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羨鴛與鴦
“這是什麽?”時苒問著,卻自己動手打開了盒子,盒子裏麵躺著的是一隻銀製的小老鼠發夾,眼睛處嵌著顆鑽石,很是精致可愛。
“看著像你,就買下來了,本來想在生日那天送你,誰知道發生了快遞那件事,就沒送出去。”
一段話,葉慕初說得斷斷續續,時苒卻聽得心酸,他在自己麵前,總是這麽小心,生怕出一點紕漏。
一番心意,卻因為一個意外被埋沒了,不過……
“我哪裏像老鼠了!葉慕初,你給我說清楚!”
“你不知道,你那個時候,長得小小的,還很靦腆,和你說話你也不愛搭理,羞得就像隻怕生的小老鼠,後來……”
葉慕初的聲音漸漸小下去,說到後來,便沒有了後來。
時苒叫他的名字,他沒有了應答,這就是他給兩人定義的後來麽?
時苒伏在他胸口,卻不敢真地靠過去。
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眶掙紮出來,她卻又拚命嚐試笑著,她問葉慕初:“後來是什麽?”
可惜,這樣的問題,注定得不到回答。
僻靜的雪山深坑裏,時苒隻好自問自答:“無論哪裏,我跟著你,就是後來的故事,葉慕初,你欠我一個故事,我怎麽能放過你。”
時苒想,如果被救,那就一起活下去,如果真的要走黃泉路奈何橋,她也不要葉慕初等她太久。
想著,她拿夾子尖銳的一頭,朝自己手腕劃下去,用上對著仇人不死不休的力道,終於劃出一道不太美觀的口子。
血汩汩流出,時苒把手腕遞到葉慕初嘴邊,她想,也許這點東西能給他取取暖,補充些微的體力……
不要笑她太過極端,這是她能做得最好的事了。
血液從身體內抽離,時苒感覺到頭越來越沉,身上有些發冷,這就是葉慕初的感受麽?看,她沒有扔下他一個人,這次。
幕天席地,這結局大約寒酸得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所以時苒醒來時,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這是哪兒?時苒不禁想,她是活著還是死了?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屋子反光反得刺眼,這地方,她似乎很是熟悉。
還沒等她仔細反應,頭上出現幾張人臉,猶如觀看珍惜野生動物的救援活動一樣,圍著她看。
“醒了醒了!終於醒了!”時苒聽見他們說。
看來自己是活著,那葉慕初呢?
時苒想要問,可張開嘴,從嗓子裏發出的聲音卻完全不像是她的,嘶啞猙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看著她的嘴型,方雨凝猜到她問的是什麽,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看向林盛。
林盛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如實解釋:“葉慕初他還在昏迷中。”
“幾天了?”
“從發現到現在,你們已經昏迷三天了。”
時苒掙紮著起身,想要去看看葉慕初,可左腳傳來一陣劇痛。
“你幹什麽!別亂動,你自己也是個病人!”
門口傳來男人嗬斥的聲音,時苒抬頭看過去,這人,很眼熟,是……歐陽術?那次在病房裏見過的歐陽術?
那她現在是在上海?
歐陽術看出她的疑慮,隻見他一臉嚴肅,朝時苒走過來,邊察看她左腿的傷勢邊解釋說:“蕭如一告訴了我,我不放心,才趕過來,這裏還是西藏,拉薩。”。
時苒這時才想起來,是的,她的左腿似乎出了些問題,骨折還是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時苒搖頭,堅持想要下床,她要見到葉慕初,一秒鍾都不想多等。
“哎,就知道你醒來會找他,你往旁邊看。”
時苒順著方雨凝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還放著另一張病床,病床上躺著的人,不是葉慕初還能是誰。
“他怎麽樣?”時苒努力將每一個字說得清楚。
方雨凝和林盛再次互相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歐陽術說道:“他這次受傷很重,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醒來與否,隻是時間問題。”
“哦,這樣。”活著就好,多久,她等他就是了。
林盛和方雨凝扶著時苒坐過去,歐陽術無奈歎聲斥了一句:“胡鬧。”卻也是隨著方雨凝和林盛一起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他們走到門口,方雨凝看著背對著他們坐著的時苒,忍不住歎氣。
