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存在
什麽最讓人絕望？明明前麵就是希望，怎麽也夠不到。
趙妍夕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她雖然不關注這方麵的問題，但也知道要采訪省教育廳的廳長的難度有多大，無它，純粹是因為那廳長太給力。
省教育廳的廳長是個女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人送她“鐵娘子”，何謂鐵娘子？做事果斷、手段狠戾，明明是教育廳的廳長搞得跟黑社會老大一樣，縱然這樣，也沒有什麽人彈劾她，因為人手段高明啊，而且經過她一係列改革，省教育廳在教育方麵簡直是突飛猛進，別人就是想彈劾也沒有機會啊！
這鐵娘子從始至終堅持兩點：眼裏揉不得沙子，很少接受采訪，不要說像校園類型的報社，即便是省市報社她都很少給麵子。
趙妍夕知道的，龔蔚然自然也知道。
“校長，您的任務難度也太大了吧？誰不知道廳長很少接受采訪的。”龔蔚然不樂意了，老校長明顯就是在為難趙妍夕，報社成立至今還沒有人能采訪到鐵娘子好嗎？
老校長笑眯眯的不說話，賊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要麽處分，要麽采訪，二選一。”他好整以暇的支著胳膊，等待趙妍夕的答案。
“我一定會采訪到廳長的！”趙妍夕握著拳頭，直視著老校長，她沒有退路，隻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好，那我等待你的好消息。”老校長慢騰騰的戴上老花鏡，自顧自的看報紙，片刻，似是才想起她們還在，不在意的揮揮手，“你們先回去吧。”
趙妍夕還恭恭敬敬的道謝，龔蔚然氣鼓鼓的拽著她就往出走，老校長明顯的就是為難趙妍夕，虧她還恭敬的道謝，道的什麽謝。
兩人剛剛出了行政樓，就看到張夏旭埋頭衝了過來，後麵跟著許亦舒跟蘇羲和。
“張老師好。”趙妍夕恭恭敬敬的問好。
張夏旭皺眉看著兩人，“校長怎麽說？”
龔蔚然氣鼓鼓的將校長的要求說了一遍，然後……所有人都看見張夏旭的嘴角抽了抽。
龔蔚然更加生氣了，她就知道老校長是拿趙妍夕開心，鐵娘子是那麽好采訪的嗎？
“算了。”張夏旭鬆了口氣，“現在最起碼還有機會。”他拍了拍趙妍夕的肩膀，“趙妍夕，不要太有壓力，盡你最大的努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嗯。”趙妍夕眉頭緊顰，點了點頭，卻是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羲和的目光在龔蔚然身上掃了一眼，停留在趙妍夕緊握的雙拳上，抿了抿唇。
誰都沒有發現，蘇羲和的眼神掃在龔蔚然身上時，她的身子猛然一僵。
越是碰到緊要的事情，趙妍夕越容易緊張，就比如即將到來的采訪，一想到要采訪鐵娘子，趙妍夕從心底就膽怯。
一路上龔蔚然都勾著趙妍夕安慰她，讓她不要有什麽思想負擔，反正老校長根本就是為難她，變著法子的想要處分她，所謂的讓趙妍夕用采訪廳長的機會抵消她的處分，不過是生活過得太沒滋味了，想要弄點調味劑，越說龔蔚然越激動，揮舞著胳膊恨不得跟老校長幹上一架。
走在前麵的張夏旭實在聽不下去了，扭過頭狠狠瞪了龔蔚然一眼，“校長給你機會，我可不會，寫一萬字的檢查給我交上來。”
龔蔚然瞅見他扭過去了，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張夏旭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別嬉皮笑臉的，你的檢查書要粘在後麵的板報上展覽一個月！”
龔蔚然“……”
許亦舒擔憂的看著一臉黑線的龔蔚然，“老師……”
“還有你們，好好的不上課跑出來幹什麽？想寫檢查？”
許亦舒心裏頭狂吐槽，明明是他跟蘇羲和去找他，他一言不發就往校長辦公室狂奔，他們就順勢跟在後頭了好麽？麵上卻連連賠笑，“哪能呢，我們可乖了。”他擠眉弄眼地暗示蘇羲和，奈何蘇羲和跟沒瞅見他似得，撇過頭裝作不認識他。
張夏旭是真生氣了，他帶了這麽長時間的班還從來沒有發生女生打架鬥毆的事情，尤其是當劉敏掛著鼻涕泡抹著眼淚控訴龔蔚然多麽凶殘的時候，張夏旭的怒火突破了警戒值，一路飆升。
他沉著臉，“劉敏，當時都有誰跟你一起？”
劉敏以為張夏旭終於要發揮一個班主任的強大的功用了，掛著鼻涕泡的把跟她一起造謠的幾人一一指出來，可憐兮兮的請求張夏旭為她做主。
張夏旭臉色陰沉的將幾人掃視了一遍，冷笑：“一人一萬字的檢查，下午就交到我辦公室，寫不完的都給我滾蛋！”張夏旭眼睛眯了眯，“還有班裏那些喜歡造謠生事的人，都給我把嘴閉牢，再讓我發現，同樣滾蛋！”
龔蔚然看著眾人一臉愕然的表情，解氣的做著鬼臉，許亦舒還來不及拽她，就被張夏旭逮了個正著，“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龔蔚然，你跟他們一樣！”
