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半妖非妖
話說羽兒離開之後,直接就去找小米去了。為什麽她敢這樣什麽都不知道就去救她呢?這其中其實是有那麽點門道的。
當初是羽兒自己尋到小米的,也是她一口咬定小米是她姐姐的,因為每個人身上都有特殊的氣味,她的嗅覺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方圓幾裏內的所有味道她都可以分辨出來。
想當初喬玄送給小米的鬥笠可以讓他知道她的位置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羽兒的如此靈敏。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知道小米發生了什麽,現在人在哪兒,反正說了她也聽不懂,倒不如自己循著氣味去尋,落得個簡單利索。
上次和靈虛子交過手,知道他多會奇法,還有很多收妖的法寶,料想小米一定不是他的對手,愈加加快速度想追上他們。一旦讓他帶著小米離開,超過了一定範圍就真的不知道該去哪來尋著了,就是她也無能為力。
說也奇怪,走了不知道多少路,沿著小米身上奇特的味道一路追尋而來,起先氣味越來越濃鬱,越來越濃鬱,走至一半突然就斷了。
奇怪,為什麽突然斷了?
她的心裏莫名升出一種不詳的預感,莫不是死了吧?這個珠子其實不僅僅是一個首飾,裏麵很有文章。
原本珠子掛在羽兒的脖子上其實是有心跳的,就像一個小小的、有生命力的生物,貼得那麽近,她能感受到它那微弱卻平衡有規律的心跳,一下一下,靜下心來就可以感受到,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可是現在那珠子仿佛死了一般,靜靜的躺在她的皮膚上,還帶著體溫,亦分不清是珠子本身帶著的體溫,還是被自己身上的溫度捂熱的。
羽兒登時愣在了原地,好像心裏的什麽地方被挖空了一樣,呼呼地往裏灌著風,怎麽都填不滿,讓她不知所措。
說起這珠子的來曆,就不得不說小米的娘親。當年是她連哄帶騙的將一片珠子碎片放入了她的體內,而羽兒脖子上掛著的這顆恰恰也是出自小米的娘親。
在很久很久以前,羽兒和小米的娘親禦風師出同門,加之兩個人都是蛇,是一對非常非常要好的姐妹,整天形影不離情同手足。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沒有遇見葉之秋之前,遇到他之後,兩個人因為他反目成仇,個中情仇後麵會詳細來說,這裏暫且按下不表,總之就是兩個人從好姐妹成為了仇人。
現如今,一個天人永隔,一個漂泊遊蕩什麽都記不得了,隻知道自己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她的姐姐,此番遊曆萬鄉,就是為了尋她回去的。
可惜,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閑話少說,說回珠子,兩個珠子既然出自同一人自然是可以互相感應的,這也是為什麽羽兒可以找到她的原因。
當日,一見到小米,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氣味,羽兒就一口咬定她是自己的姐姐,加上自己故意將她變為人的模樣不消與禦風一模一樣,所以羽兒一心將她認成了禦風。
所以氣味一斷,她就自然而然的認為小米出了什麽事情。
其實小米並沒有出事,在靈虛子那邊,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子與他麵對麵站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話都沒有說。
隻見那女子眉不描而黛,臉不施而粉,青絲明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眼睛,一道彎彎的柳葉眉下麵是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
過了好半天,靈虛子似乎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猶猶豫豫的問道:“你不是妖怪?”
那女子朝著他的聲音方向支了支耳朵,搖了搖頭,也是一臉茫然。
這名女子確是小米無疑,隻是為何變成了這副模樣呢,讓我們從靈虛子將她帶回來之後說起。
小米被那籠子關住之後,就一直被放在靈虛子的衣袖,他沒有看見,小米自己心裏可是清楚得很。
最開始她看見自己周身都漂浮著一層黑色的霧氣,仔細看來,原來就是從自己的身體裏麵散發出來的,體內好像翻湧著一股氣體,執拗的不肯離去一般閃躲。
過了好一會兒,黑色的霧氣便停了,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將她這個人從頭到腳的圍住了,她一伸手,黑色的霧氣就往後退一步,始終與她保持著一步遠的距離。
似乎在躲在著她一般,又似乎想靠近她,最後她才看明白,自己的身上應該是有什麽東西讓那些黑色的霧氣不能靠近。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黑色的霧氣一瞬間消失了,就如同死亡一般煙消雲散了,就好像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她的幻覺一邊去,什麽都不存在。
之後她就回到了地麵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看見靈虛子一張受到了嚴重驚嚇而一臉癡呆的小兒麻痹表情。
看著靈虛子一直望著自己的臉,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她一臉懵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一對眉毛,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隻嘴巴,還有頭發……
等等,頭發?
