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雲遊道人
原本一直有派人監視小米,隻是沒有人願意,都隻是遠遠望著敷衍了事,誰把上司的命令看得比命重要誰就是傻瓜,沒有意義。
所以一直沒有有用的消息,後來還是有人揭發神醫與蛇妖有勾結,太守重賞了那個人,又將幾個沒用的手下教訓了一頓。
師爺又想故計重施,太守沒有聽他的,他知道,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能打草驚蛇,沈麒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為今之計就是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維持著風平浪靜的假象來麻痹敵人試聽,靜觀其變。
自上次一別,掌櫃的就再也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沈麒麟也一直待在客棧養病,一起被救出來的家人也從那一天失去了蹤跡,料想是上京告狀去了吧。
這一日,外麵的太陽照耀著白雪,反射出明亮刺眼的光,昨夜紛紛揚揚的大雪飄了一夜,到了今早才停,太陽雖大卻沒有溫度。
太守站在院子裏,對著身旁侍衛模樣的人問道:“他去了嗎?”
那人回答:“大人請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大人隻需等著就好。”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目光越過藍天看向很遠的地方。
妖怪是嗎?你死定了!
一日前,他的手下帶著一個年輕人過來,說是專門收妖的大師。
看那人大約二十四五的樣子,穿著幹淨整潔,一身藍衫洗得有些發白,乍一看像個普通人,仔細一看確實就是一個普通人,打眼一瞥,丟在人群中都找不到記不住的那種。
自古能人異士都有些不尋常的地方,就是人們常說的奇人異象,比起那些仙衣飄飄白胡子一把的老道他顯得太年輕,比起那些鋒芒畢露的少年他又顯得太普通。
不會是騙子吧?太守有些將信將疑。
大聲告訴我,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麽?是眼色!
不管是坑蒙拐騙偷,還是真才實學,都必須掌握那麽點看人眼色的本事,可以減少一大半不需要浪費的時間和避免大部分的麻煩。
見他不太相信,年輕人不氣不惱,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閃爍著幹淨的光,平靜如水。
他抬眼望著太守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說:“在下乃雲遊四方的道士,聽聞貴地有妖怪作亂,特來助大人一臂之力,請大人放心,三日之內定將作亂妖孽拿下。”
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後必有重賞,一切小心。”
不要死掉了,本官可沒有閑功夫替你收拾。
逞強有風險,出頭需謹慎。
“那倒不必,賞就不必了,在下隻是做在下應該做的,可否請大人將那妖孽的情況與在下說一下?”
“當然當然。”太守忙不迭的答應道。
果然是年輕人,愛要不要,你開心就好。
不過他省略了許多情節,故意誇大的小米的罪行,在他的口中,變成了妖怪殺他獨子,打傷獄卒,放走了牢中許多犯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因為那本就是關押被判處死罪的人的牢房。
那人沉默半晌,才道:“大人放心,世道艱難,妖怪作亂,在下一定義不容辭。”
“那就勞煩大師了。”太守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人就是靈虛子,原本是道家弟子,因看不慣師兄弟間為了蠅頭小利勾心鬥角被孤立,後被他們設計因而被師父掃地出門,那時他十四歲,之後就一直雲遊四海。
靈虛子悟性極高,且過目不忘,在之前的師父那裏已經學會不少法術,一路上又零零散散遇到不少高人,學得一身不知何門何派的本領。
此人尤其擅長變身,男女切換自如,帝王乞丐無壓力轉換,是一個好演員。他的真身就是現在這樣,因為沒有特點,讓人過目就忘,所以可塑性極強。
俗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對付蛇妖的第一步,就是去探探底細先。
那個小破客棧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敢來了,要不是天天打掃,蜘蛛網估計被要把屋子包圍了。
踏進客棧的時候,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有人嗎?”他喊道。
從樓梯口探出一個五官精致的女人,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就仿佛受了驚嚇一般又飛速的縮了回去。
不一會兒,一個男人走了下來,他身上的氣息是人類的,他自認自己不會弄錯。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他的原則就是絕對不對手無寸鐵的人類出手。
沒聽說過還有這號人啊,靈虛子一臉懵逼。
下來的正是寧好,看見有客,他比他還要激動。媽呀,這麽多天,他是第一個敢踏進這裏的外人。
“客官是外地來的吧?”他笑著問。
“閣下是如何看出來的?”他一副訝異的表情。
廢話,猜的。
畢竟這麽敏感的時期,除非對此一無所知,否則不會有人敢靠近他們,偏偏因為小米兩次的偉大壯舉,她的小破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看來這位仁兄消息不太靈通啊,還不愛說話,不然一定會有人告訴他的。要是他們真的是壞人,他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他要替他謝謝自己,謝謝自己是一個好人。
有你什麽事兒啊,明明是人小米的鍋。
“沒事沒事,我猜的,客官打尖還是住店?”他問道。
“住店。”
趁著寧好領他上去的期間,靈虛子一直旁敲側擊的打聽這裏的事情。寧好神經大條,啥啥啥都說,人問說,人不問自己拐幾個彎延伸一下還是得說。
小米躲在門後,將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她可不相信這麽巧有人來,太守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已經夠奇怪了,這個人更是來路不明。她的疑心向來很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這個人話裏話外都在打聽客棧的事情,乍一聽沒什麽問題,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就有一些問題了。要是自己的話,住店就住店,會問東問西的嗎?
