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報仇

  這時,聽到稟告的長興候領著大夫匆匆趕來。


  眾仆已經將半死不活的許向陽抬到床上,楊氏被婢女扶回屋。


  房間裏,眾人屏息斂氣看著老大夫替許向陽看診,心裏都替他捏一把汗。


  被打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懸。


  以前可看不出來許小姐有這般野蠻的一麵,真真是個悍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長興候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渾身不是滋味。


  他就剩這麽一個兒子了,萬萬不能出事啊!


  半晌,老大夫方才起身,蹙著眉微微搖頭,麵色沉重:“命還在,但此後令郎恐怕隻能在榻上度過餘生了。”


  長興候臉色一變,提著膽問道:“什麽意思?”


  大夫微微歎息,答非所問:“按照老夫的方子服藥,尚能保住性命,此外,老夫無能為力。不過,”他話鋒一轉,“候爺若能請來醫聖,或許會有轉機。”


  “醫聖……”長興候眉頭緊鎖,立馬吩咐仆人:“備好禮物,本候這就去請醫聖!”


  “候爺——”


  踏出門時,一名仆人怯怯喊了一聲。


  “何事?”長興候不耐煩轉頭,卻見厲寒塵牽著許朝暮走在他身後。


  比起怒火,心裏更多的是擔憂與著急。


  但他清楚,是兒子先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他雖惱許朝暮的無腦做法,卻也不能把責任全推到她身上,更何況還有臨王護著她。


  當務之急,是先請來醫聖救兒子。


  他壓下躁怒匆匆說了句“放她走”後便拂袖而去。


  兩人一路頂著眾仆驚怯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走到府門口,許朝暮抽出了手站在原地。


  “怎麽不走了?”厲寒塵轉頭看他,麵色平靜無波。


  許朝暮搖頭:“這件事很快會在京城傳開,他們不會放過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我和你回去,會連累臨王府,我不跟你回去。”


  厲寒塵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她反問:“離開我,你要去哪?”


  少女表情和語氣極淡:“我自有去處。”


  厲寒塵盯著她沉默兩三秒後,走回來緊緊握住她的手,語氣帶著疼惜的斥責:“我不怕你連累。你好好待在我身邊,我才能保護你啊,傻丫頭。”


  “可是……”


  “沒有可是,跟我回家。”他拉著她往前走,雲淡風輕吐出四個字:“我扛得住。”


  另一邊,長興候匆匆來到回春醫館,見醫館未開門,又即刻趕去傅府。


  身後抬著禮物的仆人累得氣喘籲籲,額上薄汗微沁。


  咚咚咚——


  傅府的門被敲響,敲門聲略有急促。


  很快門被打開,不多時一名英氣女子打開了門,冷冷問:“抱歉,公子不見外人。”


  “姑娘請慢——”長興候急忙攔住,想到家中躺在床上的兒子,放下麵子乞求道:“還望姑娘通報醫聖一聲,許某是來求他救命的,求醫聖救救犬子!”


  風度儒雅的中年男子此刻已顧不上其他,隻想趕緊請回醫聖救兒子。


  他現在方才體會到幾分暮兒失去弟弟那種痛徹心扉的感受。


  是憤怒,是絕望……


  寒月看見他眼裏的著急與隱隱淚光,心裏一動,那是一位父親為救兒子不顧一切的父愛。


  雖然知道公子不會救,但她還是微微點頭,打開門道:“請進。”


  “多謝姑娘。”長興候匆匆道一聲謝後跟著進門。


  寒月帶著他走過百草園穿過走廊來到修竹林裏的清心書齋前。


  書齋裏傳來陣陣陽春白雪般高雅深遠的古琴曲。


  琴聲在幽靜的林間散開,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寒月示意他站在原地,自己上前敲門:“公子,寒月自作主張帶人來叨擾公子,請公子責罰。”


  良久,琴音收尾,染了淡淡茶香的溫潤男聲飄了出來:“何人?”


  長興候聞言急忙上前道:“長興候府許長風前來請求醫聖救救犬子性命!”


  縱然年齡比傅言景大了不少,長興候還是自降身份懇求。


  “原來是長興候,敢問令郎受了什麽傷?”


  長興候三言兩語簡短將事情說了一遍,按下心裏焦急等著醫聖的回答。


  林裏一時寂靜,隻聽風拂過竹林的聲音。


  長興候等得著急,不覺看向寒月,寒月亦麵無表情看著他。


  未幾,裏麵飄出來淡淡的七個字:“救不了,侯爺請回。”


  “這……”長興候愣了一下,無助地看向寒月。


  寒月大步走回來,伸手示意:“公子說救不了,請回。”


  長興候一臉愁苦對著書齋大喊:“還請醫聖救救犬子呐——”


  這一聲回蕩在林間,屋內卻再無人應。


  “侯爺,請回。”寒月語氣淡淡,將劍橫在他身前攔住他。


  最後,長興候帶著仆人苦哈哈回家了。


  不出許朝暮所料,下一午的時間,臨王側妃打殘了長興候府大公子的事便在京城傳開了。


  雖不知來龍去脈,但一些無聊的人還是搬來小馬紮坐在自家門前同四鄰八舍磕著瓜子嘰嘰喳喳討論。


  這件事吹到祁禦史耳朵裏,第二日厲寒塵就被奏了一道,說他治家不嚴。


  禦雖史是個得罪人的官,既然他祁鳳梧敢接這個職位,就不怕得罪人。


  但其他臣子可沒他這風骨。眾臣皆知臨王是聖上最寵愛的一母同胞弟,不就是側室打了個人嘛,多大點事?


  聖上頂多懲罰了妾室,不會把臨王怎麽樣。


  但問題來了,大家都知臨王甚是寵愛那個妾室,不知這次還會不會護著她。


  正當厲寒塵被皇帝哥哥請去喝茶時,宮外又發生了一件驚爆朝陽城的事。


  長興候府大公子被人暗殺了,手筋腳筋被挑斷,尚在昏迷中的他還未醒過來就迷迷糊糊去見了閻王。


  常安王世子妃許汀蘭聞言急忙趕回家,在府外便聽到自家母親淒烈的哭聲。


  ——————


  挽春居內,許朝暮聽到香草稟告的消息時亦是一驚。


  不小心碰倒了還剩半杯蜂蜜水的琉璃杯,杯子摔在桌下墊的毛毯上咕嚕嚕滾了幾個圈,打濕了毯子。


  許朝暮壓下心頭驚訝,平靜問:“他是被人殺死的?”


  香草忙不迭點頭:“是。而且殺他的人極其殘忍,手腳筋都給挑斷了!”


  等了半晌,見自家小夫人又走了神,香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道:“小夫人,您怎麽了?”


  許朝暮心中有了定論,看著她平靜道:“那個人是針對我。”


  “什麽?”香草蹙眉疑惑,那個人殺的是許向陽,和小夫人什麽關係?

  她垂頭謙虛道:“婢子愚鈍,請小夫人解惑。”


  許朝暮搖搖頭,慢慢解釋:“我昨日方才打傷了許向陽,今日他便被殺了。你說,在眾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誰最有嫌疑?”


  香草驀然睜大眼睛,張嘴道:“那人是要栽贓給小夫人!”


  想到這裏,香草突然嗚嗚嗚嚎了出來。


  私自殺人是要被砍頭的!她不要小夫人被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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