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約小亭中
夏季的星空繁星點點,晚風溫熱地拂過臉頰,蟬鳴似乎總是那麽有規律地響起,宛若自然的鍾聲。
紀點點正百般無賴地守在窗前,一隻纖細的手指彎曲,輕輕敲打著窗台,迎合著蟬鳴。
“如意,”喚了一聲,這般無聊,不如吃一點東西打發打打時間,“給我弄幾塊糕點過來。”末了,似乎還不夠滿意地添了一句:“什麽糕點都行,隻要好吃,對了,外加一杯涼茶。”
貪吃的人最幸運的莫過於有著狂吃不胖的特殊體質,而很明顯,紀點點就是這般的幸運。
距離那突如其來的賞賜已經過了好日了,而日子卻又回到了剛入宮的平靜無趣,整日無所事事,紀點點自然也沒有再見過牧晨和黎無咎。
恬靜的月光溫柔地灑下,似是朦朦朧朧宛若銀白輕紗籠罩世間。窗外小徑樹影婆娑,卻也隱約顯得那般柔和。
白皙的手腕上一條青色花形水晶手鏈在月光下似乎閃爍著別樣的光彩。小手撐著白裏透紅的臉頰,目光遊離,長睫毛偶爾慵懶地翕動幾下。
“主子,糕點來了。”如意手中的紅木盤上盛著幾塊糕點,呈幽藍色,不待她走進,紀點點便敏銳地嗅道了空氣中彌漫淡淡的熱乎乎的藍莓味。
自從有了那小鍋爐,紀點點發現她的生活質量都明顯提高了。
咬了一口,入口是絲滑的,特別有口感有彈性,藍莓顆粒甜中微酸,淡淡的清香在口腔裏久久回蕩。
心情似乎也變得舒暢了許多,剛開始那種仿佛有什麽東西堵著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不知何時,如意悄悄地退下了,紀點點一直盯著窗外出神,倒也沒有發現。
“黎大哥,你不是侍衛嗎?怎麽都不值班巡邏呢?難道是偷懶去了?”像是在喃喃自語。紀點點覺得心中有些莫名的煩悶,說不出是什麽奇怪的感覺,罷了罷了,她也懶得去細細思考,幹脆將手中的糕點當作了發泄物,狠狠地在口中咀嚼。
此時此刻正在乾清宮忙於政務的黎無咎突然頓了頓手中狼毛製成的毛筆,不知為何,剛才心中竟然飛速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快到他來不及把握住。
牧晨站在一旁,見桌上油燈變得有些忽暗忽明,自覺地上前續了一根芯。
“牧晨,將朕的禦前信鴿帶來。”
“是……”
紀點點也曾去侍衛巡邏規定的必經之地蹲點,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她也純粹是當黎無咎和牧晨是偷懶去了。
“咕,咕。”
正當紀點點神遊之時,羽毛白如雪的鴿子穩穩停在窗前,一雙黝黑似豌豆大小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來轉去。鵝黃色的腳上被人用紅繩綁了一小卷紙條。
同樣是眨巴著眼睛,人與鴿子四目相對,紀點點愣了一會,許久才注意到鴿子腳上的信。不免有些疑惑,誰會給她寫信呢?就算是傳書,不也是可以方麵給她的嗎?不過,向來不愛思考太多繁瑣事情的紀點點是不會考慮太多的,那些疑惑也才在她的腦海裏停留短短幾秒便煙消雲散了。
小心翼翼地取下紙條,蒼勁有力而又工整美觀的黑字映入眼簾:明日傍晚之時,禦花園南邊小亭見。最後落款單一個黎字。
沒有寫出小亭的名字,但紀點點卻是清楚得很,畢竟,禦花園唯有南邊,隻有一個坐落在花中的小亭。說來也是巧了,當初剛入宮時,滿心都是好奇,到處閑逛之時無意間發現的那個小亭。
紀點點輕輕咬著嘴唇,十分認真地將紙條折疊起來,壓在了枕頭下。勢必要好好保存黎無咎第一次給她寫的信。
皎月俯視萬物,夜空中最亮的明星似乎是為迷途中的茫人引路。
蕩漾在心窩子裏的情緒很奇怪,是紀點點描繪不出來的奇怪。望了一眼夜幕中的皎月,好像是希望皎月能給她想要的答案一般。
一夜好夢,紀點點在夢中,似乎都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跳躍著的心。
夏季的夜晚總是很短,漫長的白天似乎老是欺負夜晚,推遲夜晚的到來,自己又早早接班。
“主子,起床了!”如意如同往常一樣,來到紀點點當前房前,叩響了緊閉的房門,特意地提高了平常說話時的音調。每日都花費九牛二虎之力喊醒紀點點,貌似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良久,仍是沒有任何聲音,就連半點響聲都沒有。按照平常,怎麽樣也該聽見自家主子的抱怨啊,今日怎的這般詭異的安靜?
正當如意滿懷疑惑,準備推門進入房間之時,紀點點的聲音在她身後不遠處響起:“如意!”
一霎時,如意有些呆愣愣地站在了房門口,手中的動作還定格在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她有些不知所措,又心怕是自己的幻聽。
主子自己起床了?不用她扯著嗓子努力地喊了?今早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嗎?如意不可思議地轉過身去,見紀點點現在她身後正笑得燦爛。
頓時,如意莫名地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心酸感覺。她等著這一天,實實在在是等了太久太久了……
“如意?我不過就去上了個茅房,你這副模樣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兒,好了好了,我還沒吃早飯呢,你還杵在那兒幹嘛呢?”大概除了紀點點,也就沒人知道她今日那麽反常的原因了,或許,就連她自己也不是那麽清楚。
這一天是紀點點覺得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天了,她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天邊的一抹霞光出現,期待著傍晚的到來。
“如意,到傍晚了嗎?”有些莫名其妙的,紀點點第九次問如意同一個很簡單不過的問題。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太陽還當頭照,花兒還在笑著,夏季的傍晚哪有那麽快就到了?
今日的很多時候,如意都看見紀點點獨自一個人趴在窗口,身影那叫一個落寞,一個人老是嘀嘀咕咕的,還總是問她同一個奇怪的問題,弄得她好幾次都想上去摸摸自家主子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了。
千盼萬盼,傍晚終於在紀點點的望眼欲穿中邁著緩慢的龜速步伐來臨。
霞光渲染天際的白雲,似乎是給天空鑲上了橙紅橙紅的邊角,那白雲跟紀點點的心一樣,像是著了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