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善後
而唐風月喝完雞湯後的第一句話,更加點燃了他熊熊的怒火。
她擦了擦嘴,淡淡的問道,“季墨呢?——我有話跟他說!”
“你跟他有什麽好說的!”
靳之堯轉身將碗放在桌上,冷冷的道。
“要是情話的話,昨天一夜還沒說夠嗎!”
唐風月眉毛一挑,伸手掀開被子就要自己下床去,但是動作太大,扯動傷口讓她不由得發出“嘶”的一聲輕呼。
靳之堯立刻轉身,不由分說的將她摁回了床上。
“哪裏也不許去!”他的眉目間彌漫著一股冷氣,“外麵都有人看著,讓周醫生好好把你的傷口再包紮一遍,之後就睡覺。”
“他請我做季平的幹媽——”
“我決定,答應他!”
唐風月躺在枕頭上,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靳之堯那已經走到門口的身軀卻猛然間一怔,然後急速轉了回來。
“我不同意!”
一聲暴喝,讓站在一旁的周醫生不禁退了兩步,偷偷走到了門邊。
靳之堯麵若冰霜,渾身散發出暴風驟雨一般激烈的怒氣,他冷厲的視線在半空中與唐風月的平淡的眼神交匯,其中凜冽的氣勢讓人心生恐懼。
他大步跨回床前,狠狠的握住了唐風月的下巴,一字一頓的道,“我決不允許季墨再和你有任何的交集!”
“之堯——”
唐風月感受到握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中傳來的怒意,卻感受不到力度和疼痛,她握得很輕,粗糲的手指摩擦在皮膚上更是帶著星星點點的柔情,她咬了咬嘴唇,輕輕叫道。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靳之堯仿佛被雷擊中了一半,兀的鬆開手指,退了一步,寒冰密布的眼中露出一道難以置信的光芒。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叫他“之堯”。
“季平是我們看著出生的,說起來和我們也有很多的淵源。現在他母親被送走,這輩子恐怕無法相見。季墨也不是個能教好小孩的家夥——”
“我想起第一次在醫院看見他的時候,他還剛出生,後來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也就是那一次,我第一次認真的思考了,和你的婚姻的意義。”
唐風月坐起來,看著眼前幾乎石化了的男人,他們從來沒有這麽和平的,開誠布公的說過話。
婚姻,始於忠誠,終於猜忌。
可是,似乎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正常的溝通,又哪裏談得上忠誠或是猜忌呢?
名為夫妻,實際上不過是作了三年的陌路人罷了!
“若不是季平,我想……我不會留下和你的孩子!”唐風月伸手撫了撫小腹,輕輕地說道。
“那我還要感謝他嗎!”
靳之堯從愕然中回過神來,他強壓住自己心底的悸動,維持著臉上冷漠的表情,喜怒不形於色,是他從小就學到的典範。
“我不是那個意思!”唐風月輕笑起來,“隻是——從那以後,我開始想做母親了而已。”
“人之初,性本善!不管季墨做了些什麽,但是季平也做過壞事!”
“這事要是與我無關,那麽我也並沒有插手的意思。不過現在既然他在請求我,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唐風月說完,頓了頓,補充道。
“我的想法已經告訴你了!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個幹兒子,我認定了!”
唐風月伸手掀開被子,將腳伸出床外,穿上了鞋,起身向門外走去。
靳之堯沒有阻止她。
眼看她就要推開門時,男人那剛毅的下顎才微微動了動,發出低沉的聲音,“等等!”
唐風月站住,等他的後話。
靳之堯沉吟了片刻,薄唇微張。
“我考慮一下!”
“你先回床上休息,不要到處跑!”
唐風月徹底停了下來,她知道,能讓靳之堯說出一個“考慮”便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她莞爾一笑,走回了床邊,坐了回去。
靳之堯的目光再次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黑眸之中升起一種複雜的色彩,他伸手捏了捏鼻梁,轉身走出門去。
季墨被五花大綁的安置在另外一個看守居住的房間當中,蕭禦親自守在那裏看著他。
靳之堯從唐風月處走過去時,他們正和靳北寒說著什麽。
看見靳之堯,三人都麵色凝重的迎了上來。
“之堯,正想去找你呢!”靳北寒迎上前來,一攤手,露出一把彈殼,“跟你猜想的一樣,這附近的確有過一個很厲害的狙擊手……噢,應該不止一個。根據子彈的數量和伏擊點來看,至少有三個人!”
