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去參加婚禮
時苒走近正在院子裏灑掃的小沙彌,看著他身上的粗布衣裳和頭上的戒疤覺得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您好?這位道長?”時苒覺得自己的稱呼似乎不太對勁兒,又改口道“這位師傅?這位大師?”
“貧僧法號執語,施主睡了七日,終於醒了?”
“我睡了七天?怎麽會睡這麽久呢?”
“正是。”
“執語大師,我想請教一下,這是哪裏?中國?2017年?”
“施主叫我執語就好,這裏是,2017年,這裏是中國上海,寂安寺。”
僧侶的話讓時苒心裏一鬆,可是寂安寺這個地方,她在上海這麽多年,卻從沒聽說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那是誰把我送過來的?”
“是一位男施主,高高瘦瘦的,穿了一身西裝,長得很英俊,送您來之後他就離開了,並囑咐我把這張字條和盒子裏的東西交給您,門外還停了一輛車,鑰匙在盒子裏,那位施主說,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隨時使用。”
時苒接過字條,上麵寫了一個時間地址。
“十二月一日上午十點,碧海天廳?”時苒看著紙條上的字,默念道,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了。
當年葉渝山和孟春熙的婚宴就是在這個地方舉辦的,她怎麽能不熟悉,隻是帶她來這的人是誰,留下這麽一張字條又有什麽意圖?
盒子裏是一應俱全的換洗用具和一套幹淨的衣服,下麵還有一把車鑰匙,這人如果真的是別有用心,那還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別有用心的人。
“他有沒有說別的?”
“沒有了。”
“那好,謝謝師傅。”時苒拿著東西正要離開,執語突然叫住了她。
“女施主,我想起來那位男施主曾經自言自語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他說,當年你們在哪裏結束,這次就在哪裏結束。”
“當年在哪裏結束,這次就在哪裏結束?”時苒重複著這麽一句話,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可她不願意相信。
“那個人,還說過其他的麽?”
“他好像稱呼你為暖暖。”
“暖暖?是苒苒吧。”
小和尚不知道,搖了搖頭,時苒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那麽一句話,無限重複。
“葉慕初,是你麽?結束的地方?碧海天廳……”
時苒失魂落魄地回房,她走後,小和尚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低頭朝著時苒離開的方向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多謝。”他身後有人說話,執語卻連頭都沒回,徑直離開。
出家人不打誑語,可他卻為了私心背棄了佛祖,這裏早不是佛門,而是阿鼻。
看著紙條上的字,時苒坐在床上發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她還在舉棋不定,時苒第一次如此害怕擔憂於那些還未發生的事情。
那是一種叫做患得患失的病,一種因為葉慕初才患上的病。
最後,時苒還是去了,穿著不起眼的一身衣服,沒有妝容加持,戴著帽子走在人群中,沒有半個人注意到她。
還未等走到碧海天廳酒店門口,時苒就被幾步一停的照片留住腳步,那照片上的人,動作舉止是那樣的親密……
葉慕初和周子瑜……
照片旁邊還有一行醒目的大字:葉慕初&周子瑜,喜結連理,婚禮入口。
看清這兩行大字的時候,時苒眼前驀地一黑,腳下晃了幾晃才站穩,這是他們的婚禮?是葉慕初和周子瑜的婚禮?
為什麽,她不過才離開了七天,事情就已經變成了這樣?那天,葉慕初和周子瑜相攜進入酒宴的場景浮現在時苒眼前,是啊,怎麽不可能,他們已經那麽親密了,不是麽。
葉慕初,這就是你所說的,要結束的地方是麽。
好,好,那我就成全你,也讓我自己徹底死心。
其實事到如今,時苒都不知道二人是如何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的,畢竟,在那個廣告之前,一切都還是好好的,至少,葉慕初將時苒騙得很好,很周全,半點馬腳也沒露出來。
現在呢,現在大約是不需要了吧。
時苒走到酒店門口,想要進去,卻被攔在門外。
“對不起,女士,沒有請柬,您不能進去。”
“讓開,你們知道我是誰麽,我是……”你們這場婚禮新郎官的妹妹,是葉慕初親自請來的人,你們怎能不讓我進去?
可是還沒等到時苒把話說完,身後有人一把把她攬入懷裏,時苒聽見周子玨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怎麽,我的女朋友,都不能進麽?”
