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葉慕初出現
股東手裏翻閱的，是喬遇整理出來的時苒諸多年各類醫生的就診記錄，當然，有多少手腳，時苒也不得而知。
畢竟，有時候抑鬱和精神病的區別，她也說不好。
啪啪啪啪——
視頻結束，時苒鼓起掌來，她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拄著拐杖讓她有種別樣的風情。
時苒走到喬遇麵前，手指輕輕撫過眼尾，挑長的眼線將那雙桃花眼勾勒得分外妖嬈。
“喬遇，故事講得再好終究是故事，你說的每一句，我都不認！”
時苒笑靨如花，對上向來笑得溫潤如玉的喬遇，讓人覺得，好向笑才是這世上最陰鷙的表情。
“你可以不認，但在座的每一位股東，心裏都有權衡。”
“是嗎？我倒覺得，在這個屋子裏，最適用的法則倒不是你所謂的道德，而是利益至上，你可以把我說成一文不值的卑鄙小人精神病患者，但我手裏這份星影的未來發展計劃足以讓所有人都站到我這邊。”
時苒本來不想用這最後的殺手鐧，它們就像是釘死耶穌的十字架，一旦開啟，就會將時苒死死綁縛住。
可與這相比，時苒更不想的是輸。
“我這裏也有一些東西，借用一下電腦，給各位股東展示一下。”
時苒的U盤插進電腦，蹦出一個文件夾，文件夾上的命名簡潔有力：黑耀集團。
可隻是這四個字已經足夠驚豔眾人的眼球，意大利曆史上最為悠久、規模最為龐大的家族企業，黑耀。
時苒正要點開文件夾，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不必看了，時苒不會繼續出任總經理的職務。”
時苒抬頭，目光落在門口身影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就已經呆滯在原地。
她嘴唇翕動，張合了幾次，才吞吐出三個音節：葉慕初。
可那微微滯澀的低聲被淹沒在會議室驟然響起的嘈雜議論中，是了，不隻她一個人驚訝，所有人對於那個被自己親生父親宣稱身體抱恙的CEO的突然出現，都表現出了意料之外的震驚。
除了蕭如一。
不知為何，葉慕初的麵部線條緊繃著，頭上隱約能看見暴起的青筋，那情形，就好像極度隱忍著什麽。
蕭如一自然而然地站起身來，將喬遇位置上的東西疊到一起，隨手扔到地上，葉慕初就這麽理所當然地在葉渝山的右手邊坐了下來。
葉渝山捂著左胸口的手一直沒有放下，臉上像是打了一層蠟油，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這個兒子的出現，打亂了他的所有籌謀，似乎是驚喜，但按照他的品性，有可能分分鍾變成驚嚇，甚至驚悚。
“慕初？不是讓你好好休養，怎麽跑來公司了？”
“休養？父親怕是記錯了，您這麽囑咐的應該是我那躺在家吃睡不愁的弟弟吧。”
葉慕初目光環視一圈，跳過喬遇，落在時苒身上，“坐回來吧。”
時苒訥訥，連U盤都忘了拔下，眼睛盯著葉慕初，幾乎是一寸寸挪到自己的位置上，拐杖落偏，柱到會議室凸起的插座上，身體失了平衡，腰撞到椅子上，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桌子，時苒踉蹌著勉強坐好。
葉慕初眸色暗了暗，卻始終沒有說什麽，隻是朝蕭如一使了個眼色，他便上前將U盤拔下，放到西服口袋裏。
“我既然回來了，時苒卸任是理所應當的事，各位不必大費周章投票，至於接任人選，我推薦蕭如一，大家有什麽意見麽？”
葉渝山屏聲，沒有發表意見，就算是默認。
既然如此，其他人有意見又能如何，這屋子裏時苒、葉慕初加上葉渝山，葉家三人已經占了幾乎50 ％的股份比重，再算上葉慕初的黨羽，葉渝山的老臣，投票結果一目了然。
這樣一場轟轟烈烈地股東大會竟然以這種形式落幕，有些滑稽。
時苒被罷免，喬遇卻也沒上任，總經理位置空懸，倒是葉慕初回來了。
會議散場，時苒仍舊有些晃神，她目光飄忽，動作像是加了0.5倍速的播放速度，等到會議室的人都離開，她還在座位上。
葉渝山從時苒身後走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時苒從對麵牆上的大理石看到他的模樣。
好像瞬間老了十幾歲，麵露滄桑。
第一次，他用一個像是父親的語氣和時苒說：“有時間和你哥哥多回家來看看，你母親身體最近不是很好。”
時苒低頭，知道葉渝山離開，她都沒有答應，孟春熙生病了？可她就算生病了應該也不怎麽想見自己。
葉慕初和幾位股東寒暄著離開，留下蕭如一照看時苒。
“時苒，你還好麽？”蕭如一躊躇了半天，問出這麽一句雞肋的話。
時苒抬頭，眼妝遮掩不住她發紅的眼眶，她的眼神涼得入骨，是從心裏生了根發出芽的寒涼。
“他什麽時候醒的？”
……
