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你就一點兒不相信我嗎?
“你——要去哪?”靳之堯的眉頭頓時皺成了千山萬壑,他踏步向前一邁,將他剛剛換下還沒來得及擺到一旁去的皮鞋踢飛到了一邊。
唐風月似乎毫不畏懼他的憤怒,她隻是慢悠悠的從茶杯裏抬起了眼神,淡漠的眼神越過靳之堯落在被他踢飛的皮鞋上麵,“我要去哪裏——管你什麽事?”
“我是你丈夫!我有權利知道你的行蹤!”靳之堯再次一個大步,跨到了客廳中央,他的眼眸中再次燒起了熊熊的怒火,死死的盯著坐在沙發裏的那個沒良心的女人。
“丈夫?”唐風月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她“砰”的站起來,反應似乎比靳之堯還要大,“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這個來說事?三年了!你們靳家哪一天不覺得這是筆虧本的買賣?你母親,你妹妹……哼!哪一個真心希望你成為我丈夫?”
“——整件事不過是你一個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這番質問頓時讓靳之堯回憶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他沉默了,兩片嘴唇如同大鐵柵門一樣緊緊合攏,身上再次迸發出一股森然的寒氣。
半晌,靳之堯再次開口道,“好!如果你耿耿於懷的隻是這個,那我可以保證,如果靳家還有任何一個人敢再欺負你,哪怕她是我母親或者妹妹,我都不會允許的!”
“不會允許?你想怎麽不允許?”唐風月冷笑著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繼續喝起茶來,“你母親是你的親人!你妹妹是你的親人!連那不知道是誰的孩子也有可能是你親人!——我實在不知道,你那麽固執的把我留在你生活裏有什麽意義?”
“你要是為了我和你家人們翻臉,那我不就真的就成罪人了嗎?我可不願意這樣!”
唐風月放緩了語氣,淡淡的將最後一滴茶水吮吸進了嘴裏,她站起來,向自己的箱子走去。
“既然你不願意離婚,那我就隻能自己消失了——對你我都是好事吧!”
她伸出手,剛要碰到箱子的拉杆,立刻一股大力衝了上來,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生生將箱子壓了下去。
“母親和靳盈盈那邊,我可以保證不讓她們再見到你!你也不用再去討好她們!至於那個孩子——我說過,不是我的!”
靳之堯也怒了,他一手摁著箱子,一手扣住唐風月的肩膀,修長的五指拚命用力,幾乎要把唐風月的肩胛骨都捏碎了。
“你就一點也不相信我嗎?”
唐風月背上的傷口本來就沒好,現在被靳之堯一抓,牽動傷口,不由得嘴中輕嘶,倒吸了一口冷氣。
靳之堯立刻鬆了大半的力道。
她伸手一揮,狠狠的將靳之堯的手撥到了一邊,“對!我一點都不相信!”
心下,一片悲涼。
“那我是不是應該教會你怎麽相信你的丈夫!”
靳之堯大手一揚,再次托住了她的下巴,五指緊收,握得那白嫩的下巴一陣緊收。
唐風月昂著頭,毫不畏懼的瞪著她,清淩淩的眸子中閃爍著異常複雜的神采,她等待著靳之堯的下一步行動,她已經決定了……
這一次不管這個男人要對她幹什麽,她都一定要反抗到底!
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心再繼續軟弱,繼續動搖下去!
然後,這一次,靳之堯卻什麽都沒有幹!
他緊握著唐風月下巴的手忽然一鬆,下一刻,恍如一陣颶風從她的身邊掠了過去,速度之快讓人難以反應。
唐風月一轉頭,便看著靳之堯拎著自己的皮箱,一言不發的向樓上走去。
“你幹什麽!”唐風月立刻追了上去,拖鞋打擊在地上發出“踏踏”的響聲。
追到樓梯口,唐風月終於一把扣住了自己的箱子皮帶,她使勁一扯,憑借樓梯的高度差,生生將自己的身體重量也加在了皮箱上麵,靳之堯高大的身軀頓時被拉得向後一頓。
幸好他身強體壯,隻一下便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扭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唐風月,那張清秀英俊的臉上隨便不帶什麽表情,但是天生強大的氣場仍然讓人心驚膽寒。
唐風月迅速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那雙如寒潭一般攝人心魄的眼睛,她低著頭,鉚足了勁往後扯那箱子,靳之堯自然也是一言不發的握著箱幹不放。
不過他握著箱杆的那隻手已經用力得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啪”
隨著一聲巨響,拉杆斷裂成了兩截,箱子如同炸彈一樣爆裂開去,“嘩啦”一聲,滿箱的衣物如同仙女散花一樣落得到處都是。
兩人也都因為後坐力的緣故,向各自的方向退了出去。
靳之堯拿著半截拉杆,身體一個踉蹌,後背狠狠撞在了木欄杆上,隻聽“哢嚓”一聲,整個木欄杆都在他魁梧的身軀下顫抖起來。
而唐風月則拉著彈開的兩扇箱子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下麵的地麵上,一陣疼痛從臀部直接傳到了腦部,不過疼痛感立即便被恥辱感吞噬得一幹二淨,她看著滿地散亂的衣物,心裏隻覺得冰涼冰涼的。
自從和他結婚以後,除了恥辱,笑話,傷害……他還給自己帶來過什麽嗎!