“對不起,周先生,我們不知道這位女士是您的女朋友,既然是您帶來的人,當然可以進了。”
周子玨道了一聲謝,摟著時苒大大方方地進了來。
時苒聽見周子玨在自己耳邊低聲問道:“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我找你找得都快瘋了。”
“你找我幹什麽,我消失了,應該更稱你們周家的心意吧。”
“看來我是白擔心了,還是那麽伶牙俐齒。”
“說實話,你看上去對我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
走過那道門,時苒掙脫周子玨,和他麵對麵地說道。
“女人太聰明可不好,”周子玨用一副調侃的語氣說,“但如果是你,我可以原諒。”
“別和我繞彎子,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可解釋的,葉慕初藏你是為了準備婚禮,但瞞我就沒有必要了,我總是站在聯姻這頭的。”
時苒冷笑,現在他們任何一個人說的話,她都不怎麽相信,聽完周子玨這番看上去倍顯真誠的話,時苒隻想走開。
周子玨拉住時苒,“你要幹什麽去?”
“放手!”時苒冷冷說道。
“你這幅語氣倒是和葉慕初越來越像了。”周子玨沒有放手,隻是打趣。
“你以為我會搶親?那你真的是太小瞧我了,我隻是想看看這場花了七天時間不到準備的婚禮,有多簡陋。”
“那你想多了,子瑜為這一刻準備了七百天都不止,你現在這副模樣,不僅不能看到這場婚禮有多簡陋,反而能讓人看見你有多狼狽。”
時苒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了周子玨的話,確實如此,她一生中最可笑的鏡頭就要登場,可她卻如此灰頹。
“帶我去收拾。”
“樂意之至。”周子玨帶時苒下去找人給她換衣服化妝,自己出去應付,至少在婚禮開場之前,要瞞地滴水不漏才好。
不時,新郎葉慕初出現在婚禮現場,一身筆挺的白西裝利落帥氣,隻是除去衣著,那人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要結婚人的樣子。
周子玨在不經意間歎了口氣,他對葉慕初也算是惺惺相惜,這次為了自己家人和公司,卻也不得不如此為之。
他走過去,拍了拍葉慕初的肩膀,說道:“總歸是娶我周家的女兒,沒有太過委屈你,何苦板著臉。”
葉慕初拿開周子玨的手,目光冷凝,和時苒方才的神色像了九分。
“還請你替你們周家人記好了,今天你們逼我做的,以後我都會加倍奉還。”
周子玨一笑,“生在如此的家庭,享受了別人所沒有的尊榮,就必須要履行相應的責任,這是無論你我還是其他人都逃不出的宿命,何苦枉做掙紮呢,慕初。”
“等我有一天,拿你最愛的人做威脅時,還請周總有如此的心情麵對。”
“恭候。”
葉慕初至今未得到時苒的消息,卻不得不先和另一個女人走進了婚姻,有朝一日,就算找到了時苒,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可葉慕初不知,不需他日時苒得知,此時此刻,她就在一點一點看著葉慕初與別人成雙入對,雙宿雙飛。
婚禮即將開場,周子玨去接時苒,將她安置在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裏,隨後走到門外,準備挽著周子瑜的手伴著音樂走進來,走向葉慕初。
周子玨朝妹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後者露出放心的笑。
周子瑜穿著拖長的白色婚紗,挽著兄長的手臂,緩緩走來,四個花童一前一後走在兩側,揚灑著花瓣,似乎隔著那麽多的人,時苒仍舊嗅到了玫瑰的芬芳,看著周子瑜從那條長長的紅毯,一路走向葉慕初,走向時苒夢裏走了七年也未走到的彼岸。
那一刻,時苒的心,酸澀疼痛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周子瑜走到台上,葉慕初卻沒有要伸手去扶的意思,在一眾賓客麵前,周子瑜作為一個新娘,如此被對待,卻不覺得惱怒。
她一直都是歡喜的,這一條路,她又何嚐不是走了多年,好歹,她是走到頭的那一個,周子瑜的目光微不可見地掃過時苒的方向,嘴角挑起勝利的笑容。
今天之後,她就是葉慕初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之後,再有多少人都大不過她去。
“葉先生,你願意……”
時苒聽見神父向葉慕初問話,她懦弱逃避了這麽多年,此一刻,突然想勇敢一次,她向前邁開一步,麵前卻突然站出來兩個健碩的男人。
“大小姐,您如果有什麽話可以等典禮結束了以後再說,不要打擾新人這一生才有的一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