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守株待兔
“是你啊,你怎麽在這兒,嚇死我了。”她翻了個漂亮的白眼,說罷還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脯,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自己有那麽可怕嗎?姑娘你害怕的點很奇怪啊,大半夜的遇見翻牆的你不害怕,現在這青天白日的竟然還能被嚇到。
講點道理啊,她是可怕了一點,可是長得可怕沒有關係啊,都是娘生爹養的,天閉著眼隨便給你扔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人世間,臉先著地了能怪她嗎?
能嗎?當然不能。
小米撇了撇嘴,說道:“不然你以為是誰?看你急匆匆的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賊呢。”
“別提了,比做賊還可怕,我是來找你的,我打聽到你那個朋友的消息了。”
原本沒有抱多大的希望的,就是單純的覺得她能幫忙最好,如果不能就算了,畢竟人跟她又不熟,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況且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在這深門大院中能有什麽辦法?
沒想到啊,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個看起來不怎麽靠譜又神經大條的姑娘居然還真的有了消息。
小米激動得顧不得說什麽,一把握住她的手,雙目炯炯有神的望著她,眼波裏寫滿了你快告訴我呀。
那個小眼神兒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說道:“具體位置我不知道,不過聽說今天晚上會在一個地方當眾被燒死,時間也……”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米一把打斷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什麽禮貌不禮貌的了,她扯過蕭蕭,湊近她的眼睛惡狠狠地問:“為什麽要燒死?”
她避開了小米的眼睛,沒有為什麽,僅僅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她那雙時而溫柔時而冷酷的眼眸而已。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好像是他勾結妖怪,而且殺了很多人,已經認罪了,所以為平民憤保一方安定,所以要當眾燒死。”她低聲說。
一句一字全都如同鋒利的刃一般劃過她的心髒,刀山火海路過她的心上,留下一片滿目瘡痍的漫天黃土,從此以後,寸草不生。
小米頹然的放下了抓住她衣領的手,被雷劈了一樣眼神呆滯。
本來以為寧好是跟自己置氣,她還沒有那麽擔心他,甚至還有一點點小小的私心,希望他吃一點苦頭,這樣他就能知道她才是對的。
以為隻有讓他對那些人真正的失望他才會明白自己那樣做是對的;隻有曆盡苦難,他才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
開始她是和寧好在賭氣,怪他太天真好騙敵友不分,怪他明明自己是在保護他,他倒還有理了,翅膀硬了敢跟自己作對了。
聽見她說,他頂下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這樣的笨蛋,死一個少一個,她還樂得清閑呢。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這樣想的。向來秉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宗旨,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可是這跟我又有什什麽關係呢。
隻是,一個人一旦有了軟肋,也就強硬不起來了。
這個人就是她穴道上的一根鋼針,既能拯救她,也能輕而易舉地毀滅她。
一想到寧好可能會死,她的心仿佛一瞬間慌張起來,如同一片戈壁,因為一陣風突然間就飛沙走石,慌亂得不成樣子。
“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
小米眼神迷離的望著前方說:“好吧,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還想囑咐兩句,見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也就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就回去了。畢竟她也是害怕的,一個人偷偷溜出來如果被人發現了,很有可能被人打死啊。
這些個做下人的哪有什麽人權可言,天天最大的願望就是好好活著,她是很想幫小米,隻是不越幫越忙就不錯了,她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愛莫能助啊。
趁著現在沒有人發現,還是趕緊回去吧,要不是仗著老夫人喜歡她,她連自由在府中活動的機會都沒有,可不能作死啊。
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吧,小米,好自為之了。
她默默想著,頭也不回的進了太守府。
一扇門的距離,一個永遠陷入無知的塵世洪流,不知道會被命運挾裹著漂流到哪裏,一個被無形的鎖永遠鎖在了這既不美麗也不繁華的高牆大院中。都是永遠,可是這當中他們的人生卻隔了這麽遠。
目送著蕭蕭安全離開之後,她眼中的光一下子滅了,就連最後一點點溫柔也失去了。
如果此刻有人的話,他就一定會看見,小米的眼睛一瞬間變成了血紅的顏色。沒錯,是鮮血的顏色,在她的臉上,有兩行粘稠的紅色液體從眼睛裏流至腮邊。
上次為了救羽兒迫不得已使用反眼造成了嚴重的損失,還沒有完全痊愈,本來是不可以使用的,如果強行使用,很有可能會造成眼睛的永久性失明。
可是眼下情況緊急,她顧不上許多了。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變成了紅色,且一眼就能望到頭,想看多遠的地方就看多遠的地方。隻是,為什麽是紅色呢?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氣血上湧的原因,其實,傻孩子,那是真真正正的鮮血啊……
反眼一動,世間無一人不入她眼中。
在一個高台上,寧好被五花大綁綁在了柱子上,高台是木頭搭的,下麵是滿滿當當的柴火,柴火的外圍和覆蓋著許許多多的幹草,似乎生怕點不著一樣。
小米是那種會逆來順受的人嗎?