她嚇了一跳,又摸了一遍,果然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變成了人類的模樣。
過了好久,靈虛子才整理整理表情,恢複之前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樣子。
衝著小米鞠了一個躬,說道:“對不起,在下無意冒犯姑娘,既然姑娘不是妖怪的話,那就不關在下的事情了。”
小米被他前後大反轉的態度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一抬頭斜看著他說道:“怎麽,不說我十惡不赦天理難容了啊?”
他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那不是我的事情。”
哦喲,還挺傲嬌……
這一點倒是和自己有一點相似,說好聽點就是不多管閑事,說不好聽點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是,這和靈虛子說的一樣,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小米也微微笑了一下,雖然看起來不過是稍微撇了撇嘴。
“問你件和你有關的事情,你那破籠子到底怎麽回事兒?”小米突然話鋒一轉問道。
破籠子?他的心裏是拒絕的,那可是他壓箱底的寶貝好嗎,輕易可是不用的呢,用在她身上浪費了,浪費了,知道她是人之後,突然明白那樣力不從心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難怪之前一直覺得她有些奇怪,不像是妖怪,可是看到她變為白蛇之後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想到第一次的直覺竟然是對的。
“呃……”靈虛沉默半天,才一展眉頭,好像想到了什麽。
“冒昧問一句,姑娘的爹娘是什麽人?”
於是小米就將她爹娘的事情一股腦的告訴給靈虛子了,不外乎就是爹為人娘為妖,人妖殊途生出怪物之類大家喜聞樂見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
當然,她沒有說出爹娘的身份,隻當是普通的山精鬼怪。
聽罷,靈虛子一會兒一臉了然的模樣,一會兒又疑惑。
問道:“你可知為什麽最開始那籠子朝著你飛過去之後又自己飛回來了嗎?”
小米歪著頭想了半天,試探著問:“因為你……手下留情?”
還要不要點臉了,你要是敢說是讓著自己,她就敢再跟他打一架,不需要他讓,就單純的炫炫技。
他搖搖頭說:“非也非也,是因為那籠子是專門收妖的,能封住妖體內的法力,任你是剛剛成精還是妖王鬼妃,進了籠子都掙脫不得。隻是有一點,它對於人不起作用。”
說罷看了小米一樣,一副你明白了吧的眼神。
看我幹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所以呢?”
……
跟她說話好累啊,這人到底是真的反射弧太長還是先天性腦子有缺陷啊,自己都解釋得這麽明白了,怎麽就說不通呢?
幸好自己耐心夠好,要是換了別人估計還真不一定受得了啊。他深吸一口氣,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第一次因為你是人,所以它感應到了才沒有封住你,隻是不明白為什麽後來還是封住你,而且要將你放出來,還,還……”
靈虛子指著她比劃半天,那句還從妖怪變成了人始終沒有說出口。
你說開始不認她是妖就算了,後來覺得自己好像判斷失誤又自做主張封住了她,封就封吧,又趁他不注意將她放出來。
好吧,再退一萬步講,放了也就放了吧,你把她從蛇妖變成了人類又是幾個意思,進去一趟,連人家的物種都給人家變了啊。
是籠子的問題這是毫無疑問的,隻是為什麽他還搞不懂。
聽完靈虛子的解釋,小米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想著什麽。突然,她猛然一動。
“怎麽了?”他被嚇了一跳。
好端端的這又是抽的什麽風啊?
隻見小米一伸手準確無誤的抓住靈虛子的衣襟,一把拽過他說道:“我好像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自己是籠子的主人都想不出為什麽,這個小丫頭片子居然能比他先明白,他不相信,不想相信這個殘酷的現實。
這分明是對他智商的挑戰、尊嚴的蔑視、和驕傲的踐踏,不,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心裏是這麽想的,身體倒是誠實的湊了過去。
“願聞其詳。”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