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隻是意外（下）
難受地哼哼了兩聲，榻上嬌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
模模糊糊間，似乎是有誰在喚她的名字，意識稍稍清醒，隨之而來的酸楚感也更加清晰。
黎無咎皺著好看的眉頭，聽見床上的人兒有了聲響，這才停下了焦急地踱步。
可以因為感受到榻邊有一處陷了下去，應該是有人坐下了吧？
“唔……”長睫毛微微翕動，宛如撲朔著翅膀翩翩欲飛的小蝶。那一雙明眸裏帶了絲絲疑惑：“黎大哥，你怎麽在這裏？”剛剛醒過來的緣故，紀點點此時糯糯的聲音中有些沙啞。
張了張嘴，黎無咎暫時沒有想好怎麽回答她，對上那一雙澄澈的明眸，莫名其妙地會讓他失了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些什麽。
冰冰冷冷，深不見底的皇宮早就塑造了他一顆被冰封的心。帝王心，何曾這麽緊張過呢？
“值班的時候碰巧遇見你溺水。”好吧，這的確是一個很爛的理由，但卻百試不爽。
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此時的黎無咎已經換了便裝，紀點點上上下下地仰著小腦袋打量黎無咎，她智商也沒有那麽低吧，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就能糊弄得了的？
無比傲嬌的小表情逐漸浮現在略顯蒼白的小臉上，紀點點剛準備不依不饒地問些什麽的時候，她的肚子先一步抗議了。也是，折騰了那麽久，就算是旱鴨子撲騰水也該累了。
“我去給你準備點兒吃的。”就像是找到了開脫的借口，黎無咎無奈地笑笑，從榻上站起身來，為紀點點理了理被子，叮囑道：“乖乖躺好。”
無可奈何地望著黎無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紀點點嘟著嘴躺在榻上等待食物的時候也不忘抱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
小嘴喋喋不休地說了會，便不再自討沒趣了。畢竟隨便紀點點怎麽抱怨，回應她的隻有肚子“咕嚕咕嚕”的抗議聲。輕歎一口氣，跟什麽過不去也別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百般無聊地在榻上裹著被子滾來滾去，所以，當黎無咎端著一盤點心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榻上有個“春卷”。然而那巨型春卷裏探出的小腦袋在他進來的一瞬間就艱難地抬了起來，嘴角掛著不明液體，小眼神可憐巴巴又目不轉進地盯著那一盤令吃貨垂涎欲滴的糕點。
俊臉上即使掛著一條條傳說中的黑線卻也掩蓋不住黎無咎與生俱來的冷俊氣息。他又看到那春卷自動往反方向滾去，紀點點昏迷時，宮女給紀點點換上的衣服很單薄，可紀點點管不了這麽多，光著腳丫從榻上跳下來，明眸放光，直奔黎無咎而去。
然而，紀點點比黎無咎矮了一個頭左右。
黎無咎有些心疼又無奈地看了一眼紀點點單薄的衣衫和光著的腳丫，狠下心把手中的糕點舉高，任憑紀點點再怎麽踮腳，再怎麽努力地蹦噠也觸不到糕點。隻能眼巴巴地盯著糕點，可謂是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衣衫，女子身上淡淡的薰衣草味縈繞在鼻尖。紀點點似乎是整個人都貼在了黎無咎的身上。
霎那間，黎無咎感到周圍的氣溫似乎有點上升了，俊臉有些浮上了一層可疑的紅雲，飄飄忽忽。
“咳咳。”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還好紀點點並沒有主意到黎無咎的不對勁。不動聲色地悄悄往後退一步，黎無咎抿了抿薄唇，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開口：“點點，你去床上坐著，小心著涼。”
有些不滿意地撇了撇嘴，紀點點眼饞地深深望了一眼糕點，最後像個六七旬的老者一般輕歎了一口氣，一步三回頭地朝榻邊走去。
“說來聽聽吧，你怎麽會掉到池塘裏去的？”挑了挑好看的眉頭，黎無咎很想凶巴巴地嗬斥她，可是看著紀點點卻又怎麽也發不起火來。
訕訕地笑了笑，紀點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黎無咎手中的粉嫩糕點，語氣頗為漫不經心，似乎發生的事情與她無關：“啊……落水啊，黎大哥，其實這隻是一個意外而已。”
意外？“這次是意外，萬一下次又來一次這樣的意外呢？”黎無咎對於紀點點的態度哭笑不得，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危險都能用意外的形容，那麽這些危險還叫做危險嗎？並且，哪有那麽多的意外呢。
趁著黎無咎不注意，紀點點微妙地笑了一下，下一秒，眼疾手快地奪取黎無咎手中的糕點，徑直塞進嘴裏。
入口是四季桃花的芬芳。
嘴角立刻揚起了得逞的笑容。紀點點吧唧吧唧地咀嚼著糕點，而黎無咎似乎也並沒有多麽地意外。耐心地等到紀點點“咕咚”一聲整張小臉上都洋溢著滿足地咽下糕點。
末了，紀點點才吧唧吧唧小嘴，口齒留香，不緊不慢地開口：“呐，不是還有黎大哥你保護我嗎，你武功那麽好，我是不會有事的。”
這不經心的話語卻讓黎無咎心底微微一暖，又對於紀點點對自己的依賴有些無奈。
“還餓嗎？”深邃的黑眸中隱約可見幾分溺寵，黎無咎抬起手，輕輕揉了揉紀點點的腦袋。
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對於一個吃貨來說，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是吃到天荒地老。能吃而不吃，這可不是她紀點點的風格。
與紀點點和黎無咎略帶溫馨的畫麵截然不同的是牧晨和如意了。
“我家主子在哪？”
“不知道主子餓不餓。”
“主子會不會不舒服？”
“……”
太醫院裏，還好如意不過是擔心過度而暈倒，牧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既然想著送這個小婢女去找她家主子。
現在看來，牧晨簡直是覺得當時他腦袋抽了。如意喋喋不休地念叨，有時候聲音大一些，牧晨能聽到，有時候聲音小一些，就像是在喃喃自語。
牧晨實在是不明白這樣念來念去到底有什麽意思，女人真是麻煩，不是都告訴她了，她家主子壓根不會出什麽事嗎？當初這個叫如意的小婢女不是還很文靜很安靜的嗎？
“牧晨大哥，我，我家主子真的不會有事嗎……”如意眨著水汪汪的眸子，再三向牧晨確認，估計連她己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這樣重複地問一個問題了。
其實若是換成別人，定會被牧晨板著臉一頓不耐煩地嗬斥。可偏生這人是如意，光是看起來就顯得楚楚可憐的模樣，小臉上是一副“我很單純，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真的不會有事。”特地咬重了最後四個字，牧晨有些無奈。他的話就那麽不可信嗎？他看起來難道就像是一個騙子？若是再被這樣問下去，牧晨大概就想仰天長嘯一聲來發泄自己很不爽的心情了。
或者也可以這樣說，被人重複問同樣一個問題，原本就沒有耐心的牧晨簡直是快要炸毛了。
早知道，除了自家主子，牧晨還從來沒有回答過任何一個同樣的問題三次以上，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發不起火來。
終於看到乾清宮時，牧晨有一種想要摸一把辛酸淚的感覺，一旁的如意仍然在喋喋不休地念叨。
為了不暴露身份，牧晨悄然繞到如意身後，一個手刀力道正好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