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醉風樓中
確定外麵沒有聲音了,她才幻化成白蛇模樣,慢悠悠的從麻布裏麵爬出來。
這是一間空無一人的房間,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叫房間,因為隻是一間空屋子,裏麵除了什麽也沒有。而且隻有一扇門,連窗戶也沒有。
要不是她的眼睛可以看得見黑暗中的東西,在這裏保準無計可施。
小黑屋嗎?
她一麵細細查看周圍的陳設,一麵在心底生出一種濃重的悲哀。
開始的怒氣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淒涼。
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向來不憚以最深的惡意揣測別人,卻不料世界上真的存在無緣無故的惡意。
明明他們救了那個可憐了老頭兒,結果被他反咬一口。為什麽會這樣呢?不指望他會記得,也不需要他的報答,他卻做的如此無情無義。
這大概就是南安所說的人性了吧,這就是他不讓自己接觸人類的原因。
門從外麵反鎖了了,打不開。
小米喊了兩聲,沒有人回應。估計他們以為這樣把她綁起來已經萬無一失,所以放心大膽的把她一個人撂在這兒了。
門是木門,她一尾巴掃過去,就將看似堅韌的木板轟飛了出去。
探頭探腦的出來,發現空無一人。
看起來是地下室之類的地方,敲了敲牆壁,果然是實心的。她沿著牆壁爬了上去,從頭頂摸到一處出口。出口很隱蔽,站在底下往上望的時候甚至看不出來有什麽貓膩。
爬經牆角的時候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於是一時感到奇怪便停下來看了一眼,幸好是看了一眼,她這才發現的。
兩麵牆和天花板隻間的縫隙有些奇怪,跟其他幾處不太一樣,這一處更突起一點。
留神聽了聽外麵的動靜,似乎沒什麽異常。
解不開的結用刀砍斷就好了,沒有鑰匙的鎖撬開就是了。同理,打不開的門摧毀就是了。
根本一點難度都沒有,小米屏住呼吸一發力,便將天花板打了個粉碎。
光線一下子透了進來,將裏麵照了個通通亮。沒想到外麵竟然別有洞天,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從底下爬了出來。
隻應該是一個女人住的房間,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沒有來得及收拾好。不是時間太匆忙,就是這些東西的主人本來就是一個懶得收拾的人。
窗戶大開著,外麵明晃晃的太陽光照進來,被鏡子反射在另一邊的牆上,顯得更加清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劣質的水粉香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
她四下看了看,在梳妝台裏發現許多珠寶首飾。她挑起一串項鏈抬到眼前端詳了一會兒,撇了撇嘴又放了回去。
哪個天殺的敢暗算老娘,看我不拿光你的金銀珠寶,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捧起裝珠寶的盒子,想了想又歎了口氣放回去了。
珠寶固然光彩奪目,可是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在她的眼裏,這些隻不過是漂亮一點的石頭,石頭再漂亮也隻不過是石頭而已,一文不值。
誰愛要誰要,反正她沒有興趣。哎,可惜了,就好像走著路上看見一個絕色美女,她還自願投懷送抱以身相許,可惜自己喜歡男的一樣。
她就這點好,說不要就是不要。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再好都不要。
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麵的動靜,心說那個老頭兒把自己綁到這兒來幹嘛呢?
外麵隱隱約約能聽見一片歡歌笑語,似乎很遠又很近的樣子。一推門,頓時感覺進入另一個天地。外麵的裝飾很華麗,就連一根看起來不起眼無關緊要的柱子上麵都被精心雕琢過。
門外是一條走廊,走出去拐了幾個彎一眼就望見坐著滿滿當當的人。
她嚇了一跳,趕忙退出來。躲在牆壁後麵,借著這個屏障偷偷摸摸的觀察這裏的人。
眼神從一個一個的臉上掃過去,沒有看見一個女人。這也正常,畢竟大多女子都是從小養在深閨人不識,出嫁後又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很少有人這樣光明正大的在公共場合拋頭露麵。
他們有的一臉興奮,有的靜靜的看著,有的高談闊論,有的交頭接耳。
突然,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人們不約而同的看著一個地方,連一開始就不甚在意的人都向前傾著身子,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一臉希冀。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正好被擋住了,什麽也看不見。她拚命的伸著頭,又要小心防備有人看見。看也看不見,她有些著急,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又伸出去了一點。
原本以為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別的上麵,不會發現自己。不料剛剛冒了個頭,就被一根繩子套住了。
滿堂的聲音嘈雜,她聽見有女人的聲音,可是沒有聽懂。繩子在她的腰上收緊,將她懸空拉了起來。
底下一片嘩聲,似乎一瞬間安靜下來了。
此刻她也發現了,套在她腰上的根本不是什麽繩索,而是一條大紅色的綢帶,從樓上一直拖下來。
有沒有人來告訴她一下,這是什麽情況?