人與人的性格有個體差異,常規行動還是大體相同的。
不過沒關係,他要是敢輕舉妄動,一定要他好看。
小米一直沒露麵,暗地裏倒是偷偷監視著他,第一天,風平浪靜。
靈虛子的客房和小米的房間離得最遠,一個在左邊盡頭,一個在右邊盡頭,羽兒和小米住一起,寧好開始住在她們旁邊,後來為了照顧沈麒麟還搬到後院了,因為進進出出比較方便。
晚上,小米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豎起耳朵聽著過道裏的聲音,結果什麽聲音都沒有,夜深之後,隻有偶爾一兩聲老舊木頭的裂聲。
天氣冷得厲害,她就縮在被子裏,從裏麵伸出一個頭。羽兒跟個八爪魚似的掛在她身上,整個人蜷縮著埋在裏麵睡的香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音,很輕微,不仔細聽根本不會注意到。是過道另一頭的聲音,確是那個今天才來的客人無疑。
果然有問題,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開門要幹什麽,起夜的話,客房裏可是備有夜壺的。
如果靈虛子聽見她這樣形容自己一定會崩潰的,自己一生風流倜儻,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說鬼鬼祟祟,那是形容一個氣質超群的青年才俊該用的形容詞嗎?
開門聲過後,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小米更加清醒了,等了半天,外麵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睡不著了,伸出手披上一件冷若冰的外套,小心翼翼的推開羽兒,哆哆嗦嗦的下床了。
貼著門聽了半天,確定什麽聲響都沒有,她才放心的拉開門,一走出去就看見一個人影幽靈一般站在過道中間動也不動。
媽呀!
幸好她眼睛可以夜視,這也就是她了,要是普通人還不被嚇得靈魂出竅啊。媽的智障,大半夜的出來嚇什麽人?
知道有人出來,靈虛子微微動了動,一個轉身朝著她越走越近。
喂喂喂,大半夜的,你想幹什麽,耍流氓啊?
小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過來,最後停在了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感覺好像有些不太對啊,眼前這個人身上的妖氣雖然重,卻都是浮於表麵造成這種情況有很多種原因,其中一種就是與妖怪在一起久了沾染了妖氣。
太守和他說過,除了蛇妖,這裏還有另外一個姑娘,想必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你是誰?”他突然出聲問道。
大哥,你是逗逼請來的猴子嗎?這就搞笑了啊,半夜不睡覺站過道上裝什麽妖魔鬼怪,現在還站在她門口問她是誰,這難道不是她的台詞嗎?
小米皺了皺眉,輕聲說道:“不好意思,這好像是我的房間吧,這句話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靈虛子一直盯著她的眉心看,淺淺的眉毛糾成一個結,奇怪啊奇怪,明明是人,怎麽身上妖氣這麽重呢?
見他不回話,小米不開心了,說道:“沒事的話我要睡覺了,夜裏怪冷的。”
說著就是關門,被一隻手攔了下來。
“我看姑娘印堂發黑,怕是招惹了不吉之物,特來提醒,望姑娘小心。”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