龔蔚然頓時耷拉下腦袋。
一萬字，會死的好嗎？
龔蔚然焉頭焉腦的從講台下來，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裝死。
趙妍夕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腰，壓低了聲音：“蔚然，要我幫你寫嗎？”
許亦舒也湊了上來“我們一人寫點，最後湊一起就成，老張不會那麽較真的。”
龔蔚然白了他一眼，“不要，我自己就可以。”杏眼笑的眯成一條縫隙，“老張現在正生氣的，咱幾個筆跡都不同，送到他手裏他會氣暈的。”
張夏旭確實氣暈了，但不是被幾個人合寫的檢查氣暈，是純粹被龔蔚然一個人寫的檢查氣暈了。
滿滿的五大頁，密密麻麻地寫著“老師，我錯了，求原諒。”她竟然把這句話抄寫了無數遍，組成了所謂的一萬字檢查。
張夏旭拿著檢查的手都是抖得。
“龔蔚然！”
“阿嚏！”龔蔚然猛地打了個噴嚏，無聊的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嘟囔，“誰罵我呢？”她揉了揉鼻子，心裏嘀咕，難道是老張？
“蔚然，你寫了些什麽啊，速度好快啊！”趙妍夕好奇的眨巴著眼睛問她，確實很快，同樣都是一萬字檢查，另外幾個同學這會還在教室裏加班加點的寫，她一放學就將檢查放在了張夏旭的辦公桌上。
龔蔚然眨了眨眼，“秘密！”
不過很快，龔蔚然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因為張夏旭將所有檢查都貼在了教室後麵的黑板報上，看到龔蔚然的檢查，所有人都震驚了，尤其是絞盡腦汁用盡所有辭藻才寫了一萬字檢查的劉敏等人，眼睛猩紅地瞪著龔蔚然，恨不得將她撕碎了。
龔蔚然挑眉，挑釁的朝她們笑笑。
不過很快龔蔚然就笑不出了。
因為她的檢查太糊弄，張夏旭罰她去圖書館幫忙整理書籍，每天都必須去，什麽時候整理完什麽時候就不用去了。
龔蔚然簡直懵了，不過她確實理虧，連辯解都沒敢辯解，憋屈的答應了。
龔蔚然苦逼的每天去圖書館幫忙整理書籍，有的時候許亦舒也跟著去幫忙，趙妍夕則是陷入了持久的搜集資料當中。
關於鐵娘子的資料，以及采訪的問題，甚至要對鐵娘子的愛好進行調查，然後根據她的愛好整理采訪問題以及補充相關知識，總不能人家侃侃而談，自己卻一臉懵逼吧？
蘇羲和則是幫著她搜集資料。
趙妍夕重重的將厚厚的一本書塞進了書架，扶著書架發呆。
不知道什麽時候蘇羲和站在她身邊，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她。
趙妍夕發了會呆，又給自己加油打氣，她後退一步準備把上一層架子上的書拿下來，腳下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麽，嚇得她短促的驚呼一聲。
一隻溫熱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耳邊響起溫潤的聲音，“噓，別怕，是我。”
趙妍夕鬆了口氣，掙紮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緊繃的肌肉也在瞬間鬆懈，蘇羲和感受到她的變化，眼底含笑。
“嚇我一跳，你什麽時候站我後麵的？”蘇羲和放開桎梏，趙妍夕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白了他一眼。
蘇羲和眸色一深，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溫暖和煦，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你發呆的時候。”或許趙妍夕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跟蘇羲和相處的時候少了一份拘謹多了一份自然，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了蘇羲和的碰觸，從剛開始兩人連說話都會覺得別扭到現在蘇羲和偶爾握握她的手、碰碰她的臉都不會尷尬。
這是一個好現象，蘇羲和溫柔地笑著想到。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存在，養成的過程極其艱難卻又順其自然，但養成之後，若某一天突然少了個這個習慣，整個人都會覺得別扭難受。
趙妍夕是個害羞又內向的家夥，她用羞澀的、冰冷的外殼將自己緊緊地固定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不敢探出頭、也不敢跟外界接觸。
正是因為了解這一點，蘇羲和才選擇了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的讓她習慣自己，依賴自己，直至有一天，離不開他。
顯然，他的計劃完全符合趙妍夕的情況，而現在，他的計劃已經初步顯示出它的成效。