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終成
一睜眼,新的一日來臨。
許朝暮昨夜是在烏衣巷的宅子裏度過的,香草與一幹婢女陪著她。
烏衣巷這戶小宅是她的家,她自然也要從這裏出嫁。
天微亮,她便被香草拉起來,任由一眾婢女給她收拾打扮。
青鸞銅鏡裏的貌美少女一改往日素容,施粉抹脂,妝容豔麗,猶如冬日枝頭怒放的紅梅。不俗,卻傲。
長久形成的清冷氣質被這一身華麗喜服掩蓋。臉頰輕點胭脂,如落日時的晚霞傾灑,醉人不知深淺。
“一梳梳到發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香草一下一下替她梳著齊腰鴉發,清秀的臉頰因激動而微微發紅。
“小夫……不,王妃,您今日比往日更美了呢,待會王爺見到,定會挪不開眼睛的!”
不知是胭脂抹多了還是聽完這話臉紅了,少女的麵龐更顯美豔。
她還記得一次穿嫁衣,那時的不安彷徨令她整夜整夜睡不安穩。
但這次,是真正嫁給心裏的那個人,同他拜堂,成為他的妻子。
內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真的,是那個幸運的人麽?
臨王府————
公子身長七尺八寸,一襲大紅喜服襯得他身姿挺拔端正。黑發以鑲金冠高高束起,臉頰輪廓分明,五官立體,兩個酒窩深陷,笑意十足。
好事多磨,這一日他從第一次接她過門時便等著了。
不對,準確來說,是在他年少時,對她說出“我娶你”的承諾之後,便一直等著了。
此後陪她一起捉蝴蝶,一起曬太陽。
“主子,該去迎接王妃了。”容玄不知何時進來,站在他身後稟報。
“嗯。”厲寒塵微微點頭,伸出手理理衣襟,負手大步離開。
今日朝陽城熱鬧非凡,擁擠的人群之中,就連耳順之年的老嫗也拄著拐杖由孫子扶著來看熱鬧。
什麽?沒見過世麵?你才沒見過世麵!
京城一抓一把的達官顯貴,哪一場婚禮他們沒圍觀過?
而今日之所以萬人空巷,主要是因為臨王府這場婚禮盛大至極。
自烏衣巷到臨王府的路上,地上鋪了蜿蜒寬長的紅毯。
紅毯兩邊,服飾一致,站姿筆直的侍衛不苟言笑維護秩序。侍衛的身後栽植的每一株綠樹上,掛了十幾條隨風舞動的鮮豔紅綢。
鑼鼓喧天,嗩呐聲聲。千餘人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從臨王府到烏衣巷,行人想穿到街對麵買個燒餅吃,也不得路。
“王妃王妃,臨王殿下來了!”香草站在門口遠遠瞟見那端坐在駿馬上的俊美新郎官,激動得跳腳。
一幹婢女早已扶著許朝暮在門口等候。
周圍私語聲被鑼鼓聲淹沒,許朝暮伸手想要掀起蓋頭去瞧一瞧厲寒塵,卻被香草阻止。
“王妃,蓋頭要等王爺親自挑開呢,您可不能自己挑呀!王爺今日可好看啦,您別急,等到了晚上,您可以好好端詳呢!”聞言方垂手。
因周圍太嘈雜,厲寒塵快步行至她身前時,她一無所知。
直到看見一隻好看的手探到蓋頭下,才聽到香草的急急阻止“王爺,別別別,您現在不能掀蓋頭,得等到晚上才可以。”
香草無奈暗歎怎麽一個兩個皆如此著急啊?
隨後,隻聞一陣淡淡香飄進鼻腔,身體一輕,便被人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那人的聲音在各種各樣的聲音裏格外清晰和溫柔,一字不漏掉進許朝暮耳裏。
他道“我的小姑娘,這次,我是正大光明帶你回家。此後,我們一捉蝴蝶,一起曬太陽,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好不好?”
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隻覺得心安。
被這溫柔的聲音蠱惑,她乖巧點頭“好,我們回家。”
一匹高頭大馬走在前,十二抬華轎抬在後,所過之處,稀碎金紙灑滿天。
許朝暮蓋著蓋頭,也不知周圍是如何華麗熱鬧。懵懵懂懂之間,隻知道跟著厲寒塵回到臨王府,拜了帝後,入青廬、飲合巹,最後被人簇擁著進了裝扮成新房的挽春居。
“王妃,您一早沒吃東西了,若不然婢子先服侍您吃點東西?”眾婢女退出去,隻留香草一人在房裏侍候。
“香草,他什麽時候才會來?我能否稍些片刻?成親好累。”
“嗯,這個嘛,王爺還在外麵應酬賓客咧,估計要到晚上才能歸來。王妃可以悄咪咪吃一些東西,靠著軟枕休息片刻,不然夜晚有得累……”
香草說到一半,雙手陡然捂住嘴,微微睜眼。
啊啊啊糟了,嘴一快不該說的都說了!
“你說什麽?”
“王妃贖罪,是婢子嘴欠,婢子不會亂說了!”
許朝暮對床笫之事不甚了解,也未深一步追究這其中深意。
隻希望夜晚快些到來,她有些疲乏,想休息。
由香草服侍吃了些糕點後,便靠著軟枕閉眼休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有人輕輕碰她的臉,迷迷糊糊之中,她以為是香草,伸手拿開她的手,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他怎麽還不回來?”
手被人反手握住,傳來含笑的男音“不曾想,才一個下午不見,暮兒就想我了。”
許朝暮睜開眼,從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裏瞧見自己的豔麗容顏。
心中一愣,差些認不出來。
鼻翼微微翕動,她湊近聞了聞,問“你不是接待賓客了麽?”
“是。”
“那身上怎麽沒有酒味?”
厲寒塵笑著反問“誰規定接待賓客,就一定要飲酒?”
自從那日之後,除卻必要場合之外,他不再飲酒。
看著眼前如花貌的人兒,某人心神一蕩。
她今日梳了高髻,化了濃妝,戴了精致沉重的金飾。
額頭間點出一朵月金色的小巧梅花花鈿,與兩鬢邊因動作而微微晃動的玉珠步搖相互映襯,如嬌花照水,美豔動人。
來不及思考,已經傾身而去。
“夫君,等等。”少女瑩白的指尖靠在他的唇上,頗有幾分羞赧“我們還未喝交杯酒。”
“明日再喝也不遲。”
“不……唔……”剩下未說完的話被人堵回喉嚨裏。
呼吸可聞之間,她隻覺腰間一癢,咯咯咯笑起來。
避開他如雨點般的吻,臉色微紅“你撓我做何?”
厲寒塵深深看著她,一副恍然的模樣“原來暮兒怕癢。”
語罷又壞心眼的伸手去撓她,她躲避不及,一串如銀鈴般的笑聲散開屋中,惹得龍鳳喜燭上盈盈火光微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