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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對話

  夏侯姒斜靠在軟榻上,見女子步履從容進來,屏退小鷹後,似笑非笑示意:“許姐姐,坐吧。”


  許朝暮也不和她客氣,走到桌邊椅子上坐下,語氣平和:“夏侯姒,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不是現在這副模樣。雖然說話不中聽了些,但也算是一個可愛的姑娘。”


  也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懶懶躺在夏侯姒身旁的小貓從軟榻上靈巧鑽走了。


  夏侯姒拍拍手,與她對視,嘴角牽起一抹淡笑:“人都是會變的,你不是也變了麽?從前你哄我,說不喜歡阿塵哥哥,想要離開,現在呢?你又是怎麽回事?竟還有臉說我。”


  她不鹹不淡說出這番話,眉眼間露出一絲幽怨。


  “人生來就有七情六欲。當初說那番話,不過是因為還不知道他對我的情意。現在我們兩情相悅結為夫妻,是要攜手度餘生的。他並不喜歡你,經過上次那件事後還頗為厭惡你。若不是答應已逝的夏侯將軍會將你當妹妹照顧,又怎會同意你住進府裏?夏侯姒,你何苦糾纏,讓自己深陷煎熬?”


  若是以往聽到這番話,夏侯姒會炸毛。但現在心智也稍長了些,漸漸學會克製。


  她低低笑了出來:“我以前天真了,見阿塵哥哥身邊沒有別的女子,就以為我是不同的,他日後一定會娶我。現在你也說了,他厭惡我,那我還在意什麽呢?”不奢求他能喜歡自己,隻要能拆散你們,就是最大的樂趣了。


  “執迷不悟。”她淡淡道。


  “我執迷不悟是我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冷笑一聲,她又道,“別用你這種教育人的口吻和我說話,我覺得煩。若是你說完了,就走吧,我不想看見你,覺得惡心。若你覺得委屈,就盡管去告訴阿塵哥哥,讓他將我送回皇……”


  啪————


  最後一個“宮”字還未說出口,門已經被人拉上。


  夏侯姒:……


  不聽人說完話直接摔門走人是一件非常令人惱火的事!

  “這個賤人,還真是……”


  許朝暮平平淡淡走回挽春居,根本不把夏侯姒的話放在心裏。表哥說的對,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


  方才夏侯姒說話時聲音不大不小,就像聊家常一般,但她能感覺到她平靜外表下波瀾起伏的情緒。


  到底是不善於揣測人心,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鬧什麽幺蛾子。


  微垂眼簾,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回到挽春居,就見厲寒塵等在門外。


  那微微搖晃的燈籠灑下光輝籠罩住他一半挺拔身姿,高挺的鼻梁將光線分割,使得五官一半明,一半暗。


  他就立在石階上一動不動等她走回來,自然牽起她的手回屋。


  坐在榻上,他蹲下身自顧自替她脫下繡花鞋。


  許朝暮的目光落在腳邊裝了半盆溫水的木盆裏,趕忙俯身握住他的手,納罕問:“你做什麽?”


  厲寒塵淺淺一笑,拿開她的手,認真道:“你說我做什麽。”


  “不行!”微睜眼睛看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可是堂堂王爺,怎麽…怎麽能給我……”


  “王爺?”他輕笑一聲,“在你麵前,我隻是你的夫君。”


  說話間,那三寸金蓮堪堪被捧在大掌裏。


  她有些慌:“厲寒塵你今晚是怎的了?我隻聽過夫君給妻子化眉,未曾聽過夫君給妻子洗腳,你…你趕快放開。”


  “未曾聽過?”他眉梢微挑,“那我就是第一個。”


  “還是不行!就算要洗,也是我給你洗。夫君夫君,向來以夫為君,妾為臣。我不準你這樣做。”


  厲寒塵卻不聽她的,捧著三寸金蓮放進木盆裏,溫熱的水沾濕了腳,也濕了心。


  躺在榻上,他依舊如往常那般替她掖好被子,自己在外側躺下,伸手摟住她。


  “厲寒塵,你何至於做到如此地步?我現在不過是如藤蘿依附大樹那般依附你罷了,你…你真的不用這樣,我不習慣。”


  他不在意地笑笑:“暮兒不必害羞。”


  給自己的妻子洗腳並非有什麽不妥。若不是身為皇族,他才不想當一個手拿圭壁,腳踏繩墨的規矩人。可偏偏就成了這種人。


  “誰害羞了?我隻是……不習慣。”


  “不習慣?那多洗幾次就習慣了。”


  “厲寒塵。”


  “嗯?”


  “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夫人請說。”


  “我們搬去烏衣巷住一段時日好不好?這些時日不想住在府裏。”


  厲寒塵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當然好,那裏清靜。”


  “那明晚就搬過去好不好?”


  厲寒塵將她用錦被牢牢裹住,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當然好。好了,現在該入寢了,今夜不許踢被子。”


  “我何時踢被子?我睡覺從來不踢被子。”


  “你前夜、昨夜就踢了。”


  “我斷然不會踢被子。”


  “你睡著了如何知道自己有沒有踢被子?”


  “你睡得比我沉。況且你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有沒有踢被子?”


  “正因為我不是你,才知道你睡著時有沒有踢被子。”


  “那,我又不是你,如何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睡著的時候有沒有踢被子?”


  “對,你又不是我,故不知我知不知道你睡著的時候有沒有踢被子。”


  傅府————


  “寒月。”


  擺滿了瓶瓶罐罐的藥房裏,傅言景慢悠悠裝好一匣香料,平平對外喊了一聲。


  “在。”寒月推門而入,在他身旁站定。


  傅言景將匣子放到她手裏,雲淡風輕吩咐:“將此合歡香送給夏侯小姐,或許會對她有幫助。”


  “留名麽?”


  “不留。”


  “寒月遵命。可是公子……”寒月抬眼就撞進那雙好似可以迷惑人心的桃花眸裏,平靜道:“真的要這麽做麽?恕寒月直言,公子這樣做,是會傷害臨王妃的。”


  “傷害?”傅言景與她對視,耐心解釋,“你怎麽會這麽覺得?若厲寒塵對表妹是真心愛護表妹的,那麽縱然有這合歡香的作用,他也能控製自己莫要犯錯。”


  寒月打開匣子湊鼻聞了聞,“可公子用的,是效用最強的,隻怕……”


  “合歡香隻會使人躁動,不會迷失人的理智。這就要看厲寒塵可否忍得住了。”


  “公子,你這樣,是幫助夏侯姒傷害臨王妃。心悅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傅言景負手轉身,目光落在跳躍的火光上:“我並非在傷害表妹,我是在替她考驗厲寒塵。世事無常,考驗他在任何突發環境下是否都會對表妹如一。你說,心悅一個人不是這樣,那是什麽樣?”


  “護她周全,讓她開心。”


  “你說的沒錯,但前提是,得把人留在身邊,你才能護她周全,讓她開心。”


  “恕寒月鬥膽一言,公子這並非真正的心悅臨王妃。這樣的喜歡,太自私。公子有沒有想過,即便臨王妃與臨王分開,依王妃的性子,恐不會願意留在公子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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