“能夠一次調動三個遠程狙擊手,在我們軍區,職位最多隻比我低一級,而如果是黑市雇傭兵,那價錢恐怕得好幾千萬……”
“就為了一個栽贓陷害就那麽大的手筆,恐怕不是好對付的對手!”
“而且,還有一點……”靳北寒沉吟了一下,“我在追擊白五的時候,還發現,季家宅子附近,有類似與遠程觀測點的東西,恐怕一直有人在監視著季家,而且時間還不短!”
“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麽目的!”
靳之堯再次抬手捏了捏鼻梁,這是他遇到麻煩問題時慣有的動作。
“不管是什麽目的,至少他們現在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季墨怎麽樣了?”
“挺配合的!就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讓人很不爽!”蕭禦抽了抽鼻子,答道。
“那是當然,事到如今,我們的確拿他沒有辦法!”範西城手裏掂著一把鐵質的小尖刀,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打也打了,關也關了,一會還是得給人放了!——真是夠憋屈!”
“季墨畢竟是江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就這麽讓他消失,那麽引起的可不會是小事,恐怕會讓半個江城的經濟崩潰掉,這對我們也確實沒有好處!”
看著靳北寒有些費解的表情,範西城接著解釋道。
“如果收集證據想辦法搞到他身敗名裂,倒是一條好路,上次他對付之堯便是用的這一招。——可是現在,足足八條人命,還都是季家的人,這件事情要是暴露出去,對我們也將是天大的麻煩。”
“所以,現在我們還真的拿他沒有辦法!”
靳之堯靜靜地聽著範西城分析,沒有發表任何言論,他的眉毛輕輕蹙在一起,眼底流淌著思索的河流。
半晌,他才淡淡的開口道。
“或許,風月的直覺才是對的——”
“現在不是和季家明爭暗鬥的時候!”
“嗯?——嫂子說什麽了嗎?”
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了過來,範西城和蕭禦更是異口同聲的問道。
“沒什麽!”靳之堯搖了搖頭,“開門吧,我要單獨和他談談!”
“單獨?——老大!”蕭禦楞了一下,見靳之堯表情嚴肅,很認真的樣子,便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你們在外麵!”靳之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然後抬腿邁進了小屋。
季墨坐在地板上,雙手被反背在身後,低垂著頭,雙眼微闔,兩條大長腿交疊伸在前方。
看見他身上的襯衫上那些斑駁的血跡,靳之堯的臉色不禁又沉了幾分。
“季墨。”他在屋裏的椅子上落座下來,聲音清冷而平常。
季墨卻沒有動作,仿佛睡著了一般,連頭都沒有抬起半分。
靳之堯也不再說話,大約半分鍾的沉默之後,他麵色如常的站了起來,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喂——靳之堯!你這麽快就走了?”
眼見他已經伸手推門,季墨卻沉不住氣了,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張嘴招呼道,第一個見麵就落了下風,看樣子一會可不好辦了!
“季總既然無意跟我談一談,那麽我也無意強求!”靳之堯定在門前,伸出的手懸在空中,薄唇微張,平靜而自如。
“你想談什麽?”季墨挺直身子,眉目一凜,盡可能的擺出一副高貴的模樣。
靳之堯轉回了身子,他看見季墨那副鴨子死了嘴殼子硬的模樣,他不由得嘴角微微向後一拉,長腿輕展,走回了椅子前麵。
“那——要看你想怎麽談。”
他輕輕的叩了叩身邊的鬆木桌麵,低沉而清晰的“篤篤”聲卻像是錘子敲在季墨的身體上,讓他忍不住向後仰了半寸。
不過,畢竟也是叱吒風雲,縱橫商界的大佬,旋即便恢複了常態,嘴角帶笑,眼底流光,“哦——我還有得選啊!”
他盡力保持著語氣中的戲謔,以表現自己的毫不在意。
可靳之堯壓根不打算在語言上與他過招,直接開門見山。
“本來是沒有的!”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但是,我聽說——你求了風月一件事……”
靳之堯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深邃的眼睛一絲不苟的注視著季墨的臉,那如江水一般平靜清澈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世事一般。
季墨臉上的有恃無恐的表情瞬間僵住了,他嘴角上揚,想要笑著表現自己的毫不在意,但是急促的呼吸卻出賣了他急速變化的心態。
停頓了一秒鍾,那shuang飛揚跋扈的眼中竟然驀地地升起了一絲焦灼,他的聲音高揚了起來。
“……對啊,她怎麽說?”
看他的模樣,靳之堯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一點,那副表情不像是一個殺伐果決的老總,而更像是一個愛子心切的父親。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看樣子,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是真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