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帶她回去
感情的事最怕一個不會說,一個裝作不知道。越是難以輕易說出愛的人往往越專情,因為他們把愛看得太重,不敢輕易說出口。仿佛一說出口,就會飄散在空氣中然後歸於虛無一般。
身世有高低貴賤,物種還有多樣性,可是感情沒有高下之分。
她不知道愛是什麽,也無法想象有一天會與一個人在一起,天天在一起,夜夜在一起,共處一室。她隻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屬於自己的小世界裏長成一棵樹,笑看世事浮沉。
她不懂為什麽人一定要窮盡一生去尋找另一個人,世界上根本沒有和自己完全契合的人。很多時候,她需要的一個人呆著,不需要別人噓寒問暖,也不願意沒了一點空間。
她也不明白,明明人都是自私的,感情本身就是一場賭博,幹嘛還要從別人身上尋找所謂的安全感呢?既然沒有人可以無緣無故的愛一個人,為何不自己愛自己呢?
一人舉杯一人醉,一人飲酒一人睡。緣來才子配佳人,緣去獨對月中灰。
可是,為什麽還會對寧好的笨拙生氣呢?
也許她是真的眷念寧好的吧,是希望每天見到他的那種眷念。如果是寧好的話,天天和同一個人在一起也不是那麽可怕。
總是埋怨寧好是笨蛋,總是嫌棄他聒噪絮叨,總是對著他百般戲謔,殊不知她自己才是笨蛋。
是愛嗎?她不知。
心中翻江倒海,表麵上還是佯裝平靜。
見她不看他,寧好拉著她的手,說道:“看著我。”
小米無奈的轉過來,靜靜看著他。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你還是轉過去吧。”
……
小米此刻又急又期待,心中五味雜陳,乖乖轉了過去,唯恐被人看出一絲端倪。
越是緊張的時候,就越是容易出錯;越是假裝冷靜,就越容易露怯。她就是這樣,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實際上是個人都看出來她有意了。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兩個當事人愣愣的僵持著,這可急煞了圍觀的吃瓜群眾。
起先是沈麒麟先喊:“快說啊。”
“說什麽?”寧好轉向他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道。
爛泥扶不上牆,沈麒麟雙手蒙臉再不說一句。
他是無可奈何了,空有一身撩妹的本領,可惜這個妹子不是自己能撩的。實戰中,可沒有機會手把手的教。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沉默的觀望著。
就當是看熱鬧了吧,他們已經仿佛看見了這兩個人的未來。
慫不慫啊,啊?喜歡就表白啊,不同意就繼續追啊,死皮賴臉窮追不舍,隻要對方不討厭你,男未婚女未嫁的,都是有機會的啊。
要說對方是那種跟你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時間的話,還是別追了,困擾了別人,卑微了自己。就算人家嫁不出去勉強同意跟你在一起了,也會一有機會就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是小米明明是對他有意的,喜歡一個人是藏也藏不住的,誰會閑著無聊對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好啊?
憋了半天,他終於開口了:“小米,你討厭我嗎?”
這句話好耳熟啊,一路上這家夥都不知道問過多少遍了。
這一次她沒有猶豫,立馬條件反射的回答:“嗯。”
寧好一下子焉了,跟烈日下缺水的草兒一般。
老板娘看了看他們,說道:“我看我們還是出去吧。”
說著便率先走了出去,憐易慈愛的看了一眼小米也念念不舍的走了出去。兩個大頭走了,剩下的人也陸陸續續走了出去。
房間裏就剩下小米和寧好兩個人,老板娘拿出一把鎖哢噠一聲將他們兩個人鎖在了裏麵。
“幹嘛把他們鎖起來啊?”憐易小聲的問。
老板娘勾起嘴角笑了笑,沒有回話。
等著吧,等會就知道了。
孤男寡女單獨處在一起,隻有兩種情況,一是感情迅速升溫,眉來眼去天雷勾地火;一種是相看兩相厭,以至於出來後老死不相往來。
至於他們是哪一種,全憑感情和造化了。
老板娘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鑰匙交給憐易便轉身離開了。
大兄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寧好還單膝跪地立在小米麵前,他們一走,讓他更加緊張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又有些小慶幸。
他抬頭看了看小米,小米也在看著他,一接觸他的目光,立馬移開了。她的手還被自己拉在懷裏,沒有抽回。
依照小米的秉性,若是她不願意一定會一拳蒙過來的。此刻她卻一言不發,乖乖的站在那裏。
小樣兒,看你能撐到幾時。寧好晃了晃她的手,說道:“喂,說點兒什麽吧?”
