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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知難而退

  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小白,從前的他,就一個詞來概括,就是孤僻,從不屑與任何人為伍,對任何事情都不予置評。


  清瀲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一襲白衣,皮膚勝雪,青絲如墨。整個人隻有兩種顏色,黑和白,如同一尊行走的幽靈,他也當真是對得起他的名字,靈幽。


  自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偏偏在他這裏停下了目光,當時她的第一感覺就是,很好,自己的下一個目標來了。


  然而,事情並不如她所願,饒是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未能使他多看自己一眼,她是第一次感覺到壓力,也是第一次有了要征服一個人的欲望。


  可惜小白並不在乎,甚至為了躲著她整日行蹤不定,連家都很少回了。其實這不能怪她,小白對任何人都這樣,他的孤僻性格人盡皆知,無人敢惹。


  清瀲仗著自己一身法力,勉強與小白抵抗,不對,應該說占上風,因為小白一旦生氣起來根本不管不顧,而她卻總是留三分,以退為主,以攻為輔。


  自己無論如何都搞不定的東西,突然不小心發現其實在別人那裏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駕馭,那種失落不服的感覺根本不是一句心塞就可以概括的。


  此時小白的眼中盡是敵意,一改往日冷漠的表情,原來他不是隻會麵無表情啊,他還有如此強烈的麵部表情。


  如果你做錯了什麽事情,而別人輕易的原諒你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你是他在乎的人,跟你這個人比起來,你犯的錯不值一提。


  還有一種可能,是你犯的錯對於他而言無關痛癢,你既未能傷他分毫,也未能傷到他在乎的東西或人分毫。僅此而已,也隻此而已。


  顯然現在這種情況是後者,小白生氣了,是因為她觸碰了他在乎的人。她有些不服,是真的非常非常不服,憑什麽啊,自己拚了命都得不到的東西,別人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


  她的目光從小白的臉上轉移到小米的身上,將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從上到下。


  小米的長發披散,細細軟軟的在陽光底下發著柔和的光,如綢帶一般。很隨意的感覺,沒有任何點綴。


  再往下,是她的臉,細致的眉眼,精巧的鼻子,微微上翹的嘴角,最漂亮的是她的眼睛,連眼角的線都是上蒼精雕細琢的痕跡。


  可惜,再漂亮又怎麽樣呢?如同一顆沒有生命力的玻璃,在光線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卻死氣沉沉。再漂亮的玻璃也隻是玻璃,如同再漂亮的雙眼,如果沒有一絲神采便也失去了吸引力。


  小米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勝過自己的地方,隻不過是一個長相清秀身形瘦弱的普通少女而已。


  這樣的人,也值得成為他的特例嗎?

  反觀她自己,雲鬢花顏,步步生蓮。如果說小米是小家碧玉的類型,那麽她就是禍國殃民的美人胚子。是那種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會有大把大把的人屁顛屁顛去給她摘的那種。


  清瀲收回視線,望著小白說道:“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姑娘,你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這樣就連喜歡你的我都有些臉上無光啊。”


  小白早就對她有些不滿了,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懷好意的看著小米,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絲隱隱威脅。


  不過,清瀲就是清瀲,雖然來者不善,說的話也句句帶刺,偏偏聽起來不卑不亢,也沒有敵對的意思,她的情緒都在片言隻語裏,卻帶不進語氣裏。


  他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當然知道清瀲的性格,於是臉上瞬間陰沉了幾分。


  小白語氣不善的說道:“好不好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隨便說一句,我就是喜歡她這樣的,這有些人呐,就像是骨頭燉湯,越燉越有營養。而某些人就像是毒草,讓人避之不及。”


  清瀲放下麵紗,一張絕世容顏瞬間出現在小白的麵前,她微微一笑,說道:“你在說我是毒草?”