“這是造得什麽孽啊!”林盛啐了一口,罵道。
“外界消息還能封鎖多久。”歐陽術突然問道,他鮮少關心醫學以外的事情,但這次,因為兩人,又破例了。
“最多兩天,我已經盡力控製劇組的人,可失蹤的人畢竟是葉慕初,瞞不了多久。”
“一定要瞞住!”歐陽術扔下這樣一句話,走開。
剩下兩人俱是沉默,瞞住,能瞞多久呢,畢竟他們都是公眾人物,永遠不要低估狗仔和好事者的熱情。
但歐陽術想的卻是,如果瞞不住,葉渝山恐怕隻會棄卒保車,覆水難收。
如何不感歎,這對情侶,似乎天生就命途多舛,多逢厄運。
那天,林盛帶著一行人下去找到葉慕初和時苒的情形,至今無法忘記,不僅是林盛,隻怕在場的人,都沒辦法忘記。
因為這個地方他們下來有很大的難度,所以在救援時間上有所耽擱,他們到時,隻看見或者說隻記得的場景……
時苒手腕上猙獰的傷口和已經冷凝的血液,葉慕初臉上嘴裏已經殷紅幹涸的血液,她一條已經骨頭斷裂錯位的腿,他背上血肉翻飛的傷口……
兩人相偎在一起,不知生死。
可是這副場景,隻讓人覺得,人間自是有情癡,何必枉羨鴛與鴦。
現在,一人醒來,一人獨守,當初葉慕初如此守候時苒的時候,林盛不在,可現在,單薄的一幅場景卻足夠他唏噓。
“不知道能瞞多久的話,還是先和蕭如一商量一下,早做準備吧。”方雨凝末了囑咐道。
兩人想得倒好,最多還能瞞下兩天,然而,第二天淩晨,葉慕初在西藏遇險,昏迷不醒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
剩下唯一能夠動手的,就是媒體要求的求證。
葉渝山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棋盤盡掀,一口氣差點沒有順過來。
媒體懷疑真假,可他不想相信卻最覺得這種情況是真,因為葉慕初為了時苒,當真是什麽混賬事都能做得出來的。
林盛和方雨凝趕到醫院,想要告訴時苒消息的時候,時苒正在給葉慕初擦洗身子,動作嫻熟,猶如夫妻。
林盛二人先是避開,等她結束才進來,時苒倒不顯得尷尬,隻說了一句:“他愛幹淨。”
奇怪,林盛和方雨凝也並不覺得一個女病人這樣照顧另一個男病人有什麽奇怪,反倒有些理當如此無從置喙的認知。
“你們怎麽來這麽早?”
“葉慕初昏迷的消息傳開了!”
“哦。”時苒反應淡淡,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大事,而且,歐陽術在淩晨就將這些事告訴她了。
比消息突然不翼而飛更讓她驚訝的,絕對是歐陽術對這件事的關心程度。
她當時聽到消息時的表情也是淡淡,不起波瀾,隻說一句:“知道了。”
歐陽術在林盛那個位置站了半天,才又說道:“時苒,你不能搶他的東西。”
聽到這話時,時苒才真的是一愣,歐陽術為什麽會認為,時苒會搶他葉慕初的東西?而且,他用了一個“不能。”
不是“不該”而是“不能”,“不該”是情分,“不能”是身份,歐陽術又知道多少?
葉慕初的東西,別說她搶,就是別人想搶,她都不會答應。
時苒當時什麽都沒說,病房裏靜得連歐陽術離去的腳步都徘徊著驅趕冷清。
算了,這些東西,時苒暫時不想去想了,此刻她更關心的是,“媒體提到我們的關係了麽?”
“提到了……他們說葉慕初是為了救你才……你們之間是曖昧關係……”
“夢陽不是第一時間被你們關起來了麽?除了她,不會有人知道葉慕初是為了救我才跳下去的。”
林盛的第一反應,就是時苒想要撇清自己,在娛樂圈這麽多年,他看了太多這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戲碼。
可隨後,他又立刻打消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因為理智告訴他,時苒和葉慕初不是前者。
“何止是夢陽,劇組其他人現在也在酒店,我倒是要求他們保密,但我到底他媽不是警察,沒法真正管住他們。”
“我知道,林盛,你已經盡力了。是有人在放消息試探,想要用媒體的力量來求證。”
“靠!是哪個混蛋王八蛋,讓老子查出來,非得弄死他不可!”林盛此時,火爆脾氣又盡數湧了上來,忍不住破口罵開。
可隨後,罵過,又重新恢複冷靜,開始思考,究竟是哪個混蛋王八蛋呢。
“快遞的事有眉目了麽?”時苒忽地拐到這件事上來問方雨凝。
“確實是內部人幹得,但行蹤隱蔽,僅憑出入時間,我們隻能鎖定範圍,不能確定具體是誰。”
“也許這裏就是找出誰在使壞的關鍵,但目前這個也不是最重要的。”
“那你說,最重要的什麽!”林盛忍不住向時苒尋求答案。
“結果,大眾想知道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