喬遇從後麵追上葉慕初，葉慕初停下腳步，轉身看他，喬遇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想要拍他的肩膀，卻被葉慕初伸手擋開。
隨後，葉慕初還伸手撣了撣被喬遇碰到的衣袖，喬遇站在原地，看他這一番動作，笑容尷尬得難以維係。
“慕初，你終於醒了，恢複得怎麽樣了？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很擔心你。”
“喬遇，你私下收購星影股票，並且惡意操縱股價，炒高你名下公司的市值，觸犯了證監會的規定，也違反了星影高管條例，舉報信已經遞交，律師函還請你稍許等等。”
葉慕初開門見山，把該交代的交代完成，把該理清的通通理清，兄弟二十年，他壯士斷腕卻也從不含糊。
“慕初……我這麽做……”
“把你的解釋留給調查機構吧，我不想聽。”葉慕初跨步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來，補充一句道：“哦，忘了件事，謝謝你的擔心，喬伯那裏留給你自己去說吧，算是我給你的最後一點情分。”
葉慕初匆匆回到辦公室，打電話讓蕭如一將時苒帶來辦公室，天知道，他有多恨剛才的人多嘴雜，沒有辦法立刻跟時苒解釋清楚。
蕭如一敲門進來，身後跟著時苒，時苒站定在門口，不肯再上前一步，蕭如一皺眉，看了眼葉慕初，在心底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這倆人這件究竟如何，連蕭如一也不清楚。
葉慕初大步走到時苒麵前，站定，想要伸手去抱時苒，卻被她後退一步，躲開。
“苒苒，喬遇說的都是真的麽？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
“那蕭如一說的都是真的麽？你早就在回到上海時就醒了過來？”
兩人對峙，葉慕初沉默半晌，點頭。
“是，苒苒，對不起。”
啪——
時苒一個巴掌打了過來，正正好好結結實實地打在葉慕初的側臉上。
“葉慕初，你是個騙子！”
“對不起，隻有如此，喬遇才會露出馬腳，我是不得已，但還是傷害了你。”
“不得已？那還真是謝謝了你的不得已，否則我還看不到這麽一出好戲。”
“我們的孩子……”
葉慕初至今還不忘這一茬，他在門外將喬遇的話聽了個真切，他從不知道，自己和時苒有過一個孩子，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時苒有過那麽一夜。
他原以為，那隻是自己的一個夢，他還在嫉妒，嫉妒在自己之前，擁有過時苒的那個男人。
可是，現在告訴他，他才是傷害時苒最深的那個人，他才是盛安瀾口口聲聲罵的那個混蛋，那個讓時苒傷情出逃的罪魁禍首。
甚至，他們的孩子，就那樣從這個世上離開了……
“我倒情願，從來沒有過那個孩子，想要真相，你就去問喬遇吧，也許他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時苒說完，轉身就走，葉慕初站在原地，沒有追趕，隻是給蕭如一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跟上時苒，別讓她出什麽事。
時苒一下樓，記者一窩蜂地湧了上來，這群局外人，拿著二手消息，做著不入流的猜測。
葉慕初回歸，時苒敗北離開，她們眼裏的真相，無非就是這些。
時苒出奇地停下腳步回答記者的提問。
她們問時苒，此時此刻，心情如何。
時苒戴著墨鏡，將表情收拾好，朝著鏡頭嫵媚一笑，拿手順了順鬢邊的碎發。
“我的心情，相當地好，祝我這位好哥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她的語氣，像極了那些求而不得的人在失敗時流露出的尖酸刻薄，可她卻是故意如此，唯有如此，才能徹底斷了葉渝山將她和葉慕初一起利用的心思。
此時此刻，她卻還不由自主地想再幫他多做一些。
說完，時苒在蕭如一的保護下，離開人群，安全上車。
方雨凝剛想問什麽，時苒扔下句：開車，就將頭轉了過去，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坐在後座，玻璃隔開外界的打量，車裏一片安靜，時苒終於能斂去所有的表情，安靜地待一會兒。
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時苒伸手抹去，方雨凝聽見抽泣的聲音，從後視鏡裏悄悄打量，卻看見時苒似乎在笑。
紅豔的唇，勾起的唇角，有些蒼白的臉，臉上尚未幹涸的淚痕，這些同時呈現出來，總有些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