唐風月站起來,嘴角勾起一絲悲涼的弧線,手中的箱子被隨意的扔在了地上,她看也不看一眼,徑直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她緩緩的從靳之堯身邊擦過,目不斜視,毫無感情波動的前進著。
靳之堯伸手準備去抓她,然而,還沒觸到她的肩膀,便感覺一股透心的涼意,順著指尖直刺心底。
靳之堯一怔,伸出去的手懸在了空中,他眼睜睜的看著唐風月一步一步走上二樓,打開自己的門,走進去,然後關上門,“哢嗒”一聲,一切動作空洞而無神,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他感覺自己的心再一次沉入了幽深的穀底,站在樓梯上麵,漆黑的瞳仁裏流淌著複雜的光芒。
若有所思的站了十幾分鍾,他慢慢走下樓梯,彎下腰,拾起那個箱子,一件物品一件物品的撿起來,將它們裝回箱子裏去。
每一件都放得無比的珍重,似乎在整理一堆神聖的祭品。
他的表情肅穆而莊嚴,剛毅的線條被繃得筆直,眼底盡是決然的光芒。
樓上樓下的聲音都恢複了寂靜,整棟別墅裏隻能聽見靳之堯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
唐風月一回臥室便把自己埋進了被子當中,她將自己整個包裹在溫暖的黑暗裏,閉上眼睛,昏睡起來。
夢境中是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一般,唐風月沿著一條漫長的街道慢慢的走著,筆直筆直的長路,怎麽都看不到盡頭。
天上落著鵝毛般的大雪,地上被白雪覆蓋得嚴嚴實實的,白茫茫一長條,兩旁的路燈杆光禿禿的沒有燈盞,看起來像是杵在墓地裏的十字架。
唐風月能看見自己的後麵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不緊不慢的跟著她,修長的雙腿有節奏的邁出,西裝的一角被風吹動,再往上卻看不清楚臉孔。
“唐——風——月!”
“唐——風——月!”
她似乎聽見那個男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你要幹什麽?”
唐風月連答了幾句,對方都沒有反應,隻是一個勁的叫著她的名字。
她忽然感到一股揪心的恐懼,腳下的步子加快了起來,身後的男人也加快了腳步。
她跑了起來,身後的男子也跟著跑了起來。
高跟鞋帶起的積雪,錚亮的皮鞋陷入積雪,夢中雪白一片。
男人越跑越快,高大的身軀伏了下來,四腳著地,竟然變成了一頭人麵獅身的野獸,四腳著地,極速狂奔起來。
唐風月幾乎能聽見從身後傳來的沉重喘息聲,她瘋狂的奔跑著,厚厚的積雪阻礙著她的前進,跑不了兩步,便絆得一跤。
“——啊!”
她尖叫起來。
可是並沒有阻礙身後那個怪物的前進,餘光中她似乎發現了,那個妖怪有一張熟悉的臉孔……
“你是——微成?”
唐風月跌倒在雪地上,扭頭看去,嘴裏喃喃的念道,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去。
可是那個怪物並沒有答應她,他的喉嚨裏發出一陣怪笑,撲了過來。
“嗬嗬嗬——”
風馳電掣之間,人麵獅身的怪獸已經將她撲倒在地,脖勁上的臉忽然又變成了靳之堯的樣子,粗礫的舌頭帶著滴滴答答的濕熱液體在她嬌嫩的皮膚上舔舐,強壯的四肢粗暴而又蠻橫的將她禁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
獅身上的人頭飛快的變化,一會是她的初戀情人林微成,一會是她的丈夫靳之堯。
唐風月隻感覺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她伸出手使勁想要扳開撐在自己喉嚨上的手,可是那股巨大的力量卻讓她無能為力——終於眼皮越來越重,心髒一陣刺痛,她猛地驚醒過來!
“——啊!”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床上,額頭上大粒大粒的汗水將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耷拉在耳邊。
手裏正緊抓著被子的一角,身體還微微有些顫抖。
“——嗬”唐風月慢慢將身體縮了起來,雙手環上膝蓋,將頭埋進了兩膝之間的真絲被裏。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場經濟危機,那麽牽著自己手的男人還將會是那個溫文爾雅得像個書生一樣的男人吧!
林微成——他完全就是靳之堯的反義詞。
靳之堯剛毅魁梧,氣勢如風,像是威震江湖的英雄俠客或是被人頂禮膜拜的王者。
而林微成清秀文靜,柔情似水,特別是那雙眼睛永遠帶著一絲悲天憫人的愁緒,仿佛一位以天下為己任的落魄書生或是滿身儒雅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