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多管閑事
心底的火氣完全抑製不住蹭蹭蹭的往上冒,現在寧好不管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一門心思的就想找那個人報仇。
管他什麽冤冤相報何時了,都是局外人才說得出來的漂亮話,她就是要睚眥必報,她就是要以牙還牙,吃啞巴虧這種事情可不是她的風範。
我沒有說謊哦,我現在可淡定了呢!
小米掙脫寧好的手,朝著他笑了一下,說道:“照顧好沈麒麟和羽兒,我很快回來。”
說罷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任寧好怎麽喊都不應。
“對不起,幫我照顧一下沈麒麟,我馬上回來。”寧好急忙對著大夫說道。
“喂,我……喂!”
看著兩個旋風一樣一會兒就跑得沒影的人,大夫搖搖頭無奈的坐下了。
小米認真起來跑的是很快的,你就完全追不上,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還是跟丟了,不過用腳趾想想都知道,除了太守她還能去找誰?
跑得氣喘籲籲的寧好終於支撐不住停了下來,可是又怕他不在小米會闖出什麽禍來,看她剛才的樣子估計是沒什麽好事,別到時候真的一時衝動作出什麽不好的事情,隻好打起精神又去追她。
甩開寧好這個跟屁蟲的小米是腳下生風跑得飛快,速戰速決嘛,她可不像那個卑鄙小人,冤有頭債有主,她隻要他一個人的命。
此時已經夜深,太守府裏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浪費!腐敗!
她躲在高高的屋頂上麵,一間一間的偷偷掀開屋頂看,還是沒有找到那張熟悉且欠揍的臉。小米貓一般悄悄地溜下來,想下來看看情況。
路癡沒得救了,這裏也是一樣,到處都沒有什麽差別,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原地。正好看見一個婢女模樣的姑娘端著一個碗急匆匆地走著,本想上去問問,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跟著跟著就看見她停在一間屋子門口,門一開她便進去了,待到小米走過去的時候,門已經重新關上了,什麽都看不見。
隻聽見裏麵傳來一聲碗摔碎的聲音,還有女子低聲的抽泣。
“滾!”一道中氣十足的吼聲從門縫中飄了出來。
不用看她都能聽出來,當日那個不放人還耀武揚威的智障不就是這個嗓音嗎?那種自以為是的感覺都沒變。
很好,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快速爬上屋頂,暗地潛伏著。沒多久就看見剛才端著碗進去的那個姑娘哭哭啼啼的出來了,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這麽凶幹什麽,嚇唬誰呢?要不是你好歹是個官,看誰會理你?真還把自己當個人物啦,也難怪,這樣的環境長大養成自高自大的性格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以理解,但是絕不容忍。
那個姑娘偷偷蹲在走廊上哭了很久,站的高看的遠,小米眼睜睜的看著她一直埋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有些於心不忍。
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寧好送給她的那個綠色小風車,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唉,沒辦法了。
她走到姑娘那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喂,別哭了。”她衝著她喊道。
姑娘詫異的抬起頭環顧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
“誰,是誰在說話?”她機警的豎起耳朵問道。
看著她茫然的模樣,小米無奈的說道:“抬頭,在你頭上。”
那姑娘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人影坐在屋頂上,一隻腳晃晃悠悠的,就那麽隨意的坐在那裏。
月光下,那個人影一身白衣似雪,連帶著她坐的地方都柔柔的散發著溫柔的光圈。她此刻的表情很嚴肅,如同會發光想天神一般。
姑娘沒有害怕,反倒怔了神,好半天才怯生生地問:“你是誰?”
莫不是賊吧,不過這樣的賊她倒寧願將所有東西拱手讓她。
抬頭的那一眼,她的心跳就停止了,曾有郭襄風陵渡口一見楊過誤終生,現在她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一眼萬年這種事情,遇不見的人都說是鬼,遇見的人才會知道那種突然被擊中的感覺。
她的年紀不大,十二三歲的模樣,瘦瘦小小的身板弱柳扶風一般輕輕在夜色下搖曳著,清秀的臉龐上淚痕還未幹。
看著她又害怕又好奇的迷茫模樣,小米淡淡一笑,說道:“我?路過而已。”
姑娘沒有回話,維持著這樣仰著頭看她的姿勢,高高在上的視角下,姑娘顯得格外小。
小米輕輕一滑,悄無聲息的落到地上。
“小心!”姑娘嚇了一跳,急忙站了起來,小聲衝著她喊道。
那麽高的地方說跳就跳,也不怕摔了。
結果看見小米什麽事都沒有,穩穩地走到她麵前。
“來,給你,拿著吧。”她一伸手,手裏是寧好送的綠色小風車。
借花獻佛而已啦!
