,大步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時苒。
“你這些天都去哪了?急死我了!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把你帶到那個酒會現場……”
方雨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苒本來還有些沉重的心情,被她這麽一攪弄,反倒輕鬆了許多。
時苒輕輕拍了拍方雨凝的背,臉上有些無奈的笑,像哄孩子似的說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麽,而且也沒受什麽傷,你就不要再哭了,我耳朵要被你震聾了。”
方雨凝直起身來,皺著眉打量時苒,檢查她是不是如自己所說,完好無損。
“還說沒什麽事,你才消失幾天,就瘦了一大圈,還有……”葉慕初也被周子瑜誆騙走了……
時苒猜到她想說什麽,不動神色地打斷了她:“好了,先不說這些了,那天我看見你躺在地上,後來沒發生什麽吧。”
“我沒事……”
方雨凝還沒說完,時苒自嘲一笑,說道:“也是,葉慕初還不至於會傷害你。”
方雨凝沒聽懂時苒在說什麽,這件事又和葉慕初有什麽關係?可她再想解釋的時候,時苒已經拉著她進臥室幫忙收拾東西了。
巨大的行李箱被攤開擺在地上,看樣子時苒是要把東西徹底搬空了。
方雨凝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時苒跟她說自己之後的打算。
“我買了明天飛意大利的機票,Elio的秀要開始了,我得去幫忙,還有林盛的電影,你幫我和他約時間,我全力配合,另外接下來給我安排工作盡量在國外,好為下一年試鏡好萊塢的電影做準備。”
方雨凝歎了聲氣,“你這是為了事業發展,還是為了躲葉總?不管是哪種,我都可以告訴你,不可能的,目前星影是你最大的老板,而葉總又是星影最大的老板,他是不會放你走的,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時苒裝完衣服,幾乎清空了一邊的衣櫃,才看見角落裏孤零零躺著的玩偶。
當年她把“二毛”從上海帶到意大利,又從意大利帶回上海,結果最後因為一個男人就拋棄了它。
後來這個男人又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拋棄了自己,真的是報應不爽。
時苒一把把二毛拽了出來,拍了拍灰,塞進箱子裏。
“那是過去,現在他有了周子瑜,巴不得我消失在他視線裏。”
“這話,你放在七天前,我信,放到現在,我不信。原來我還真以為他可能會變心,可後來看你失蹤之後,他一副快要瘋了的模樣,我就知道,我算是壓到寶了,你時苒和葉慕初這一對,絕對涼不了。”
“嗬——他要瘋了,你確定?那也應該是高興瘋了吧,畢竟我這個蠢女人終於上鉤了。”
時苒翻到床頭櫃裏的首飾盒,葉慕初送她的那條項鏈跟著掉了出來,時苒看著那上麵的寶石,想到當初兩人信誓旦旦自以為能地老天荒的篤定,就覺得好笑。
人心易變,自古如此。
方雨凝見時苒盯著地上的項鏈又開始發起呆來,伸手把項鏈拎了起來在時苒麵前晃了幾晃,說道:“你到底聽沒聽見我說的話?”
“啊?什麽話?”時苒有一瞬間的晃神,惹得方雨凝頗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這話可真是說錯了,葉總跟你著急的那模樣絕對不是能裝出來的,他回了葉家大宅,跟葉董事長大吵了一架,又去找了所有能找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在見了周子瑜一麵之後,所有的動作就都停了下來。”
時苒從方雨凝手裏拿回項鏈,想了想,塞到了箱子裏,她知道這東西有定位,可是葉慕初要是不想找自己的話,應該不會開那種功能吧,那這東西就留作紀念吧。
時苒找著各種各樣的理由自我安慰。
“那是因為戲已經做足了,就沒必要繼續。”
“你這就是認定葉總早就變心了,是不是?”
“不是我認不認定的問題,事實如此,何必再尋借口安慰自己。”
“我看你現在才是在找借口!找借口一走了之,好顧全你自己!時苒,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有時候會讓人覺得……”
“覺得什麽?”
“覺得你無情無義。”
“是啊,我無情無義,我還無理取鬧,無法無天。”
時苒渾不在意地反擊回去,她的心早就空了,一副空蕩蕩的軀殼,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方雨凝被她氣得捂著胸口,眼睛瞪得溜圓,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半晌,她靜下心來,用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口氣溫和地問時苒道:“小苒,你能告訴方姐,為什麽你就篤定是葉總背叛了你,而不是在和周子瑜逢場作戲呢?”
時苒被問得一愣,說實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就如此篤定,過去,在別人都懷疑葉慕初的時候,她一直堅定地站在他身邊相信他,可現在,哪怕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麵前極力為他辯解,她也不願意相信。
她隻好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怎麽,改路線了?打溫情牌?”
方雨凝不做聲回答,盯著時苒看了半晌,聲音沉沉地扔下一句話道:“算了,我和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有什麽好說的,能解釋一切的東西在書房辦公桌左邊第二個抽屜裏,你想看就去看一眼。”
“書房左邊第二個抽屜?”時苒一怔,“你是說支票麽?”
“我不知道,工作的事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好,下午約了導演談劇本,先走了。”
方雨凝最後看了看時苒,拎著包離開,時苒聽見樓下大門開關的聲音,手裏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下來。
她走到書房,盯著那個抽屜,看了很久很久,一直看到暮色沉沉,她還是沒有去打開那個抽屜,支票還是真相,在一起還是天各一方?選哪一個?時苒自己心裏也不知道答案。
就如同方雨凝問她為什麽那麽篤定,她也不知道一樣。
看了眼窗外,時苒突然萌生了個想法,大步跑下樓梯,踩著妥協穿著單衣,拿了車鑰匙就朝外衝去。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天上忽然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上海的第一場雪。
雪越下越大,路遇紅燈,時苒踩了刹車等在原地,看見狀似鵝毛似的雪花落在擋風玻璃上,一時有些出神。
她不自覺地就想起了六年前,促成自己和葉慕初相識的那場大雪……
那時候,她騎著自行車從兼職家教的地方往學校回,他開著汽車從胡同口呼嘯而過把她連人帶車刮倒在地……
“受傷了麽?”葉慕初下車,站在車門旁,手插在兜裏,麵無表情地問她。
“沒有,”時苒從地上爬了起來,撲打著身上的雪,“但是我的車……”
看了眼倒在雪地裏的自行車,車鏈子不爭氣地從中間斷開,耷拉下來。
葉慕初掃了一眼,從衣服裏掏出錢包,抽出一遝鈔票遞給時苒。
“賠你的車。”說完葉慕初就要上車離開,時苒一把擋在車門口,留下一張百元大鈔,把其他的塞回葉慕初的手裏,然後仰視著他說道:“我的車子沒有那麽貴,而且……”
“而且什麽?”葉慕初皺著眉,可以看出,他在壓抑著自己的不耐煩,時苒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當時真的是膽大,竟然和他對視了那麽久還不怯場。
後來想想,大約是那天的風雪太大,迷花了人眼,天氣太冷,蓋過了那人的凜冽,所以才有了後來,他們錯錯對對糾纏的若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