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無恥之徒
注意到大夫的神色變化，她的心裏咯噔一下。
“怎麽了？”她問道。
情況不太好，羽兒的心髒沒有心跳，可是她身上的體溫沒有問題。
大夫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等他再看一下。小米就眼睜睜的看著大夫臉上的表情由疑惑變成驚恐再到麵如死灰。
這是他從醫多年第一次遇到的情況，眼前這個人身上所有的生命體征都已經消失，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可身上切切實實能感覺到溫度。
換句話說，就是她不是鬼，也不像人。
過了很久，他才麵色緩和一點，對著小米招招手讓她出去說話。
小米轉身開門，羽兒擔憂的問道：“姐姐，你去哪裏？”
聽起來就像是擔心她一去不回了似的，仿佛曾經經曆過類似的情形，才會如此敏感。
唉，這個明眸皓齒顧盼生輝的美貌女子不知道曾經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感覺有些無能為力，隻淡淡說道：“等我一下可以嗎？馬上回來。”
“好，等你回來喲。”她甜甜一笑。
走出房間，大夫歎了一口氣，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她的情況很複雜，我也不能確定，我……”
聽著他猶猶豫豫半天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小米忍不住打斷說：“你就直接說怎麽樣治好就行了，太專業的東西我又不懂。”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客棧，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以為已經夠從容淡定寵辱不驚的了，沒想到剛來這麽一會兒人生觀就坍塌重塑好幾回。
第一次見到有人把不知道說的這麽理直氣壯的，不知道你還有理了？
人說小老頭兒小老頭兒，就是說人越老越像小孩子，而且比小孩倔，不讓他說他還就偏要說了。
開始他以為是被別人下了蠱，可是又找不到一點頭緒。
現在是怎麽個情況呢？
造成這種原因有幾種可能：一是像小米所懷疑的那樣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或許是受到過嚴重傷害，導致神經嚴重受損。可這都不足以解釋發生在她身上的奇特現象，所以pass掉。
第二種就是被下蠱了，這是最簡單也最難解決的一種情況。要是知道中的是什麽蠱，對症下藥不難。可問題是有可能永遠不知道她被下的是什麽蠱或許知道也解不了，這就麻煩了。
第三種這就比較玄幻了，她根本不是人。不過作為一名社會主義大好青年，不對，是封建社會邪教人士，他怎麽可能相信這種荒誕不經的可能呢？說都懶得說。
所以，現在重點討論的就隻剩一種了，就是被下蠱學說。
他是大夫啊，又不是什麽世外高人，被人捅了十幾刀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都能救活，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種事情他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所以，你的意思你救不了咯？”她斜著眼一臉嘲諷。
被人質疑了，他話不服氣又無可奈何，隻會眼一閉牙一咬破罐破摔，說道：“反正我是無能為力，在這裏要是我救不了，估計你找別的大夫也是一樣的，隻能看她的造化了，若是命不該絕，就自會逢凶化吉。”
就好像大夫跟一個得了癌症晚期的人說，回家吧，想吃點啥就弄點啥，想去哪兒就要抓緊去了，你沒治了，回去等死吧，沒死就是你運氣好。
小米感覺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都要控製不住了，說了跟不說不是一樣嗎？他倒是真敢說，頗有種在這兒他要是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的氣勢。
看著他仰著頭的圓圓腦袋她忍不住摸了摸，說道：“要是把你們的靈魂互換一下多好啊，這樣就不會違和了，你說是吧？小屁孩～”
哼～
對方並不想跟你說話，並向你丟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突然想到什麽，小米一下子嚴肅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那……要是，我是說要是真的是被下蠱了，如果不能解的話，會有生命危險嗎？”
他想了想，鄭重的點點頭。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來，天妒紅顏啊，你說說明明是你自己捏出來的，還妒個什麽勁啊？
難道是上天太喜歡他們，後悔將他們放到人間，所以又急急將他們召回去了嗎？
雖然跟她沒什麽關係，可死神要是真的從她的手裏搶走她的性命，終歸還是有點不爽的，畢竟無能為力不是什麽好的感覺。
見她一直沉默，大夫本想勸說什麽，可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這種情況見得多了，也就比任何人都明白生死注定命運無常。