  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無論是單獨看還是分開看,總是那麽無可挑剔。她的眼角眉梢處有一顆淺淺的痣,鮮血一般耀眼,在她如玉的臉色格外醒目。


  有些人,真的是從裏到外散發著一種妖媚的氣息,噬骨蝕心,越漂亮張揚的東西你越危險,如同罌粟花。


  聽見她的話,小米終於忍不住說道:“你可真愛對號入座,看來對自己是有準確的定位嘛,不過可能你誤會了,小白是絕對不會說你是毒草的,畢竟毒草也算是草中龍鳳了,有各種各樣的作用。所以,姑娘你淡定點,消消氣,不要跟這家夥一般見識。”


  她的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如同五月的風,迎著陽光的臉龐晶瑩剔透,小白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在心裏暗暗樂了一把。


  讓你能,給你厲害的,每次看見她笑裏藏刀的模樣他就不舒服,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她卻總是裝成另外一個樣子。或者應該說,她的本性就是偽裝,她喜歡看見別人被耍得團團轉的模樣。


  不就是溫柔一刀嗎?不就是糖衣炮彈嗎?誰不會啊,自己是比不過你了,畢竟小白最不屑這樣的事情,因為他不怕任何人,所以沒有必要偽裝。


  可是小米不一樣,她和清瀲又一點很相像,就是真生氣的時候表麵上都是看不出來的。


  清瀲是從不生氣,臉上的麵具根深蒂固,如同西部牛仔,開槍之後笑著吹一口槍口的煙。


  而小米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麽,有些時候她為了維持所謂的底線,或者是覺得應該生氣了吧,才會發脾氣,就好像教育寶寶的爸爸一樣。而真的生氣的時候,卻是笑容可掬的。


  棋逢對手,小白放心的閃到一邊,安靜的看起了戲。


  其實小米本來不想說話的,可是自己一直沒有對她怎麽樣,她確認自己不認識她,可是她從一開始就全力懟自己,她特別不爽。


  那一句你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表麵上看起來罵的是小白,可是卻深深刺傷了她的自尊心。好歹她娘親也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她雖然沒有看過自己,憑感覺覺得應該難看不到哪裏去吧,不然怎麽對得起她美人娘的基因。


  不過她還是有點心虛的,因為自己既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也不知道對方的模樣,所以人身攻擊是沒有用的,戳不到要害,要想讓對方心裏不痛快,就得攻心。


  不過,就算她看得見,想人身攻擊也是沒有用的。不信你去試試,一般你說一個漂亮的人醜她基本上是一笑而過,回嘴都嫌浪費時間,因為她知道自己並不醜。


  戳到痛處才會痛,有傷口才受不了撒鹽。


  聽見小米的話,清瀲確實是被氣得不輕,她先是氣鼓鼓地瞪了一眼小白,沒想到小白一臉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模樣。


  生氣歸生氣,該有的風度還是要有的,她不動聲色的回道:“沒關係,我沒有生氣,我知道靈幽大人是不會舍得罵我的。”


  小白是徹底服了她,竟然聽起來毫無違和感,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有某些方麵的天賦啊。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不要讓一個愛你的人即興表演。


  不過,小米並沒有體會到她話裏的意思,重點早歪到一邊去了。


  她奇怪的問道:“靈幽大人,你在叫誰,小白嗎?”


  清瀲也稍微愣了一下,說道:“小白?”


  一邊原本想把自己置身事外的,現在看起來不能好好在一邊看戲了啊,小白無奈的跳出來說道:“好了好了,都別問了,兩個都是我。”


  “你說你叫靈幽?”


  “你說你叫小白?”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了出來,小白被問得一臉驚恐,愣愣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一臉僵硬的笑著。


  安靜了幾秒鍾,小米撇撇嘴說道: “靈幽這名字可真難聽,還不如小白呢,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給你取的名字好聽,你說是吧,二狗子?”


  小白本來想罵她的,可是在清瀲麵前他不能讓小米丟臉啊,自己帶回來的人,哭著也要給足她麵子。


  他無奈的說道:“對對對,你說什麽都對。”


  清瀲臉上完美無缺的微笑麵具終於裂了一個縫,她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對著小白說道:“她叫你什麽?二……二狗子?”


  “是!”小白簡單粗暴的回答道。


  心頭的苦該向誰訴說……


  他對燈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破名字,從第一次開始,小米每叫一句,他們都要打一架。可是這一次,為了讓清瀲知難而退,以後不要再纏著自己,他也是豁出去了。


  這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不都明擺著了嗎?自己沒有機會了,小白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要抓他小孩的老鷹,而他是護崽的老母雞。


  清瀲果然不再說話了,看著小白一臉無辜的模樣,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好吧,我知道了,再見!”


  喂,你知道什麽了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你這樣說話他不知道你知道什麽了嗎?

  小白一頭黑線的看著她默默轉身離開的背影,心頭如釋重負的同時也升起一個大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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