姑娘猶豫半天,最後還是她硬塞到她手上的。
“好啦,這個送給你,我看你都哭半天了,來,笑一個。”
人都愣住了,跟個雕塑一樣什麽反應都沒有,廢話,要是你三更半夜的從自家屋頂上飄下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不大喊大叫都不錯了,還指望人家有什麽好的反應?
小米有些尷尬,沒話找話道:“你知道這個怎麽玩嗎?我教你啊。”
說著便舉起她的手,對著風車吹了吹,風車紋絲不動。這就尷尬了,小米懊惱的揉揉頭,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
“我會。”
姑娘輕輕一吹,風車咕嚕嚕轉了起來,綠色的如夢一般,轉啊轉啊,轉花人的眼。
會玩你不早說?
感覺被欺騙了感情,這個世界沒愛了。她盯著姑娘毫無焦距的瞳孔,本想說什麽,可是看她好像滿腹心事的樣子,瞬間就忘了責怪。
又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同學……
姑娘的左邊臉上有一道清晰的五指印,不用問就知道一定是那個老家夥打的。該死的,本來今天就是來找他算賬的,他倒是又給自己找了一個該死的理由。
很好,正和她意,那就新賬舊賬一起算吧。
“疼嗎?”她一言不發伸手覆上姑娘的臉。
冰涼的觸感一下子蔓延開,開始還火辣辣的地方瞬間一片清涼,如此近的距離,她看見眼前這個素昧平生的臉上冷清的表情仿佛落了一層月光。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如果說剛才是被打了一個耳光所以臉上泛紅的話,現在就是貨真價實的臉紅了,紅得耳垂都仿佛能滴出血來。
“不疼~”姑娘聲如蚊蠅。
聽起來就像是哼哼一樣,手心傳來一陣溫暖,小米還以為是疼的。從懷裏掏出一瓶外傷藥,這原本是寧好被摔牆上蹭到用的,見他有兩瓶,就偷偷拿了親自一瓶,剛剛好派上用場。
不能算偷偷,憑著他們倆的關係,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拿啊,小米如是說。
見小米往手心不知道倒了什麽,姑娘下意識的想躲,被她一把挑了過來。不知道是什麽,上了藥的半邊臉涼颼颼的,一點都不疼了。
“他是左撇子?”小米突然問道。
“什……什麽?”
猝不及防姑娘沒有反應過來,小米隻好用手指了指太守的房間。
“嗯。”她點點頭。
自始至終姑娘都沒有抬起頭,小米有些鬱悶,自己難道有這麽醜嗎,看一眼都不行,這樣說話她好累的誒。
自己明明現在頂著的是母上大人的臉啊,在她的印象中,母上大人明明就是一個美人兒啊,難道說人類和她的審美觀已經不同到這個地步了嗎?
“喂,你抬起頭。”小米不滿地硬要給她掰過來。
“對不起……”姑娘被逼得連連後退,就是不肯抬起頭。
嘿,小樣,我還就不信了呢。
姑娘退一步,小米就進一步,硬生生將人家逼到一座假山邊上,退無可退。姑娘無可奈何的抬頭看了一眼,正好與小米的目光相遇,立馬飛速的移開。
她的心砰砰直跳,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如同頭上的星辰熠熠生輝,讓她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自由隨性,又溫柔霸道。
靠的這麽近,連她衣服上的馨香都可以聞到,是那種淡淡的青草的氣息,有一種野性的氣息,這對於高牆深鎖的花兒來說是一種致命誘惑。
“我有那麽可怕嗎?”她自嘲的笑道。
捕捉到她閃躲的眼神,小米無奈的撇撇嘴,轉身走了。她還有正事呢,不能浪費時間。
突如其來的視線一亮,一直擋在姑娘麵前的陰影不見了,她一下子感覺少了什麽,心裏空落落的。
“喂,你去哪兒?門口不在那邊。”
……
誰跟你說我要走了,不要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啊喂~
小米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朝著剛才的方向繼續走著。
“沒關係,我會翻牆,再見。”
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一回頭差點和一個人撞到一起。
“對不起!”她被撞得差點跌倒,歪了兩下還是站住了。
姑娘的頭深深埋進自己懷裏,兩隻手捏著衣角絞啊絞啊絞。
“還有事嗎?”她問。
她終於抬起頭,仿佛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一樣,一臉赴死的表情:“這裏時不時會有人巡邏,被人發現就慘了,還有就是,就是翻牆太危險了,還是我帶你出去吧。”
怎麽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感覺啊,她還風華正茂,還沒有享受過生命的絢麗,她還沒有做好死的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