根本沒有時間給她反應,就匆匆又被放了下來,似乎是在一個舞台上。
兩邊一下子湧上來一群鶯鶯燕燕,她們都穿著鮮豔的衣裙跳著舞,一上來就將她圍在了中間,不由分說的將她的外衣扒下來強行換了一套薄薄的衣衫。
她拉住那個在她前麵給她更衣的女子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那女子頭也不抬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出了一點小問題。媽媽說了,不管你是誰,希望你配合一下,否則等會兒有你好看。”
話音剛落,衣服也換完了,跳著舞的女人們又散開來,將中間的位置讓給她。
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也上了台來,走到她的身邊鞠了一個躬,拉起她的手一起跳了起來。
小米一臉懵逼的隨著那個人的節奏和指令跳著,好不容易跟著奏樂找到一點感覺,一曲結束了。
底下坐著的人也有些叫好聲,她莫名其妙的跟著她們一起走去後台。
迎接她們的是另外一些女人,一個看不出來是多少歲的女人朝著她走了過來。這個女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不出來多大年紀,說二十三十四十似乎都可以。
她沉默著打量了一下小米,說道:“你是今天被賣過來的那個姑娘,想不到你竟然能自己出來。”
小米臉色一沉,問道:“你說什麽,賣過來?”
那個女人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隻點了點頭。
解釋說,有人將她賣到了這裏。也就是說,她失去了自由。除非有人替她贖身,或者她自己掙夠了錢替自己贖身。否則,在此之前她都隻能呆在這裏直至掙夠了錢。
小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又不是東西,為什麽可以被賣來賣去?
這裏名叫醉風樓,說通俗一點就是青樓。那個女人就是這裏的老板,不過她隻負責管理不賣身。
說起這個女人,也是一個奇怪的人。早先年她還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人雖不在江湖,江湖卻處處有她的傳說。
關於她的美貌,關於她的才情,關於她的故事,甚至可以說三天三夜不停歇。後來,她的盛名傳到了宮中,驚動了皇上,連那個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一國之君都忍不住來一睹芳容。
沒有懸念的,皇上看上了她,要納她為妃。
她不同意,一夜之間買下店麵開起了這間醉風樓。她說,寧願做一個風塵女子在各色男人中周旋,也不願意在深宮中守著一個不愛的人寂寞如雪。
皇上沒有辦法,隻好打道回府。
從那以後,她的聲名更盛,豔極一時。許多人慕其名,不辭辛苦遠道而來,隻為看一眼這個傳說中的奇女子。
漸漸地,她的年齡也大了。雖然風韻猶存,一點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可是她的心,終究是老了。
原本她就已冰雪美人聞名,現在的她雖然褪去一身傷人的利刺,表麵上安靜平和,骨子裏還是當年那個嬌縱任性的女子。
她拍了拍小米的肩膀,說道:“你就安心在這裏待著吧,別指望逃出去了。原先打算好好教導你一下,不過現在看起來不用了。”
說著便打發身邊的一個姑娘,讓她領著小米去她自己的房間。
其實她對小米的表現是不太滿意的。滿分十分的話,她最多給六分。不過,總算是及格了不是嗎?
說來也巧,今天安排出場的本是醉風樓的頭牌,這一場開幕式也是專門為她準備的飛天舞。結果她帶著自己所有的積蓄,趁亂跟著小情人跑了。
而小米當時站的地方就是那個頭牌要出場的地方,她隻是碰巧趕上了一場不屬於自己的表演,扮演了一個不是自己的人而已。
那個女人離開之後,她指定的那個人上下掃了她一眼,仿佛鼻孔看人一般。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一個要身材沒自己好,臉也看不清的人,初來乍到就可以做主角,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以前那個頭牌在的時候就不說了,長相智商都是雙向碾壓。現在好不容易等到那個人走了,現在又來了一個。這年代阿貓阿狗都可以成為頭牌了嗎?
“跟我來。”她麵無表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