管他什麽白天晚上有人沒人,隻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就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她。路程本就不遠,她端的是腳下生風,不消片刻,便趕到了。
現在還沒有什麽人,隻不過高台附近站著密密麻麻的都是帶著刀劍身穿盔甲的守衛,果然是為了她煞費苦心啊,自己不過來都對不起他們的陣勢。
原計劃是等到晚上才開始行刑,一是為了通知百姓,穩定人心;二就是為了小米了,萬一殺了寧好她不知道所以沒有出現,那他們不就白忙一場了嗎?
辛辛苦苦蹲守大半個月容易嗎?抓到他容易嗎?萬一一點用處沒派上,那豈不是太虧了嘛。如果寧好死了,可就沒有第二個可以用來作為要挾的人了。
正是因為太守深知這個道理,所以才遲遲不肯動手,不過這樣正好給了小米可乘之機,因為他們沒有想到小米會在他們沒有準備好之前就接到消息。
嗯,也不算接到消息,畢竟人是她自己找到的,蕭蕭隻是負責了提供情報,不過這也就足夠了。
剛剛到達的時候,出於顧慮小米並沒有現身,而是悄悄地躲在暗處觀察著。在寧好麵前她不想再大開殺戒,之前因為這個所以產生的裂痕到現在都沒有好。
小米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拚命告誡自己,自己今天是來救寧好的,不是來跟他吵架的。
可是人數真的太多了,不管怎麽想都想不到如何不需要動用武力就可以解決這些人的方法,又不敢輕舉妄動,隻好一直等著。
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還是要看看再動。
可是一連等了大半個小時還是這個模樣,他們當中還是維持著剛才的隊形沒有一個人離開,她漸漸有些煩躁了。
搞什麽名堂啊,怎麽還是沒有人動?更讓她感覺奇怪的是,從自己剛剛來到現在,寧好一直歪著頭被綁住柱子上,開始小米是以為被打昏了。
可是現在都過了這麽久怎麽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呢,這不科學啊,現在的人下手都這麽狠了嗎?
小米有些無可奈何,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周圍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都是那些聽說捉到一隻妖怪要被燒死才排著隊上趕著來看熱鬧的。
仗著人多,小米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人群中,朝著寧好一步一步挪了過去,雖然離寧好還是挺遠的,可是比之剛剛就已經近了不少了。
開始站的遠看不清楚,現在這麽突然一靠近,她的心一下子糾了起來。
他的臉上是怎麽回事?條條杠杠的全是深深的傷痕,那可是臉啊,是她最喜歡的一張臉,可是現在那張臉的主人正被打得傷痕累累的被綁在高台上要被燒死。
多荒謬啊,他拚了命想救的人卻恰恰是最想要他死的人,那樣的傷口,那樣的架勢,擺了明的不想他活。
她突然笑了一下,冷冷的,如同一聲變為蝴蝶的歎息,幽幽的飛過秋千去,再也尋不到了。
“寧好!你死了嗎?”她突然隔著老遠衝著他大喊道。
在場的人,估計除了寧好誰都聽見了,成千上萬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都聚集在了小米的身上,似乎要把她看出一個洞,如同盯著一隻誤闖商場的乞丐一樣。
那麽多的眼神,有的帶著冷冰冰的漠然,有的帶著毫不掩飾的嘲笑,還有的壓根就從頭到尾都不在乎。
“誰?”守衛的人中傳來一聲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