“說什麽?”她聲音冷清,無一絲波瀾。
“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小米想一巴掌抽死他,一天天的問題什麽時候少過,也沒見他問過能不能問現在倒好,擱她這拽禮貌起來了。
“問。”她惜字如金。
他一臉嚴肅,清了清嗓子,說道:“從前有兩個兄弟,一個叫相一,一天叫相公,有一天相一死了,剩下的叫什麽?”
“相公?”
聽見小米這樣說,寧好笑得直不起腰來,撫掌道:“哎,娘子~”
什麽鬼問題,小米開始沒有反應過來,聽見寧好那魔性的笑聲,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略一沉眉,思索片刻,方才反應過來。
該死的,敢算計自己,被套進去了。
沒等她說話,寧好又搶先說:“好吧,這個不算,重新問一個,沈公子知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嗎?”
一聽這話,她下意識回道:“不知道。”想了想又回答說:“知道。”
話一出口,好像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一時竟然也想不出來哪裏出了問題。
寧好此時已經笑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了,兩隻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在竭力克製自己。好半天從地上站起來,帶著狡猾促狹的迷之微笑,說道“好了,你承認了。那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夫人了,不許反悔。記住,我欠你一場宴席。”
“……”
知道他無賴,還是第一次知道他這麽無賴,每一次都要刷新她對無恥的理解。他也不管小米有沒有答應,自己站起來給了小米一個溫暖的擁抱。
她想推開寧好來著,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做,就呆呆的立在那裏,像一尊雕像。
傳說中的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嘛,小米沒有說不要也沒有說要,行動代替她做了回答。
在特定的情況下,什麽都不說本身就是一種許可形式,通常我們把這種行為叫做默認。
他隻輕輕抱了一下,仿佛老朋友一般。如春風拂麵,輕輕柔柔落到身邊。
“走吧,回家。”他說。
寧好的手很大,正好把她的手圈在手心。骨節分明的手指將她緊緊握住,讓她第一次有安心的感覺。
說真的,她根本不需要別人給她安全感,一個人就可以過的很好。可是身側這個人,讓她放棄了抵抗。再強硬的人都會有累的時候,再灑脫的人終歸會有孤獨的時候,她想停留下來了。
骨子裏是帶著風了,所以不願意被任何人禁錮。現在她願意停留了,從此在一片林子裏來回嬉戲,累了就停留在樹梢,等待著下一個清晨颯颯的夢。
對於他的表現,隻能給三分。也罷,看在他這個人的份上,再加三分勉強及格吧。
情話不情話的,看誰來說,若說的人正好是所聽之人心之所悅,隻一句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便已足夠,霸氣又實用。
若是所說之人不得聽者知心,不入聽者之眼,縱然情話三千也不過是廢話連篇,聽不進耳。
推門的瞬間,才發現門推不開。真是見了鬼,寧好一手牽著小米,一手大力的敲門。
“開門開門,有人嗎?快來幫我們開一下門啊。”
門一開,就看見憐易一張精巧的小臉,上麵寫滿了好奇。
未待她問,寧好就直接說:“你們這一次恐怕要做一門虧本的買賣了。”
憐易一下子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嗎?好樣的,虧就虧吧,這個虧我吃的心服口服。”
寧好也笑了,轉頭看了看小米,她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要不是她的手心還冒著汗,他差點就信了。
“這可好了,成親的時候可要記得請我們吃喜酒。”沈麒麟也湊上來說道。
被他們一說,寧好仿佛看見了小米一襲紅衣灼灼,鳳冠霞帔嫁給他的情景。
一下子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小米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他一秒鍾收起了笑,一臉嚴肅的說:“不過,還是要和我夫人商量一下。”
這個妻管嚴……
“瞧你那熊樣兒,還沒娶回家呢?就怕成這個樣子,真娶回家了還不得弄個佛龕供起來啊。”沈麒麟笑罵道。
“嘿嘿……”
寧好也不說話,任他們怎麽調侃,就隻會摸著頭傻笑。
幾個人笑鬧一陣,也就各自分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