“盡人事聽天命吧。”他說道。
話說的輕飄飄的，隻有真的和命運抗爭過的人才明白這是多麽無奈的一句話。它意味著你不能放棄，就算是為了一個沒有結果的事情，而且你還不能有抱怨。
這是不公平的，但事事都說公平，是幼稚可笑的，隻能讓你將自己的渺小看的更清楚。
小米點了點頭，說道：“你去跟他們說吧，我就不下去了。”
“好。”大夫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她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她可能會死。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死，就不由自主的想哭。不為任何人，也不為任何事，就是單純的想哭。
回房看見羽兒還是那樣一無所知的，笑得一臉天真，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做。
人都是會死的，隻要沒有遺憾也就無所謂什麽英年早逝還是長命百歲了吧。有些人年紀輕輕就活夠了，有的人變成鬼了還流連人間不肯離去。
她能做的就隻是讓她盡量開心一點，隻是開心一點就好。
“羽兒～”她開口道。
聽見小米喚她，羽兒顛顛的就蹭過來黏她身上了。
“哎～”她應道。
多乖一小可愛啊！
“姐姐要賺錢給羽兒買吃的，羽兒願意幫姐姐一起嗎”她循循誘導。
果然，羽兒歡天喜地的答應了。
“等會兒姐姐會教你怎麽做，你要聽話行不行？要拉勾哦，不然我會生氣的，姐姐生氣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羽兒睫毛一顫，乖乖點了點頭。
很好，就是這樣。
她伸出一隻手牽著羽兒，邊走邊囑咐道：“等會兒看見人不可以那麽沒有禮貌，要微笑知道嗎？他們不是壞人，都是姐姐的朋友，別怕，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就衝上去撕了她，好不好？”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懂，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還拚命點頭，就像大夫說的，聽天由命吧。
此時大夫已經告辭離開了，他說自己沒有幫上什麽忙打死都不收銀子，拉拉扯扯半天，最後還是沈麒麟佯裝生氣硬塞給他才勉強收了下來。
當羽兒剛剛一露麵，沈麒麟的眼睛立馬就被吸了過去，跟鐵皮遇到吸鐵石一樣飛了過去。又想到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反應，踟躕半天竟然沒敢過去。
成天吃喝玩樂沒個正形的沈麒麟也第一次有了想認真對一個人的衝動，有些人，遇見第一眼你就知道，這輩子就她了。
沒想到羽兒對著他微微一笑，害得他的小心髒差點跳出來，她不是對著他一個人笑的，可是他才不管，就自欺欺人的當成自己的專屬陽光。
羽兒的悟性很好，又百分百無條件的聽小米的話所以沒過多久掃地擦桌子端茶送水上菜這些事情都做的溜溜的。
說也奇怪，自從她來了以後，小米客棧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來。這收留的不是她，是貨真價實的財神爺啊。不過要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顧客可都是衝著羽兒來的，就算她一天窩在小小的客棧，也經不住人家一傳死十傳百的大力宣傳。
客棧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起來，還有一些人，既不住店也不吃飯，就隻是為了來看羽兒一眼，每天來的人都踏破門檻，門可羅雀一下子就變成了車水馬龍。
這一日，客棧如前兩天一樣爆滿，原本冷冷清清的小客棧裏人聲鼎沸，羽兒和小米一起負責店小二的工作，寧好是掂勺的，小米還得客串掌櫃的角色，忙得是腳不沾地。
等小米發現的時候，羽兒已經被一夥人圍在了中間，像個獵物一樣。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聽見那邊吵吵嚷嚷的，於是走過去看看。
這一看，可把她氣的不輕。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桌客人點了菜，羽兒上菜的時候正好與那個人目光相對，想起小米說的要微笑，於是就禮節性的笑了一下。結果那個人非要拉住她讓她陪酒，羽兒沒理他直接走了。
那個人原先自我感覺良好，現在被她這麽一拂，覺得麵子上掛不住，非得要給個說法。
看那個人肥頭大耳油膩膩的樣子，小米就一陣反感，長得醜還不知道好好端正一下品行，一副傻瓜一般的嘴臉，越看就越發的醜了。
顧客是上帝，小米也沒有直接發火，而是很心平氣和的說：“不好意思，這兒是吃飯的地方，她的態度有問題我替她道歉，希望你們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她計較了。”
那個最先挑事兒的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挑釁的說道：“你算什麽，憑什麽替她道歉，爺我今天就是要她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